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45 更新時間：13-03-02 15:05
“紫堯，你說今年那兩株牡丹會開麼？”蕭淩呈大字形躺倒在小山坡上，嘴裏咬著隨手折來的草根含含糊糊的問，一旁紫堯端坐著望著遠處漸漸西沉的落日，若有所思。
半晌得不到回應，蕭淩直起身子，不滿的看著沉思中的紫堯，順手推了一把，道：“紫堯，你又在發呆了。”紫堯回過神來，問道：“你做什麼推我。”蕭淩轉過身又躺下去，道：“剛剛問你呢，我的牡丹什麼時候會開。”紫堯嗤一聲笑了，“我對養花一道又不熟悉，怎麼會知道呢。”
“不知道為什麼，在山上見著那兩株牡丹就有種說不出的喜歡，要是養好了說不準還能獻到京城去。”蕭淩喃喃的念叨，紫堯愣了一下，道：“你要將他們送到京城去？”蕭淩笑的沒心沒肺的，大大咧咧道：“聽說可以得到好大一筆賞錢。”卻見紫堯瞬間沉默下來，一言不發的站起身走了，任憑蕭淩在身後喊破了喉嚨也沒有回頭。
蕭淩最近很是抑鬱，因為紫堯已經好幾日沒理睬他了，上學堂的時候也不會在門口喊他，下午放了學也隻是一個人走了，任是蕭淩這樣的粗神經也發覺了不對勁。終於逮到一個機會，又把紫堯拉到他們常去的小山坡，夕陽仍舊無限好，隻是兩個少年沉默的對麵對站著，誰都不肯開口，最終紫堯偏過頭去，道：“找我出來做什麼，我還趕著回家做飯。”言語裏竟有說不出的冷意，蕭淩歎了口氣，撓撓頭，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紫堯，到底怎麼了，你最近不大對勁。”說完還腹誹道：從那天開始就這個樣子了，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麼。
紫堯似是聽到了他的腹誹，白了一眼道：“無事。”幹淨利落的甩下兩個字，轉身便走了。
“哎，紫堯，你別走。”蕭淩一路陪著笑，死皮賴臉的跟到紫堯家裏。
紫堯是孤兒，家中隻剩他一人，簡陋的小屋裏卻收拾的幹幹淨淨，蕭淩找了張椅子隨意坐了，他很少到紫堯家中來，他寧肯拉著紫堯去他們家，雖然自個家中亦隻剩了爺倆相依為命，卻比這小屋多了份人氣。
紫堯沒好氣瞪著毫無自覺的蕭淩，認命的揭開鍋，生了火，隨便的煮了粥，配上些鹹菜端上桌，道：“你賴在我這，不怕爺爺擔心？”蕭淩呀了一聲，拍拍腦袋，道：“我倒是忘了。”剩下的半句我這就回去卡在喉嚨口，看著紫堯怎麼也說不出來。紫堯嗤笑一聲，道：“罷了，天也晚了，你就先隨意吃些填填肚子，快些回去便好。”蕭淩訕笑著坐下，拿起碗筷，一臉討好道：“紫堯，你不生我氣了？”
紫堯低下頭，撥弄著碗裏的粥，歎氣般的說道：“我生氣又有什麼用。”
“啊？”蕭淩不解的看著他。
“笨蛋，快些吃，晚了爺爺要擔心了。”紫堯敲敲蕭淩的碗催促道。
蕭淩嘿嘿傻笑了一聲，將碗中的粥喝了個幹淨，在紫堯的目送下跑回了自己家。他終究是沒見著紫堯的目光在漸暗的天色中顯得清冷而迷茫，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愁。
時光荏苒，又是幾度春秋。那年春季洛炎大旱，幾乎顆粒未收，存糧所剩無幾，卻還是不見下雨，蕭淩望著頭頂白花花的太陽，皺眉道：“再下去怕不是要餓死了，村裏那口井也眼見著快枯了。”紫堯低頭不語，卻是麵色蒼白，眼冒金星竟暈了過去，蕭淩大驚失色，眼疾手快將紫堯抱住才不至於跌倒，將人架回家中，卻隻聽到那人口中喃喃道：“水……”蕭淩趕忙倒了碗水送到紫堯唇邊，紫堯無意識的吞咽著，轉眼一碗水便見了低，紫堯舔舔嘴唇，卻未醒轉。蕭淩安分的在床邊坐著，爺爺去了村郊的湖邊打水，屋內隻他兩人顯得分外安靜。
蕭淩看著紫堯蒼白的臉，這幾日這人消瘦的厲害，莫不是幾日沒吃飯了，纖長的睫毛隨著微弱的呼吸輕顫著，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小的時候不覺得這人長的這般好看，大了卻出落的越發漂亮了。蕭淩嗤了一聲，又不是姑娘家，怎麼就無端端的想到了漂亮這個詞呢，若是被他知道又免不了一頓好打了。蕭淩胡思亂想著將目光無意識的順著紫堯的臉往下流連，精致的鎖骨，纖細的腰身，還真像個大姑娘，蕭淩忽然有些煩躁起來，站起身倒了水幾口吞下。
怎麼又渴了，這鬼天氣還真熱，他不耐的抱怨著，將目光放到窗外，窗外是一片明晃晃的陽光，照的人眼花。
約莫又晴了十來天，還是不見下雨，洛炎太守請了幾個道士在城郊龍王廟作法祈雨，道場熱熱鬧鬧的擺了三天三夜。蕭淩偷偷的帶著紫堯去看，煙霧繚繞的道場裏隻聽到鈴鐺叮鈴作響。
自那次暈倒後，紫堯的臉色一直不見好，蕭淩特意從城裏請了大夫來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是天氣幹燥又吃不飽所致，氣的蕭淩大罵庸醫，紫堯白著一張臉勸慰他，道：“算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事，確實是天氣原因。”蕭淩看著越發憔悴的紫堯一陣心驚，打從認識蕭淩以來仿佛就沒見他病的這麼重過。
紫堯聽說龍王廟擺了道場便執意要去，蕭淩無奈，隻得帶著他去了，嘴上卻不饒人道：“這算哪門子道場，烏煙瘴氣的，倒像是群魔亂舞了。”紫堯白了一眼，可惜病的久了渾身無力，這個白眼顯得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逗得蕭淩噗嗤一笑，卻是沒敢再說話。二人在外邊看了許久，蕭淩無趣的撥弄著地上的野草，不解的看著紫堯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
“蕭淩，你先回去吧。”
“不要。”蕭淩想也沒想便拒絕了，卻見紫堯眼神有裏有一種不容抗拒的肅穆，心中一凜，還是堅持要留下來。
紫堯閉了閉眼，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不由暗罵一聲笨蛋，卻還是柔聲道：“蕭淩，我待一會就回去，你先回去，記得好生照看你的那兩株牡丹。”
蕭淩奇道：“我同你一道來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你要做什麼我還不能看不成。”
“是。”沒想到紫堯應的如此爽快，倒堵的蕭淩一時無語，二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龍王廟內走出一個穿著道袍的道士，對著紫堯施禮道：“我家師父有請這位公子。”
紫堯點點頭，對著蕭淩說道：“我這就先進去了，你趕緊回去吧，不要讓爺爺擔心了，記得我說的話。”
蕭淩瞪大了眼睛，對著那小道士怒道：“怎麼就請他一人，我呢？”
小道士看了蕭淩一眼，道：“師父沒吩咐，您還是聽這位公子的話先回去吧。”說罷，便對紫堯做了個請的手勢，紫堯深深的望了蕭淩一眼，安撫的一笑，隨著那小道士走了進去，隻剩下蕭淩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的煙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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