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78 更新時間：13-05-29 18:37
悲哀的逃亡。
永不停息。
龐大海追擊雁蕩四俠至從極淵。
從極淵是個怪地方。
它的北方是四戰之地襄陽城。
它的南方卻是絕對中立區林山。
誰都不願意在林山動手，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不可以在林山都收。
昔日隱居在林山的許某人早已遠走京口，獨有高雲士留守。
高雲士武功再高，也不會高過天下五大家。而且，縱是一塊鐵，下爐能打幾顆釘？
但凡是武林中人卻都知道一旦在林山動手就會引發一場前所未有的武林大戰。若沒有絕對的勝算，誰也不會愚蠢的想發動一場統一整個江湖的戰爭。
雁蕩四俠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們認為誰也不能在林山動手，所以逃亡三千裏來到荊北一帶，隻求躲過龐大海的追殺。
龐大海環視四周。
這裏是從極淵。
大自然鬼斧神工所造出的大凹洞。
他思考著，自己追擊的雁蕩四俠到底逃到哪兒去了。
雁蕩四俠一向行俠仗義，但龐大海認為他們做得太過火了。
隻因這四名大俠拔掉了血刀盟在河北的一大半據點。
這點其實也無可厚非，但他們手上沾滿了鮮血。
血刀盟部眾的血。
他們每拔除一個據點，都會將駐守在據點裏的血刀盟徒眾殺得一個不剩，並且還辱罵他們為“魔道走狗”、“人中雜碎”之類的。
在江湖幫派鬥爭中，爾虞我詐對於某些人來說早就習以為常。
但雁蕩四俠的行為是龐大海所無法容忍的。
對他權威的挑釁，他必須給予對手血的教訓。
龐大海於是乎不辭辛勞，追殺三千裏，來到了從極淵。
龐大海在從極淵入口躊躇著。
“這就是從極淵啊。。。。。。”他忽然笑了笑，“或許裏麵有好吃的狼呢？”
月色。
淒淒慘慘戚戚。
雁蕩四俠慌忙逃入從極淵中，隻覺背部一陣惡寒。
成莫沉吟道：“大哥，我們這回該往哪兒逃？”
這的確是個問題。
從極淵名雖為淵，可實際上這就是個迷宮似的大凹洞，樹木從生，百草豐茂。靜謐之中給人帶來一股寒意。
高景道：“林山在從極淵的南邊，咱們望那兒走。”
王良笑道：“不愧是大哥，竟然能想得出這麼妙的主意。”
萬千緒隻是低著頭，眼中冷光一逝而過。
雁蕩四俠乃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共創雁蕩大陣這等絕妙陣法，對白道有相當大的貢獻。由於道義更由於情義，使得這四人的關係十分親密。
雁蕩大陣更因為曾被正道人士用來大破聖教部眾而聲名遠揚，成了人人覬覦的絕密陣法。
龐大海似乎對這陣法也頗有意思。
萬千緒望了望半空中的玉盤，冷然不語，靜立於慘白的月光中。
成莫招呼他道：“快逃吧，老萬。你不怕死，我還怕死呢！”
萬千緒苦笑了笑，跟了上去。
慘然的月光。
它正在從極淵中流逝。
帶走生命的一點一滴。
野狼的呼嘯回蕩在淵中。
地上有血。
高景的血。
身為大師兄的他，毅然走在前麵為他的師弟們開道。
結果開道開到最後，命都開沒了。
他的骨肉已然碎了一地。
“嘎吱嘎吱——”咀嚼聲清晰地在林間遊走著，撼動著剩餘三個人的心靈。
成莫顫抖著道：“二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王亮沒有回答。
他連握著劍柄的手都是顫著的，手心沁滿了汗水。
萬千緒默然無語。
他靜靜地走近他大師兄那已經算不上是屍首的屍首，檢查了一下傷口：“大師兄心口上一處刀傷，按傷口深度看，是長柄大刀。”
長柄大刀。
“兩麵三刀”龐大海。
他終究還是追上來了，而且還殺死了一個對手。
他卻仍舊在潛伏。
萬千緒沒有了悲痛的神色，早已木然。
成莫在心裏驚悸的思忖道：“龐大海就是怪物！怪物！”
怪物堆成莫來說，是贏不了的一種存在。
王良就像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萬千緒默默地拔出他的刀，用刀在地上刨著泥土，希望能將地上挖出個洞出來。
高景被野狼撕咬得碎裂不堪的碎肉被萬千緒埋了進去。
他的襟袖上沾上了他兄長的血。
襲擊又來了。
盡管雁蕩三俠再三防備，還是中招。
這回是王良。
萬千緒正運功為他逼毒，可王良還是死了。
絕望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王良兩眼迷茫的望著蒼白的月亮，右手抓向虛空，仿佛有什麼快要跑走一樣。
但他還是沒有抓住。
他想抓住什麼呢？
想抓住一切的，可能一切都抓不住。
萬千緒垂下了他的手，歎道：“二師兄？”
成莫幾乎要哭出來了，他在剛才的襲擊中腿部也受了傷。
萬千緒這次沒有挖坑，他點燃了他身上僅有的火石。
燃燒吧，烈火。
鳳凰能從烈火中重生。
王良卻得不到永生。
萬千緒拾起了王良的劍，上麵依稀還有水珠。
“四師弟，留著它防身吧，我的刀鈍了。”
之後龐大海並沒有出現。
取代他的是野狼。
一群群的嗜血野狼！
成莫驚惶地大呼著：“狼！狼！狼！”
他沒有絲毫辦法。
他手足無措。
而萬千緒則是執著他的刀，冷然的砍倒麵前一切阻礙他的事物。
他們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萬千緒道：“四師弟堅持住。”
他也隻能說這麼一句話。
一個夜晚，他們遭遇了六次野狼群。
萬千緒的刀已然斷了，王良的劍依舊留在成莫的手上。
他隻好徒手與狼搏鬥，傷口愈來愈多，流血不止。
萬千緒想到的，隻有出口、出口、還是出口！
隻要到了出口，到了林山，就會有新的人生！
這是萬千緒的意念。
但他還是倒下了。
萬千緒此刻已精疲力竭，再加上失血過多而暈倒了。
在離出口不遠的地方。
那是陽光。
“咻咻咻。。。。。。”這是餓狼們的喘息聲。
地上的那些狼屍眨眼之間便被同類們吞噬殆盡，一舔而過，沒留下任何痕跡。
饑餓的狼是很可怕的，龐大海很讚同這點。
沒有路了嗎？
不會的。成莫這麼想著，猙獰的臉上露出惡毒的微笑。
他像瘸了一條腿的狗一樣爬向萬千緒，一邊爬一邊拔劍。
成莫猖狂的笑著：“隻要有三師兄，我就不會死的！不會！”
他正說著，便奮勇將王良的長劍捅入萬千緒的身體了。
他已經瘋了。
為了求生瘋狂到了極點。
萬千緒痛苦的打著滾，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餓狼們一見有機可乘，紛紛撲了上去。
成莫嗬嗬的笑著，看著餓狼的身姿居然哈哈大笑。
隨後，他就眼睛一黑。
成莫的眼皮緩緩睜開。
鳥語花香。
陽光明媚。
入眼的盡是美好的景象。
這裏是林山嗎？他思索著，思索中略帶些驚喜。
成莫忽然發覺，自己腿部的傷已經痊愈了，更令他喜翻了心。
他在這個大好樹林裏徘徊著，卻怎麼也尋不到出去的路。他一開始喜悅的心情逐漸低落，取而代之的是驚恐與惶惑。
就在他最驚恐的時刻，他麵前出現了三個人。
浴血的三人。
高景。
王良。
萬千緒。
他見了這三人，心都幾乎跳了出來，尤其是他看見萬千緒的時候。
——他心中有愧。
成莫強笑道：“原來三位師兄也逃出生天啦！”
高景咧開血盆大口，笑道：“是啊，我們逃出生天啦。”
王良空洞的眼神注視著他，忽而憤怒的舉起了他沾滿了血跡的長劍：“這上麵是老三的血，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成莫聽了此語，身子不由得躺倒了下去，驚駭地道：“三師兄不要殺我，我。。。。。。我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隻求你饒我一條狗命！”
萬千緒陰冷地道：“遲了。”
成莫眼前帶血的長劍漸漸斬下。
他嚇昏了過去。
有一種被某種軟而濕的物體舔舐的感覺。
還有血腥氣。
成莫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是故他立即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他隻看見一張張的血盆大口、一顆顆銳利狼牙，從它們身體深處彌漫出一種惡心的氣氛。
其中一匹狼的牙齒上還掛著一根布條。
成莫根據顏色，一眼就看出那根布條是萬千緒身上的。
餓狼們環繞著臥倒的成莫，仿佛在開一場舉世無雙的盛宴。
它們雖然都不是人，但成莫感覺它們都在笑。
陰冷而愜意，貪婪而殘忍的笑。
在它們麵前的，不過肉一塊而已。
“啊——！”這聲淒厲的慘叫頓時傳遍了整個從極淵。
此時的龐大海正在磨刀。
他歎息著。
“地獄與從極淵，哪個更好一些？嗬嗬，許門主，這就是你給我的最後一個問題嗎？”
賈大空道：“比起流放來，我還是喜歡呆在監獄裏。不過，我現在應該升入天國了。”
另一處監牢的左輪怒喝道：“天國你妹啊！老賈，做你妹的夢啊！”
那個做筆錄的人投來一絲淡淡的同情目光，然後漠然道：“你，跟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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