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611 更新時間:13-01-31 23:35
多年以後我再回到江源雪的戲班子,恍惚如夢。我向他們問起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唱《調風月》的戲子季文卿?那些老旦隻道年數多了,記不得了。
我恍惚看見你站在橋那邊,對我笑說:“你也在這裏。”
我便回道:“自是尋不到人,隻有在這裏等你。”
這麼多年過後,我站在了橋那邊卻不見你溫文爾雅的笑,沁入骨子裏麵的柔軟。季文卿,我尋不到你了,隻有在這裏等你,你還來不來?這麼些年,我總是這樣想,如果當初你站在那頭對我笑的時候,我牽住你的手,是不是就沒了這後半生的孤寂?
“這人生寂寞漫長,不過是遵循了命運,來著人間受苦罷了,又何苦讓自己陷進了深淵裏,我出不來,你進不去。”這是季文卿當初說的最後一句話,鍾官良聽了,隻道是季文卿又在傷春悲秋,無處話淒涼,便安慰道:“苦難都是自己給的,想得多,便心裏壓抑。有我在身邊,一切苦難便都替你挨。”
可是這人生究竟該怎麼過,終究是由不得自己。季文卿一聲歎息,轉身和鍾官良一番癡纏,等一切過後,便是人去樓空。
這個時候的上海已經有人剪去了長辮子,穿上了藍褂子和黑裙子。到處可見戲班子在茶樓裏麵搭台唱戲,而遊船上的戲子,一般都是被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特意帶去的台柱。
那個時候的戲子都是師傅從小一手帶出來的,棍子和血淚教出來的,季文卿進戲班子的時候已經十九歲了,可是沒過多久就成了江源雪的台柱,這讓一手教出來的小徒弟們一個二個的紅了眼,百般刁難,可是聽過了季文卿唱戲的人,一個個又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兒了。
戲園子收徒弟不問來曆,隻看天賦,這好人家的孩子也不會進了戲園子,所以戲園子的師傅一般不問,自是知道進了這裏,也便是有說不出的苦。
當初收季文卿的時候,帶他的王師傅順便問了一句:“你以前唱什麼?季文卿便道自己什麼都唱,沒登過台,看到別人唱什麼便跟著學,學的都是花旦的詞兒。”王師傅一聽,看著季文卿的眼裏多了幾分驚奇,呢喃道:“奇才,真是奇了。”
季文卿登台唱的第一出是元代的《調風月》。都道季文卿麵目清秀,聲音柔和,便讓他扮了花旦的角兒,這本是女子的唱腔,但是季文卿卻將這出戲唱火了。
去戲園子的大部分都是貴太太,端著一杯茶,磕著瓜子,身後還跟著一兩個丫鬟。鍾夫人愛聽戲,年輕的時候也唱過,她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也是一個戲子,後來被鍾司令看上了,給帶了回去做了妾,後來鍾太太死了,她就一躍成了正牌的鍾太太。
鍾夫人經常來戲園子,十分喜歡聽季文卿唱戲,生辰那天,便請了江源雪的戲班子來司令府唱戲。就是在這一天,季文卿遇見了鍾官良,鍾夫人的親生兒子,鍾家的二公子,上麵還有個哥哥,是那個已逝的鍾夫人生的,所以兩人也不是很親。鍾官良還有個妹妹,叫鍾雲舒。那天聽完了戲便纏著鍾官良去台子後麵找季文卿,鍾官良糾纏不過,便答應了。
台子後麵,季文卿正在卸妝,油彩一抹去,眉目清秀的臉便露出來了。鍾官良牽著鍾雲舒的手一進來就看到季文卿正在簾子邊換衣服,其他的人都已經出去喝酒了。鍾官良將鍾雲舒眼睛一捂,驚訝道:“原來你是個男人。”季文卿耳根子燒了起來,輕輕的點了點頭:“您能不能先出去,待文卿穿上衣服。”
換完衣服,季文卿已經尋不到鍾官良的人了,隻見微醺的王師傅走來,手裏不知道拿了什麼往季文卿手中一塞,說:“這是鍾家二公子給你的。”季文卿手心窩著王師傅給的一張帖子,後麵是潦草的幾個字,應該是隨手找的紙寫的,很匆忙的樣子。季文卿不敢看了,手心有些發燙,支支吾吾的對王師傅應了聲,然後轉身進去收拾東西。
後來瞧見王師傅走了,他又忍不住將帖子拿了出來,一看,上麵寫著:“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季文卿像是握著燙手的山芋,立刻將紅紙揉成了一團,丟在了一邊,臉更像是燒起來了一般。
鍾家的二少爺和一般的富家子弟無二,紈絝子弟,心眼不壞,就是嬌慣了些。要說到才,鍾家二少爺也是受過高等的教育,也差不到哪裏去。
再後來,季文卿經常可以看到鍾官良來戲園子看戲,有時候是跟著鍾夫人一起來,有時候帶著一群朋友來。總之,鍾官良是打算持續長久戰役,也不急,更不會強迫,使用懷柔政策。時不時的半軟半硬的帶季文卿出去吃個飯,要不就開著車帶他出去兜風,反正用在以前那些小情人身上的手段全部用上了。
季文卿為人溫和,書卷氣息濃厚,有些古板,麵子也薄,時常讓鍾官良弄的麵紅耳赤。這讓鍾官良越發的喜歡季文卿,還幾次都忍不住直接動起手來,手稍微不規矩,就讓季文卿惱羞成怒了。
時間久了,戲班子的王師傅看出了一些蹊蹺。這種事情,戲班子是常有的,但是文卿是個認死理的孩子,若是真陷進去了,這輩子就算是毀了,所以王師傅便忍不住提醒道:“這些公子哥兒信不得,都是弄到手玩一會兒便丟一邊去了,更何況是跟男人。”季文卿雙眼一紅,點頭道:“我懂,以後不跟他糾纏便是了。”
季文卿跟戲班子裏麵的老板告了假,說是要回老家看看母親,要幾天才回來。
季文卿前腳走,鍾官良後腳就找來了,問了許多人才知道季文卿回了老家。鍾官良又問季文卿老家在哪兒,其它人就說不上來了,隻道在不遠的鎮上,要不了多長時間。
季文卿的母親白連枝原本是好人家的姑娘,隻不過後來被人糟蹋了身子,成天鬱鬱寡歡。再後來生了季文卿,也不見歡喜,說是作孽。
季文卿回去給白連枝磕了頭,然後告訴她:“我進了江源雪,唱戲。”白連枝手裏的杯子“啪”的一聲就落地上了,卻是什麼都沒說,隻是站起來回了房。
母子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這樣冰冷,隨著白連枝的性子,季文卿也是極安靜的人。
在家呆了沒兩天,鍾官良竟然找上門來了。先開始季文卿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後來又想到鍾家的勢力,不由的有些黯然了。像這種有錢家的少爺,喜歡你的時候就是寶,不喜歡的時候就是根草,隨地丟了便是。
鍾官良什麼也不說,隻說是想聽他唱戲罷了,所以尋來,也不過是來聽一曲《調風月》,讓季文卿寬心,盡管唱就是。季文卿心知這都是托詞,心裏有些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這個時候的上海,清晨一起來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霧,季文卿就站在院子裏,青衣水袖清唱一曲《調風月》。以往都是衝著季文卿來聽戲,所以存了好幾份心思,自然是聽不進去他唱的什麼,目光隻隨著他的身影轉。如今被霧蒙了去,隻見那若隱若現的身姿,那婉轉的腔調,便讓鍾官良心頭一震,像是在平白的在霧裏開出了一朵水做的花,一聲一聲的激起了漣漪。
這是鍾官良第一次認真聽季文卿唱戲。他是受過新教育的人,所以不愛聽這些老戲,可是季文卿唱出來就讓人聽著如癡如醉,恨得化作了那戲中人,塗上胭脂活在戲中。他想起在戲子中常用的一句話“不成風魔不成活”,指的是戲曲中的最高境界,將自己化作了戲中人,身臨其境。
待一曲唱完,季文卿看見白連枝站在窗戶邊望著他,然後轉過身去拭淚。他垂下頭,又是一聲歎息。
鍾官良說既然來了,便住兩天,然後租了隔壁的院子。到了吃飯的時間便死皮賴臉的纏著季文卿哪兒吃飯,季文卿惹不得,躲不得,隻好由他去了。吃完飯,鍾官良又說對這裏不熟,好歹和季文卿認識,總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季文卿聽了,皺了皺眉,算是答應了。
這個鎮算是上海的奇葩,頗有江南水鄉的味道,一座青石板做的橋更是給這小鎮添加了幾分韻味。季文卿帶他隨處走了走,便在這橋邊停下了。鍾官良看了看橋下麵的搖晃的蓬船,心中一片靜謐,這天地似乎就剩了他們兩個,鍾官良情不自禁的牽起季文卿的手,嚇的季文卿向後一退,立刻燒紅了臉。
鍾官良見他這般緊張,隻好訕訕的笑了兩聲,打開話匣子:“這座橋放在上海這種地方,到真是稀奇。說完又道:文卿是否聽過雍陶《情盡橋》?”
季文卿思索了片刻,念道:“從來隻是情難盡,何事為名情盡橋。自此改名為折柳,任他離恨一條條。”念完,便小聲道:“我上過私塾。”鍾官良又笑了起來,誇季文卿不止戲唱得好,更是博學多才。
到了晚上,一些小攤販便出來了,都是一些常見的小玩意兒。若是平日鍾官良哪會注意過這種小攤販,這次跟著季文卿,隻得跟在他身後蹲下來瞧瞧。
天色一暗,街道上的人便多了起來,形形色色。季文卿買了一包糕點,還有一支短笛。這個時候學風琴的人多,會吹短笛的倒是越來越少見了,鍾官良不由的重新打量了季文卿一番,他給他的驚喜的確是太多了,一個這般沉悶的人,卻是藏著這麼多的東西。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街上,鍾官良看著他清瘦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老長的影子,忍不住用手在控製比劃了一番,仿佛手指真能觸碰到季文卿一般,又飄渺的不像話。
季文卿。鍾官良突然出聲叫住了他,說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季文卿恩了一聲,然後一如既往的垂下頭不說話。鍾官良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季文卿拉進懷裏,季文卿立刻掙紮了起來,鍾官良的手臂卻越收越緊,見他是鐵了心,季文卿隻好放棄了掙紮,任他抱著,將頭埋的低低的,生怕別人認出來了。
鍾官良走的時候季文卿本不願相送,可鍾官良說:“既然都陪了兩天,這短短的幾裏路為何不肯相送?”季文卿隻好又跟著鍾官良來了車站,給他送上了火車。
從季文卿家走到火車站,季文卿為了節省時間,帶鍾官良走的小路,一路上人都不多,錯落著幾家農戶。到了半山腰有一座廟宇,破爛不堪,許是有人經常往這條道上走,所以香火沒斷。季文卿見了,上前拜了拜。鍾官良便問道:“你信?”
季文卿說:“不信,這種事情,不過是求個安慰。”
鍾官良笑了起來,說:“我也不信,這佛教的建立本就是古代帝王為了讓百姓信服所以創建的,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道自己做了皇帝是順應天意。”鍾官良說完,季文卿也淡淡的一笑,兩人又是無話了。
鍾官良走了,季文卿又在家呆了兩天也回了戲園子。走的時候白連枝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縫了見新衣給他。季文卿一換上新衣,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回了戲園子,季文卿又開始登台唱戲了,王師傅直誇季文卿天賦異稟,這戲班子裏麵沒人能比得了,說是季文卿一走,來聽戲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一轉眼,上海的冬天就來了,雪一落,便是鋪天蓋地的寒冷。鍾官良還是不懈努力的隔三差五往戲園子裏麵跑,時間長了,也能咿咿呀呀唱上兩句。
鍾夫人也知道自己兒子愛玩,但是更個戲子湊到一起,總是不好的,所以私底下鍾夫人也找鍾官良說了好多次:“若是你爸知道了,非得打死你這孽畜不可。”鍾官良便抱著鍾夫人撒嬌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兒子的性子,不過玩玩罷了,哪會認真,多大的事兒啊,何必讓爸知道了給他添堵。”鍾夫人那他無法,隻好無奈的笑了笑,說:“那季文卿戲唱的,的確是不錯。”
其實鍾官良說著個話心裏也沒底,對季文卿,他是真喜歡了,像是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小夥兒一般,總是忍不住想要見他。
天氣冷了,來戲園子的人更多了,大家湊在一起烤著火盆聽著戲。季文卿難得閑下來,鍾官良便纏著他要帶他出去。季文卿十分的怕冷,百般不情願的跟著鍾官良出去了,一出門,鍾官良就把身上的黑色大衣給季文卿穿上,看著他凍的通紅的鼻尖和臉頰,笑道:這樣一看,像是塗了胭脂一般,文卿可比那大上海跳舞的紅玫瑰還嬌。
鍾官良的耐心也有限,從未有人像季文卿這般倔強,兩人相安無事的過完了冬天,鍾官良便有些急躁了,那些什麼懷柔政策丟到了一邊,到底還是使了硬手段,讓季文卿跟了他。
到了初春,一切都鮮活了起來,似乎連那些蜚語都鮮活了起來。直到後來鍾官良和季文卿在一起的照片被鍾司令看到了,鍾官良才收斂了些許,不再癡纏著季文卿,但也不放手。
要說季文卿對鍾官良是個什麼感覺,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也不是不動心,但是心裏總像是個隔著什麼東西。再說鍾官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鍾家的二少爺,就算是真喜歡上了,鍾家也不可能容忍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抗拒著鍾官良。
過了些時日,鍾司令見鍾官良還是不死心,便揚言要拆了戲園子,要是鍾官良還有想念,便一槍斃了那季文卿。鍾官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想跟季文卿在一起的心有多強烈,強烈到一聲不吭的在鍾司令門外跪了一天,隻求鍾司令別傷了季文卿。
後來季文卿聽說了,也是心裏一震,然後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人生在世,能有幾個人待自己如斯?從出生到現在,都習慣了一個人過,突然出現了一個鍾官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世界打破了,現在兩人都暴露在了驕陽中,被曬的鮮血淋漓。
季文卿退出了戲園子,戲園子的老板也知道原由,也惹不起鍾家,所以隻好歎息著放走了這棵搖錢樹。季文卿回老家了,離這裏不算遠,但也不近,坐上火車,還要三四個小時呢。這一路上季文卿總會想:“鍾官良還會不會來?他還會不會來?”
很多時候,季文卿還會夢到鍾官良,斷斷續續的,都是兩人在一起的情節。有鍾官良坐在戲園子樓上對他笑的,有鍾官良站在橋上的,還有鍾官良抱著他的,一夜一夜。
這一次鍾官良很久都沒有來找他,等了一個月又一個月,季文卿終於聽隔壁的人說起,鍾官良要結婚了,對方是林家的千金。
四月已經過了,桃花都落了一地,換上了嫩綠的新葉。季文卿黯然的看著那座拱形的青石板橋,拿起和鍾官良一起買的短笛,吹了一首民間的小曲。吹著吹著,眼前便是一片模糊,臉頰上一片冰涼。
“季文卿。”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季文卿一震。他緩緩的放下短笛,見鍾官良站在橋的那邊,靜靜的看著他,季文卿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淡淡一笑笑:“你也在這裏。”
鍾官良便回道:“自是尋不到人,隻有在這裏等你。”
鍾官良想要走過去,但是他退縮了,不敢了。男人和男人,這是驚世駭俗敗壞門風的事情,再說,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是林將軍的女兒,門當戶對。
可是,鍾官良就是放不下季文卿,他喜歡他,是真心喜歡的。
季文卿見他沒有走過來,心中一片黯然,隨即又笑道:“反正是來了,回我家坐會兒再走吧。”總歸是最後一麵了,就坐一起說說話。
季文卿和鍾官良回了季家。白連枝見到鍾官良,突然道:“我們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是文卿也容不得你這麼糟蹋。”季文卿了這句話,心裏一酸,忍不住喊了一聲:“媽••••••”
白連枝看了看季文卿,又道:“你是我生的,就算去唱戲也好,就算你喜歡男人也好,但是他待你不好,我便是死了也不安心。”說完,白連枝轉身回了房,留下季文卿和鍾官良兩人沉默無語。
鍾官良坐在季文卿的竹床上麵,季文卿去給他倒茶去了。鍾官良看了看枕頭邊上放著一張白紙,他拿起來打開一看,上麵用毛筆寫著:“從來隻是情難盡,何事為名情盡橋。自此改名為折柳,任他離恨一條條。”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和他站在橋中央,季文卿念的這首《情盡橋》。這首詩讓鍾官良想起了許多,那些關於季文卿的所以一切又清晰了起來,鍾官良突然有種瘋狂的想法,他要帶季文卿走,什麼也不管。
季文卿提著茶壺走進來就看到鍾官良怔怔的看著他。季文卿便笑問他:“你這是怎麼了?”鍾官良不說話,抱著季文卿就是一番親吻。
鍾官良醒來的時候季文卿已經起身了,打開窗子站在旁邊不知道在看什麼。季文卿披著鍾官良的外衣,扭頭一笑,突然對鍾官良說道:“這人生寂寞漫長,不過是遵循了命運,來著人間受苦罷了,又何苦讓自己陷進了深淵裏,我出不來,你進不去。”鍾官良聽了,隻道是季文卿又在傷春悲秋,無處話淒涼,便安慰道:“苦難都是自己給的,想得多,便心裏壓抑。有我在身邊,一切苦難便都替你挨。”季文卿聽了忍不住揉了揉發紅的眼角,轉身回到了床上,難得的主動熱情。
等鍾官良再次醒來的時候季文卿已經走了,原本就隻有兩間房的季家突然顯得空空蕩蕩了。裏麵除了一個鍾官良,還有一些陳舊的家具,就什麼都沒有了。枕邊還有一張紙,上麵是雍陶的那首《情盡橋》。
季文卿走了。鍾官良茫然的站在季家門口。他問了許多人,可是沒有人知道季文卿去了哪裏,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他想起季文卿說的那句話:這人生寂寞漫長,不過是遵循了命運,來著人間受苦罷了,又何苦讓自己陷進了深淵裏,我出不來,你進不去。
鍾官良回了家,鍾夫人正是一臉的哭哭啼啼,問道:你去哪兒了?你是要急死我嗎?今天可是你結婚的日子,快去換衣服,我的祖宗唉•••
鍾官良聽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後突然大笑出聲,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本就沒資格去找他,本就沒資格。
再後來,鍾官良結婚了,可是他不愛她,他心裏有個人,再也不曾出現在他生命裏麵的人,所以他總是覺得寂寞,人活著仿佛就真的隻是來受苦罷了。
那天他已出嫁的小妹鍾雲舒帶著十歲大的兒子回娘家來玩了,鍾官良突然問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媽五十歲大壽請的那個戲班子,裏麵有個叫季文卿,唱《調風月》的那個。
鍾雲舒笑了笑,說: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那些老旦,都已經不記得有個季文卿,曾經唱紅了一曲《調風月》可是我還記得。
雙眼一閉,腦袋裏浮現出當年他站在橋邊,吹著短笛,見他走來,便笑說:“你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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