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0 更新時間：13-02-16 23:11
（下）
找到了工作以後，生活變得忙碌而鮮活。
我又重新拾起書本，學起了計算機的基礎知識。白天在電腦城當跟班打雜，晚上趴在破舊的二手電腦跟前研究二進製代碼，若是有看不懂的英文單詞，就請教胖子。
胖子對於我的工作非常支持，他還從他破舊的書堆裏抽出好幾本基礎英語單詞集送我，很明顯的老古董了，卷曲的封麵左上角都有個工整的“清”字，我過了很久才意識到這就是胖子的名字。
胖子在第二年也有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是他更瘦了，雖然離“苗條”還有些距離，但已和一般人相去不遠，三層的下巴變成了雙層，肚子也完全脫離了氣球的形狀，可說是大成功。
胖子的另一個變化，就是他的睡眠，他不再服用“安定”，早晨還能早早起來晨練，整個人精神十足。
胖子又多找了份工作，替個影視公司整理劇本，他說看病花了很多，接下來他要攢點錢。
攢錢娶媳婦吧？我微笑著在心裏替他補完。
一切都很好，真是太好了。
轉眼我在電腦城工作已經兩個月，那一天，天氣很糟糕，從中午開始雨就一直下個不停，而且最倒黴的是，我忘了帶雨具。
後來想想，這也許就是天意，所謂的“命”。
那天下午，胖子也出了趟門，回去的時候下起大雨，他跑進一家超市躲雨，可是直到傍晚雨依然沒停。
巧的是林逸平那天準時下班，巧的是我沒帶雨具，巧的是胖子想到了這點，最最巧的，是電腦城就在那家超市對麵。
我走出電腦城，滿以為要淋雨回去，就拿了件厚工作服遮在頭上。
誰知剛奔出公司大門幾步，就瞥見了胖子那件淡綠的大夾克，他背對著我站在牆邊，撐著傘遮著臉。
我心裏一喜，趕忙朝他跑過去。
“胖子，你來接我！”我衝他喊。
我看到他回過頭，驚恐地。
同時，我身邊也有個人轉過身來。
他看到了我，他看到了胖子。
林逸平的傘掉在地上。
雨一直往下落，很快打濕他的發。
胖子的手抖起來，他無意識地後退。
“阿清！”林逸平向前跨了一步。
突然，胖子像被什麼咬到一樣，猛地轉身就跑！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甚至來不及眨一眨眼睛。
林逸平很快追了上去，我隻比他慢一步。
可胖子早就沒影兒了！
到家的時候，我的衣服已經完全被雨浸透。
“胖子！胖子！”我朝著他的房門喊了幾聲，無應答。
他沒回家！他沒手機！我心中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我想起林逸平看見胖子時的眼神，想起胖子眼裏的成分。
胖子，胖子你跑哪裏去了？
反正都已濕透，我所幸摒棄了雨傘，再一次衝進雨幕中。
大雨滂沱。
那個晚上的雨，比我人生中遇到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大，雨水打在臉上，無論抹多少次都抹不掉。
最後還是找到了胖子，在小雯幼兒園的秋千上。
胖子說什麼都不肯回家，也不願意告訴我任何事情。
我考慮了很久之後，給裘哥家打電話，裘哥碰巧出差，嫂子收留了瑟瑟發抖的胖子。
第二天是我主動找的林逸平。
“你最好老實告訴我他在哪兒。”他從頭至尾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借助了自家外公的力量，因為包圍我的那些保鏢數量實在是多的超過了一個實業家該擁有的。
我不傻，他的眼神那麼狠，根本不可能對胖子存著任何善意，不知道胖子究竟怎麼得罪了這樣的高層，胖子被抓到，就隻有死路一條！
林逸平不是個好鳥，第一次見他我就感覺到了。
在被他囚禁的第一個月，我充分地認識到這人就是一畜生。
但，後兩個月，我才恍然大悟，丫比畜生都不如，連禽獸都不算！
他們蒙住我的眼睛，將我渾身赤裸地吊在某處，我能聽到沉沉的鎖鏈拖曳的聲音。
起初的兩天，林逸平對我威逼利誘，我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他。
後來他們開始上刑，有點疼，但還可以忍受。
再後來，我聽到裘哥的聲音。
“小炯，對不起，裘哥回來晚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又聽到林逸平惡心的笑聲，還有另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把胖子藏在了裘哥家！
我恨不能咬碎牙齒。
“胖……子？”
沒有人回答我。
有人扯了蒙住我眼睛的黑布。
光很刺眼，哪怕隻是燈光。
我不敢相信，躺在地上瘦骨嶙峋的人，就是胖子嗎？
他緊緊閉著眼睛，就半個月時間，他幾乎瘦脫了形，再好的減肥藥都沒有這樣的效果。
胖子被關在我的對麵，隻隔了兩層柵欄。
他很快蘇醒了，我叫他“胖子”，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看到他的眼睛，無神地睜著，眨都不眨，下麵兩片濃重的陰影。
後來林逸平過來了，他也沒什麼反應，似乎壓根就不認識這個人。
但是，當林逸平喊他“阿清”的時候，他便很明顯地發抖了，眼眶裏溢出淚水，哆嗦著縮到牆角。
而後林逸平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
“阿清，來，過來。”他這麼對他說。
然後，胖子慢慢地、慢慢地爬到了林逸平的腳邊。
“阿清，笑一個。”
胖子笑了，我看到他瘦削的臉上兩個梨渦。
林逸平是個變態！
他每天都有新節目，唯一不變的，胖子扮演的角色始終都稱不上是個“人”。
一天比一天愈演愈烈。
他肆意讓胖子做出各種滑稽的、下賤的動作和行為，並以此取樂。
而隻要林逸平不在，胖子就會陷入沉默，無論我怎麼喊他，他都如木偶般空洞。
胖子幾乎不睡覺，我醒著的時候，他一直都睜著眼睛，眼圈下麵的黑色一天比一天更濃。
他以前的失眠症，不是神經壓迫吧？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若我能……若能早一些問他，或許就能避開林逸平！
一個半月的時候，胖子開始用後腦撞牆壁。
一下又一下，他的眉頭有時候會皺，仿佛陷入一種巨大的痛苦，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木然。
林逸平發現了，隻是冷笑。
兩個月的時候，林逸平解開褲帶，對著胖子的嘴撒了一泡尿，並讓他吞下去。
胖子照做了。
那天晚上，胖子趴在地板上吐了整晚，撕心裂肺。
自那以後，胖子連原本那點東西都吃不下，每天吃了就吐，幾乎無法進食。
兩個半月的時候，林逸平當著我的麵對胖子實施了強暴。
胖子的臉是木的，隻是眼淚不停地從眼眶溢出來，順著嘴角的梨渦，流到地上。
他疼，我知道！可我無法救他！
我陷入如刀紮般的自責中，林逸平卻一天比一天更快樂，他不停地對著已經毫無感知能力的胖子講話，就像是瘋了。
“阿清你看你看，對麵的那個，認識嗎？他一直在看著呢。”
“現在你知道了吧，沒有人會收留你，也沒有人會真心對你，更沒有人會救你！”
“回來吧，我的寵物，回到我的身邊，好好贖罪。起碼，我不會丟棄你。”
“你還能去哪兒，你已經無處可逃！”
林逸平的笑聲仿佛鋼針，刺入我的頭皮，我突然虛脫了，感到一陣眩暈。
真是好笑，我忍耐了這麼多天，究竟是為了什麼？看著胖子去死？看著他生不如死！
（終）
再度醒來，還是看到裘哥的臉，就像是我還沒住進弄堂，剛剛重傷治愈。
但我知道不是。
我的記憶絲毫沒有殘缺，我記得一切。
我什麼都沒問。
裘哥卻自顧自地講。
“你知道那孩子什麼病？他那是抑鬱症，二度發作，治不好了的……其實他沒有那麼好，不然也不會得罪阿平，你說是不是……我聽說他以前做過第三者，勾引了阿平的爸爸，害阿平媽自殺……造孽啊……小炯，你別再想了……那樣的人，不值得你這麼把他當朋友……”
全身都很痛，胸膛裏麵更痛，我根本聽不到裘哥在說什麼。
胖子那麼小心地生活，為了治療滴酒不沾，為了減重隻吃蔬菜。
醫生說他就快好了，他都不用再吃“安定”就能入眠，聽他說藥劑的量也在逐漸減少。
若我沒有去找那該死的工作，若林逸平不欠裘哥的情，若那天沒有下雨，若……
“小炯你在想什麼啊？你不會還想回去拚命……”
我直視著裘哥。
“別傻了孩子，他已經不在那裏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去接你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那裏了，林逸平說他走了，許是……死了吧。”
過了一會兒，見我不說話，裘哥又不放心的補充：“也許沒死，逃走了也說不定。前些年頭不就給他逃了！”
我望向裘哥，裘哥望著窗外。
（完）
《胖子的故事》續篇請看：《當愛情再來的時候》，保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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