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0 更新時間:13-02-01 13:55
白衣男子趕到那個破爛的廟時,已至傍晚。
他蹲在供桌前,伸手馬上要摸著包袱時,忽然身形一頓,迅速向旁邊一躲,背上的白色包裹再次飛出向上擊去,唇邊露出了微笑。
“閣下何人?為何處處跟隨?”
蹲在廟宇梁上的黑衣人眼見偷襲不成,手上的燕子鏢接連不斷的從不同方位鎖死白衣男子閃躲的方位,一麵伸手想要接住白衣男子擊出的長條形包裹。
白衣男子唇邊的笑意漸深,身形快到隻能看到殘影,黑衣人隻聽到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所有的燕子鏢就已經被擊落在地,白衣男子縱身搶先一步抓住包裹一扯,七彩的劍光一閃而過,削落了黑衣男子頭上的黑巾。
白衣男子落至廟門前,語氣冷淡:“在下不想傷人,還請閣下回答問題。”
黑衣人轉身忽然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屬下無意冒犯公子,隻是大人幾日前看到了公子的身形,不敢確定這才讓屬下出手試探,還請公子恕罪。”
“是義父讓你來的?”白衣男子麵對著門口,語氣已有緩和,“我倒是好久沒見過他老人家了,他身體還康健嗎?”
“回公子的話,大人一切安好,還請公子放心。公子常年不在府內,大人和夫人十分想念。大人在出門時曾囑咐過,若是公子還請近日回府一趟,以慰大人和夫人的思念之情。”黑衣人站在白衣男子身後恭敬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稟報義父和義母,說我過兩日再行拜見之禮。”
“謹遵公子吩咐。”
當白衣男子慢吞吞的走回去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各家各鋪都正在準備關門。
隻看見遠遠地有一個白衣女子點燃一盞小燈籠,懸掛在門邊。
那一霎,白衣女子頭上盛放的寶珠山茶和麵頰上的微微淺笑讓昏黃的燈光籠罩而上,門框上的鳥雀此時受了驚忽然飛起,揚起的微風讓她眯起了眼,黑色的發絲傾瀉在白衣上,神色卻沒有一絲驚慌。
白衣男子在這一刻忽然閉上眼。
倘若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便好似可以地老天荒。
“回來的好慢呀,再不回來吃就要黏住了。”白衣女子看見他走到自己身前,笑著拿回自己的包裹,小跑回廚房端來了一大碗熱騰騰的餛飩放在桌上。
白衣男子看了看那碗餛飩,又看了看白衣女子,又看了看那碗餛飩,又看了看白衣女子,不敢置信的問:“給在下的?”
白衣女子眯起了貓兒眼,直起身來斜著眼看他:“怎麼?不想吃?覺得小女子下毒了?”
白衣男子情不自禁的小聲說道:“難道不是麼?”
“哼,就知道邵大哥你小人之心。”白衣女子顯出無所謂的神情,“吃不吃隨你,但是明日要掛牌匾和移櫃子,邵大哥若是沒力氣被牌匾砸到了,可不是小女子的罪過。”
白衣男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白衣女子轉身回房間,又看看散發著陣陣香味的餛飩,暗暗吞下了好大一口口水,最後放棄一般咬咬牙,不怕燙一樣拿起勺子開始狂吃。
打開小小的白色包裹,白衣女子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抬手將頭上的盛放的花朵摘下來,夾在指間靜靜凝望著,眼神幽鬱深邃,仿佛是要透過指尖盛放著的這朵花看透什麼隱藏在時間下的秘密。
過了許久,直到白衣女子身旁的燭火一跳,她才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將花朵重新別在頭上,走出房門。
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空空的碗。
白衣女子看見後不禁微笑起來,但隨即奇怪的左右看看,卻沒發現白衣男子的身影,手下意識去摸頭上的寶珠山茶,眼神忽而漸漸黯淡了下來。
就在這一刻,白衣女子身後忽然竄出一道黑影,將她的口鼻捂住,一個大麻袋當頭套下讓她不停掙紮,她隻覺得手腕上一陣鑽心劇痛,然後就被人從身後一掌劈暈了。
一片黑暗。
她做了一個夢,但又好似不是夢。
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地上流淌的猩紅血液在純白鬥篷上暈染開一朵又一朵曼殊沙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直到……
她猛然張開眼睛,開始適應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光芒。昏暗的鬥室被一盞小小的油燈照亮,燈下的三四個男人見她醒了,紛紛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男子拿著油燈蹲下來獰笑著去摸白衣女子的臉頰,被白衣女子向後躲開了。
“瞧這皮膚,像能掐出水一樣。哥幾個有福了,這可是逍遙劍的女人,這回我們也嚐嚐滋味如何。”說著就在燈下迫不及待的開始寬衣解帶。
白衣女子眼光閃了一下,不被人察覺的在身後彈彈手指,將指甲裏隱藏的粉末彈至空氣中,然後又往後挪了幾下,她麵前的男子看見她的動作,卻毫不在意的拖著她的腳踝將她拖到房間中央的地方,正要開始解她的衣帶時,白衣女子眉間戾氣一閃而過。
也就在同時,窗外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數十枚燕子鏢穿破房間的窗戶向站著的幾個男子射來。白衣女子眼中光芒一閃,忽然掙脫手上的繩索,將手指間白色的細碎粉末向幾個人臉上彈去,然後迅速往門口逃去。
幾個人誰都沒有想到,剛剛還委頓在地的白衣女子竟會有這般手段,紛紛被她彈出的白色粉末嗆到。隻有剛才端著燈的男人最快反應過來,在眩暈中忽然出掌在白色迷霧中緊緊掐住了白衣女子的頸子,一腳踹開大門。
“逍遙劍,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還不束手就擒?”
白衣女子雖被掐的喘不過氣來,可還是努力睜開眼睛去看眼前的情形。
白衣男子站在那裏被多名黑衣人團團圍住,麵上無悲無喜,白衣已沾染了斑斑血跡,手中握著一把通體透明的長劍。那長劍一遇些許光輝,立刻在這黑夜之中散發出氤氳七彩寶光。
“你們是姓楊的狗賊派來的。”白衣男子目光連移都沒有移一下,琥珀色眼眸中眼神平靜,好似沒有看到白衣女子快要窒息了,語氣十分淡薄。
然而聽到這句話,白衣女子的眼光卻突然變了,趁著身邊的男子將注意力全放在對麵的白衣男子身上時,抬起手用指甲狠狠在男子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男子想不到此時白衣女子仍會故技重施,吃痛憤怒下一掌將她打倒在地上,一腳將白衣女子踢飛到牆角。
白衣男子看見這一幕,琥珀色的眸色瞬間染上一層墨色,手中的劍緩慢的轉了半個圓,突然出劍。
七彩的光芒模糊的在白衣女子眼前閃過,她隻覺得很痛,唇間不斷湧出鮮紅的血,卻沒有覺得有比現在更清楚的時候了。
腦海裏不斷閃過的那個雪夜,忽然清晰起來。清晰到能看到每一片雪花從天上緩緩飄落時的樣子,清晰到衣衫的下擺一絲絲染上血液,一層又一層暈染而上,清晰到那個她轉身而走的時候,她看見的眷戀而溫柔的眼神。
她慢慢的微笑了,用盡了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撫上那朵盛開的寶珠山茶。
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白衣女子吃力的眨了眨眼睛,身體中疼痛的感覺仍然存在。雖不再像昏迷時那麼厲害了,但仍舊很難下床活動,隻能吃力的一點點挪動頭部,看清自己現在究竟在哪裏。
從擺設來看,好似已經回到了剛剛買下的店鋪。
白衣女子確認了這一點,神色放鬆下來。
就在此時,白衣男子推門而進,正好對上白衣女子的澄澈的眼光,手上的碗幾不可查的一抖,唇邊卻迅速浮現了微笑。
“你醒了。”
白衣女子好似沒有完全清醒一樣,愣愣的看著他沒有回答。直到白衣男子將手中的藥碗輕輕放在桌子上,俯身要扶她起來時,她才像是忽然完全清醒,忽然伸手抓住了白衣男子的手腕一翻,穩穩地扣在脈門上。
白衣男子沒有掙紮,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不動,直到白衣女子輕輕呼了一口氣放開了抓住他的那隻手,他才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將幾乎不能動的白衣女子扶抱起來,一邊道:“失禮了,你實在傷的太重,在下又不敢離開你身邊,還好下山之前帶了一些療傷的藥材和丸藥,這才能救你……”
話未說完,他轉身去端桌上熬好的藥,卻再一次被白衣女子拉住了衣袖:“邵大哥,你不用過於歉疚,我傷的這麼重,一半其實是咎由自取。若不是我向他們下毒,也不會激怒他們,傷成這樣。”
敏銳的察覺到白衣男子想要說些反駁的話,白衣女子接著說道:“聽他們說你是逍遙劍的傳人時,我就下定決心絕不能拖累你。師父曾說過,逍遙乃仁者之劍,自由之劍,數十年來幫助過無數因朝廷奸臣以至家破人亡的百姓。而我,絕不希望這樣的逍遙劍因為我遭受威脅。”
白衣男子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站著,一言不發。
白衣女子伸手摘下頭上的寶珠茶,靜靜的凝望了它一下,又從袖中拿出了那條絲帕,想要將花細細包裹起來。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那條絲帕上的白色山茶已然濺上了血跡,不由垂下眼簾,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邵大哥,既然這山茶是你尋回故人的重要之物,那便送還與你。”說著,將手掌上那朵盛放的花朵輕輕放在床沿邊,將手上的絲帕收回袖中,“還望你……早日找回故人。”
白衣男子聽到這句話,轉過身看著白衣女子的臉,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盯視著白衣女子的麵容,語氣卻依舊波瀾不驚:“你傷的太重,喝了藥後就歇息罷。”
說完後,將那碗漆黑的藥汁放在床沿上,轉身走出屋外。
當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在白衣女子的視野裏時,白衣女子再次伸出手拿起那朵盛放的寶珠山茶,眼光定定的落在上麵,然後很輕很輕的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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