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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936  更新時間:13-01-30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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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和小九是自我記事起就在一塊的。

    他們倆同年,比我大三歲。

    小九是早產的孩子,我媽說他生下來隻有七個多月,柔弱的身子骨比我一個小姑娘的還要嬌貴。我哥是村子裏的孩子王,村裏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大概都吃過他的拳頭。那時候才多大點年紀的他卻早就知道處處維護著小九。

    我是狐假虎威慣了的,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鄉下的小姑娘從來都文靜不到哪裏去,但我再皮也不敢鬧騰到小九頭上。原因是什麼呢?其一當然是怕我哥的拳頭,其二。。。不提也罷。

    那年,他們八歲,我五歲。

    他們進了鄉裏的小學,而我在隔了一條巷子的幼兒園裏。那時候他們一個年級還隻有一個班,他們總是下了學一起過一條小巷來接我,然後,我們三個啃著各自手中兩毛錢一根的冰棒,一起走過一條兩邊都種著木槿的街,一起回家。

    那個時候,天總是藍的,花總是香的。

    我們爸媽都在城裏工作,我媽和小九媽都是高中老師,而且在同一所學校任教。我爸是律師,小九爸是警察。兩家父母都是沒多少空閑拉扯我們的。我們仨一直住小九爺爺奶奶家住到我九歲。後來,我們家在城裏買了新房,爸媽就把我們接了過去。臨走那天,我終究沒有見到小九。

    這是我們第一次分離。

    再次見到小九時,已經過了大半個學期了。小九站在我們家對門,衝著我們笑。他說,我爸爸說了,以後我們家是對門,我們以後都不分開。

    這是我頭一次聽他用那麼堅定的語氣說話。

    之後,我們又是一起上下學,一起玩。隻是我們再不能經過那條滿是木槿的街,再見不到曾經的青磚白牆黑瓦。

    那年我已經開始學古箏,我哥練跆拳道,而小九則開始學舞。

    健身大樓的舞蹈房和道館是樓上樓下,我則在三條街之外的一個音樂教室裏。我們每次都在學校門口分手,轉身。然後由著夕陽將各自的身影拉長,漸行漸遠。

    東方神起出道那年,他們知道自己喜歡上彼此。之後,便是與兩家長達近半年的爭執與反抗。我隻是覺得他們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沒有什麼不好。隻是那時我還小,家裏的紛爭還沒有我發表言論的餘地。

    最終,兩家都還是妥協了。雖然一開始的時候總是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

    小九從來都是個感性的孩子,想愛就愛,想恨就恨。

    我小學畢業那年,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他。後來我聽我媽說,他得了抑鬱症。他像瘋了一樣燒掉了所有的照片,把自己關進房間很久很久。後來,他甚至嚐試了自殺。手腕間留下一條細細的疤痕,像極了一個鐲子掛在那兒。

    此後,便是無窮無盡的治療。

    他出院那天,我哥第一次凶他,第一次響亮地甩了他一個巴掌。我哥力氣大,小九又是細皮嫩肉的,白的嚇人的臉上登時很立體的浮出五個指印。

    然後,我哥哭了。小九也哭了。

    之後不久,一向怕痛的小九去在背上紋了一大朵彼岸花,遍布整個後背,花的藤蔓甚至延伸到了手臂。

    然後,他開始很積極的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情況開始漸漸好轉,他又開始繼續上學,繼續練舞。

    我曾問過我哥原因,他的回答很文藝,他說,有些事旁觀者清。

    是啊,旁觀者清。

    零八年,汶川地震。

    我哥、小九還有我,我們三個去當了誌願者。

    時間不長,半月而已。

    那半個月裏,我哥無數次拉著小九的手說“活著多好”。小九總是笑著點頭,輕輕地應他。

    九月,北京奧運都開完了,關於地震的新聞偶爾還會在播。

    小九偶爾還是會露出迷茫孤寂的神情,偶爾還是會一個人靜靜坐著,隻留給我們一個單薄的背影。

    我總愛問他在想什麼,他卻說他也不知道。

    那年,他們高二,我中考。

    雖然說我媽和小九媽都是老師,但我們三個的成績都是不太能拿的出手的。然後很順理成章的,我考砸了。之後我進了二中,跟我哥和小九一起,媽媽們上班的學校。我高一,他們高三。

    零九年的暑假我們兩家幾乎沒有人過的真正開心。

    我們本市又一所大學,麵對麵的分著東、西兩個學院。填誌願的時候,我哥本來已經跟小九商量好了,在同一個學院,他體育係,小九藝術係。但考前不知為何,我哥卻悄悄地改了誌願,填上了在另一個學院的攝影係。

    在僵持了一個暑假之後,小九妥協了,一臉雲淡風輕。但我知道,他做這個決定有多困難。

    每次小九下學回家都是一臉輕鬆的樣子,說課業是多麼簡單,說同學有多好。聽他的形容,似乎一切都應該是這麼理所應當的順利。

    當所有人都覺得能喘口氣的時候,我偶然見到了在學校的小九。他被孤立,被排斥。他一個人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留下值日。

    我甚至聽見有惡劣的女生罵他“破鞋”。小九慘白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

    小九一直被所有人疼著,寵著,從來沒有人對他說一句重話,現在卻這麼委屈都還要把自己偽裝的那麼堅強。

    我紅了眼,拽著那個女生的衣領,問她是不是想死,問她是哪裏聽到的那些話。

    我長著近一米七的個子,那個女生被我嚇到了,臉憋得通紅也不敢出聲。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上,直到我牽著小九的手離開都沒人敢上去扶她。

    十一月初,小九媽媽懷孕了,這是二零零九年從頭到尾最好的消息。

    之後不久,我哥對小九說了分手。問他理由,他隻說是不愛了。

    小九沒哭也沒鬧,安靜地讓人覺得異樣。

    二零一零年,大概是我這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年。

    這年十月,我哥入伍當了兵。臨走時,他沒讓任何人送。一個人走的那麼決絕,仿佛要跟所有人都撇清關係一樣。

    小九休了學,一個人的時候依然隻是靜靜坐著,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偶爾會不經意流露出嬰兒般沒有經受過苦難的無邪神情。

    十一月中旬,我踏出了國門,一個人。

    說是留學,但也隻有我知道,我隻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混不吝而已。

    四個月之後我回的國,卻是因為接到了我媽打來的越洋電話,說是小九住院,病得很重。

    我風塵仆仆的趕到醫院的時候,小九已經吊上了營養液,瘦的不成人形。醫生隻說這是心病,有藥難醫。

    我看著小九一天比一天虛弱,卻束手無策。我一邊試圖聯係我哥,一邊哄著小九,說我哥很快就會回來,說他知道他病了有多擔心。

    拖了一個多月,這些話說的我都不會再相信。

    四月底桃花都開了的時候,小九最終還是熬不住等待,在一個早晨毫無留戀的離開。走的時候,身邊隻有我一個人。我以為他還在睡,便去買了早餐,回來坐著拉著他的手等他。

    手中屬於他的溫度漸漸流逝,仿佛在嘲笑我再也留不住他。

    之後不到半月,我哥第一次打電話回家。我隻跟他講了一句話,便是小九走了。

    他很久才應了一聲,很輕。我聽不出任何情緒。

    之後,我們便再沒聯係。

    八月,舟曲特大泥石流。

    和那年一樣,去做誌願者,隻不過,這次隻剩我一個人。

    我坐在安置點的帳篷外休息,十來個軍人經過。

    就那樣,我遇見了我哥。毫無防備。

    他瘦了,也黑了。

    我沒叫他。甚至,我連一個表情都沒有。。

    他看了我很久,仿佛不認識我了一樣。然後,他從自己的背包裏拿了麵包和水給我,我沒接。

    他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然後拉了我的手過去,把麵包和水放到我手裏,說了些這裏危險,讓我早些回家,照顧好自己的話。

    後來,他戰友催他了,他便轉身。

    他講的話不多,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字提起小九。

    我很替小九難過。

    我追上他,罵他渣,罵他沒良心,罵小九瞎了眼,罵所有人都瞎了眼。

    我罵他,說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小九等到死竟然都等不到你回來看他一眼!

    我說你知道小九什麼時候走的麼?他走的時候都沒人陪在他身邊!他就那麼孤零零的走了!你到現在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絕情了?

    他抿著嘴唇,不說話。卻從背包的內袋裏掏出個東西,放到我手心。

    我攤開看,是一枚戒指。

    裏麵刻著“軒九forever”的戒指。

    第二天,我就回了家。

    後來,我便真的再沒見過我哥。

    故事到這裏就算結束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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