第二卷 軒轅影驚鴻  第三十章 天字號賭坊(中)

章節字數:4738  更新時間:15-11-0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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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上二樓,左拐處“五木思一運”樗蒲的牌墜隨賭客們進出被帶動的翩翩作響,吸引尹枚君好奇的停了下來,靛衣荷官也隨之頓住腳步。“五木思一運?這是何解?”

    靛衣荷官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擲采的投子是用樗木製做,故稱樗蒲,這種木料擲具係五枚一組,又稱五木之戲,五枚棋子有黑有白,有梟、盧、雉、犢、塞分高低之彩,至於何謂高低,公子一看便知。”說罷,儒雅的側身作出請的姿勢。

    裏頭倒是沒有一樓大堂這麼熱鬧,兩個臉紅脖子粗的大老爺矗立在對坐,視線死死地盯住方格棋盤上在杯中翻滾的棋子,一旁圍觀的閑人指指點點起哄叫囂著“盧盧盧”,呼盧聲聲不斷……

    接到尹枚君隱含不解的眼神,靛衣荷官解釋道:“擲出五子皆黑稱‘盧’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為‘雉’次於盧,其餘四種稱為‘梟’或‘犢’為雜彩。這六種排列組合中擲到貴彩的,可以連擲,或打馬,或過關,雜彩則不能。”

    尹枚君了然,耳邊聽著靛衣荷官侃侃而談棋盤的布置,縱觀棋盤細矢排成一長列,分為三“聚”,每“聚”的矢間留空隙作棋位稱為“䇲”,以長列的兩端作起點、終點,棋子於起點行進,依采數高低移動位置,照所有己方棋子到達終點的先後判斷輸贏。

    他越聽越覺得像天朝家喻戶曉稚童尤愛的飛行棋玩法,像什麼棋子可疊加著走,棋子可多擲一回合,棋子移到“坑”裏不能動,除非扔出貴彩等,貴彩相當於骰子中四五六大的點數,雜彩即是一二三小的點數,點數越大行棋行的越快,贏麵不也就越大。難怪叫“五木思一運”,這運不就是運氣嘛,雖說這賭坊看的無外乎都是運氣,但比起其他棋類絞盡腦汁的鬥智鬥勇,這樗蒲的博采運氣方麵可能占的成分更大。

    “又敗在你手裏!老夫算認栽了。”其中一個深橘袍老者一臉憤憤然。

    “徐兄哪裏話,這不是小老兒僥幸,僥幸,嗬嗬嗬。”皺紋都笑的擠在一起。

    “老夫偏不信在這軒轅泱泱大國,就沒人能把你這根老油條踢下台去!在場誰能贏過他,老夫自有厚酬相贈!”這小老頭自詡樗蒲個中高手,從來在挑戰中立於不敗之地,著實令他一口惡氣憋胸難紓!

    看徐姓老兒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咋咋呼呼,贏下這局的老者一臉哭笑不得。

    圍觀眾人都知道這吳老爺子可是個坊間赫赫有名的人物,常年間或來玩幾把樗蒲,值得一提的是至今從未輸過,這光鮮的戰績令前來挑戰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可惜未有人能打敗於他,也慢慢極少有人興起挑戰的念頭了。

    “在下能否一試。”

    眾人被這清澈明亮的聲音一震,定晴看去卻見是個圍著兜帽的普通年輕人。

    吳老爺子從一開始的渾不在意,目中漸漸流露出玩味,似不可置信般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尹枚君。

    看門道的人,已經和吳老爺子一樣看出這年輕人絕對是個行家,五枚棋子在他手裏就跟活了一樣,雖沒有回回擲出“盧”,但無一例外都是貴彩,兩者間距卻也不大,隻仍是穩穩停在了吳老爺子前頭,倒有晚輩相讓前輩的姿態。

    這的確是高估了尹枚君的棋品,他意外屈居別人的身體,一雙手用的沒有前世那麼靈活而已,當初他的手可是榮登亞洲黑市賞金榜排行第三的高位,可想而知那一手練就的功夫有多厲害。

    “哈哈哈哈,你吳老兒也有輸的時候,老夫心裏頭可真是痛快!”瞧出吳老爺子的敗象,徐老笑的合不攏嘴,幾步挪到尹枚君身邊,扒耳抓腮大咧咧道:“小子有沒有興趣做老夫的徒弟?”

    徒弟……尹枚君腦中不期然閃過梅衣侯手把手教他練劍的畫麵,執棋的手逗留在半空片刻,下意識的已經把話宣之出口。

    “在下已有師父。”

    徐老立時瞪眼道:“誰這麼手快,膽敢搶老夫的愛徒!”轉而想起了什麼,瞪向吳老:“他是不是你新收的徒弟?!休想跟上回晉王世子一樣被你搶占先機,老夫今天勢必要把他搶回來!”

    尹枚君跟吳老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埋首於棋局中裝作沒聽到,徒留徐老在那氣鼓鼓跳腳。

    一局終了,勝負分明。

    “吳老爺子竟輸給了個籍籍無名之士!”一時之間,湊熱鬧的跟打了雞血似得扯開嗓門在二樓喊得盡人皆知,引得樓下人潮爭相湧上二樓,隔壁兩間不在玩的第一時間往這裏推推搡搡擠來,對麵的更有跨出門欄聳著腦袋好奇的望向這邊,不少人打聽那男子是何許人也,問來問去也沒有一人知曉,仿佛就是今日憑空冒出來的。

    吳老撩下棋盤上五枚黑白分明的投子,盡數歸入象牙玉棋罐中,眉目含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年輕人想必有高人指點。”似對成敗一點也不介懷。

    徐老琢磨著他話裏的意思,揚眉鼓須道:“這小子不是拜你為師?”

    吳老眸中透著惋惜道:“很少有讓小老兒輸的服氣的人,可惜晚了一步,讓旁人捷足先登了。”

    “有言在先,小子想要什麼?隻要不觸軒轅國法,老夫可答應你一個請求。”一想到吳老兒也啥都撈不著,徐老又樂了,頃刻想起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

    聽他們言語之間提及晉王世子,身份應當在軒轅舉足輕重,尹枚君正想借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絕對不跟他們客氣。

    “師傅您老服氣,徒兒可不服氣。”一道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倨傲聲音從外間傳進來。

    與自家澄兒透著些許孩子氣的麵龐不同,這個約莫年紀相仿卻已有成年男人半高的少年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之態,一雙臥蠶眉下卻是一對冰眸,透著棱角顯明的貴氣,此時正冷睨著尹枚君,形若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冷哼一聲將目光移至別處,卻對吳老循規端正行了一禮,帶著兩名烏衣侍衛落位於他下座。

    “師傅,此人樗蒲能贏您未必是實力,不定隻是僥幸,讓徒弟用六博棋來會會他。”

    六博棋?尹枚君頭痛不已,自己連玩法都不清楚,還怎麼跟他對局?乍然發現先前負責解說的靛衣荷官突然間憑空消失一般,這麼需要他的時候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不是這陣子下六博棋難逢敵手,故而還被吳老破例收下當首徒的少年麼?”有相互之間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兩好手的棋路博殺,可有熱鬧看了。”

    一幹不相關瞧好戲的眾人包括徐老和吳老反而個個興致勃勃,名手易有,一盤難求,頃時便推舉出了一個斟研六博棋數十年的白發蒼蒼老叟充當兩人的評判者。

    老叟應邀跪坐在榻上,不疾不徐手持一方正麵陰刻規矩紋,用紅漆繪四個圓點的棋盤置於設有角箱的黑漆棋桌上,棋盤內還有棋具,盤的半邊擺著菎即玉裝飾的六根博籌,當中三根的一頭上安有細銅絲,左右大格中分別列有六枚象牙粉製作的棋子,隨棋具還配有黑白兩條陰陽魚放在棋盤中心內。

    做完些許博棋需要的前期準備,老叟看向兩人示意可以開始了。

    “慢著,在場肯定有對六博棋玩法知之不詳的棋友,不妨請老先生細數下行棋規則。”眼見這局對博橫豎躲不過去,尹枚君隻求知道點棋法,以免輸的太難看。

    “裝腔作勢。”少年諷刺輕嗤道。

    老者聞之有理,沉吟了下朗聲道:“雙方以單手猜拳,一方口念零至十之間任意一個數字即可,兩人同時出指,數字相加,說錯者為輸,無法行棋,由勝方根據猜拳的數字運棋,六根博籌中獲得三根以上者為最終贏家。”捋了捋胡須,接著道:“至於棋則,棋子在行進時,許由角跳到角,由角滑到點,由點跳到點,由點滑到點,可禁止從角跳到點,途中遇到對方或己方的棋子,也不能通過,還有些更為複雜的情況視為六博棋中最精妙之處,老朽在這就不一一道來了,大家且看這二位行家裏手開盤。”

    “慢著!”這次出聲的卻是那位少年,他一個眼神,遂有人用托盤裝了一羊脂玉金樽,往棋桌上一攢。

    “這是晉王世子的賭籌,不知這位公子的賭籌是何寶貝。”

    眾人聽聞少年身份當下一片嘩然。

    尹枚君在萬分糾結拿不拿五錠銀子和不值錢的玉佩出來丟人現眼,正躊躇間,吳老倒是出來給他解了圍,淡淡道,“怵兒,行棋不談賭資,為師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師傅此言差矣,我們身在賭坊,便要迎合賭坊的規矩,要是一點賭資都不論,隻談輸贏,難免落了個故作清高之名。”軒轅怵骨子裏的強勢傲氣言語間再難遮住。

    眾人紛紛應是,令吳老一時也無法辯駁。

    見自己未來寶貝徒弟一臉為難狀,瞅準了眼前正是個忽悠徒弟送上門的好時機,徐老以哄騙小孩的語氣道:“小子你若拜老頭我為師,我就給你送見麵禮做此局棋的籌碼如何?”

    尹枚君權衡了下,閑閑的開口:“賣給你當徒弟肯定要一輩子,賣給那世子或許隻要一陣子,我還是把自己當賭籌吧。”言畢坐到軟墊上,捏起一枚棋子向著那少年眨了眨眼睛。

    “……”徐老又是一陣抓心撓肺,這麼合他胃口的人,怎麼能不是他徒弟!

    軒轅怵似默許了尹枚君拿自己當賭籌的舉措,坐直了身體,令一名侍衛上前與尹枚君猜拳分勝負,自身全神貫注的投入到六博棋中。

    棋過半巡,在眾人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的目光下,軒轅怵神情越來越僵冷,麵色有說不出的難看,除卻對方猜拳時屢屢猜對,下六博棋卻下地一塌糊塗,巧字全無,仿佛從未碰觸過這類棋,可按常理會樗蒲的都會六博棋,唯因兩者都是六枚棋子,隻不過六博棋棋路上更加詭譎多變、講究繁複。

    說對方不會下棋,他又不犯新手的慣有錯誤;說對方會下棋,可卻在將要贏的時候在原地打轉,讓自己突圍先拿下博籌。

    軒轅怵心中冷笑,這算知道自己世子身份,所以故意相讓討好自己?還是對方本身實力不濟,在自己麵前再難以混淆視聽!

    軒轅怵目中含了幾分鄙夷之色,挑起最後一根博籌對向尹枚君,傲然道:“你輸了。”

    尹枚君不以為然,擲棋入盒,“在下輸了,不知世子要我怎麼做。”

    “那就……”心不在焉的口氣卻令人聞之冰寒徹骨,“把你雙手剁了。”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尹枚君心下怒意橫生,麵上猶不改色道:“若在下不肯呢。”

    軒轅怵譏嘲地一彎嘴角,淩厲目光從尹枚君手上剜過,“那就看看本世子有沒有這個本事讓你的雙手留下。”

    “世子且慢!此人老夫有意收為徒,還望世子賣老夫一個薄麵。”徐老觀軒轅怵眸色不善,怕是真的要對他下狠手,忙開口阻止。

    “他不是沒答應麼,算不得徐老先生的徒弟。”

    “怵兒……”接受到師傅動怒的眼神,軒轅怵忙改口:“那不要你的手,人留下給本世子做牛做馬,都給我上抓住他!”

    瞧尹枚君身形消瘦細胳膊細腿的,原以為不消幾個人就能製住他,杵在軒轅怵身後的兩位侍衛眼神一對隨即一擁而上。

    周圍頃時有人驚呼出聲,這下這棋手肯定會被狠狠教訓一頓,看那兩名侍衛的架勢就不是泛泛之輩,何況他惹惱的還是堂堂軒轅王朝晉王府世子,今後哪會有好果子吃,也不乏有人大為惋惜這年輕人從此以後注定飄零不堪甚至隕落的命運。

    尹枚君對迎麵而來的快拳一個閃身避讓,身體扭成一個詭異的弧度,抬腳就是一記旋風踢,直接讓其中一個侍衛被踢飛出去。

    “嗷……”念在這侍衛剛和自己玩了一陣猜拳的情誼上,尹枚君自覺腳下留情了,卻不想這慘叫聲還是如此淒厲。

    而接下來的這個,顯然就沒前一個這麼好運了。

    另一個侍衛被尹枚君嗜血般的眼神看的心中發毛,仍是硬著頭皮拔劍衝過去,尹枚君一動未動,等劍幾乎要刺進喉嚨時,他目中精光閃過,一個鳳點頭反手一彈,侍衛手中劍瞬時被震斷,手心一片劇痛發麻,尹枚君趁勢卸下了他兩隻胳膊,膝蓋一頂,眾人隻聽到“哢擦”聲,那侍衛再也爬不起來,沒兩下就暈了過去。

    眾人瞪大了的眼睛差點脫窗,都沒料到這棋手竟然還有這麼驚人的武藝。

    軒轅怵眸光冰寒,氣急敗壞大喊道:“還愣著幹什麼,誰給我拿下他,本世子重重有賞!”

    世上從來不缺為了蠅頭小利爭的你死我活的,遑論晉王世子許下的這塊香餑餑肥肉,一下子多出許多人不懷好意的持棍持刀慢慢逼近尹枚君。

    自家未來徒弟雖然身手不錯,卻一個人勢單力薄耐不住人多勢眾,看的徐老著實替他捏了把汗,情急之下擼高袖管就要衝上去幫忙,被身旁的吳老眼明手快的死死攔住。

    當第一個人試探的從背後偷襲時,緊接著就像傾瀉的水閘般人群紛紛湧上來,尹枚君彎腰一個翻身,數不清的刀棍四麵八方襲來,他輕輕一躍到刀上用力踩下,順勢借勁踢飛一根棍子飛向外圍朝他包抄而來的人,霎時東倒西歪一片,局麵一時混亂不堪。

    “都給本王住手!”

    “都給本王住手!”

    樓道處兩道異口同聲的喝聲響起,不知是話語中的自稱還是兩人氣場全開的威嚴感令打鬥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手。

    認出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尹枚君腳尖點刀一個後空翻穩當墜落在地,然而本就鬆鬆垮垮的披風此時係繩被徹底掙斷開,披風層層飄開,在眾人眼前先是露出不盈一握的玲瓏細腰,接著便是一張美如春風拂九州的傾城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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