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5 更新時間：13-02-21 20:02
淩湛空第一次見到寒霜漸是在碧簫侯府練武場旁邊的樹上。
寒霜漸倒掛在樹枝上，他才十四歲，稚氣未脫，眉眼間和寒雪微還是很像的，日後長開了也必然是個美男子。
陶義怎麼喊他都不肯下來，無奈地朝淩湛空投來求助的目光。
淩湛空二話不說，朝那樹枝拍去一掌，“哢嚓”一聲，樹枝斷了，陶義臉都嚇綠了，伴隨著他的尖叫，淩湛空伸手接住了下墜的寒霜漸。
寒霜漸落地，眨眨眼：“剛那一招叫什麼？”
淩湛空也眨眨眼：“趕豬下樹。”
陶義無聲退下。
寒霜漸一跺腳：“你罵我！”
淩湛空齜牙：“我就罵，你待如何？”
寒霜漸冷下臉：“陶義說下午會有一個新師傅來教我，等師傅到了，我便叫他打你。”
淩湛空：“哦？”
寒霜漸以為他怕了，更加惡狠狠的說：“我哥給我請的師傅都是很厲害的。”
淩湛空笑著指著自己，道：“真的？我厲害？”
寒霜漸反應過來，立馬雙手捧著小臉，眼睛彎彎，甜膩膩地喊：“師傅！”
淩湛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道：還真是能屈能伸啊！也學著寒霜漸的聲調叫得更甜：“徒兒！”
這回換寒霜漸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道：“你和以前的師傅不一樣。”
淩湛空：“怎麼不一樣了？”
寒霜漸：“你猜！”
淩湛空眼睛一轉：“我比他們腦殘？”
寒霜漸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答案？”
淩湛空：“我猜的呀。”
寒霜漸：“你真是我哥請來的？不是殺了真的師傅冒充的？”
淩湛空：“如假包換。”
寒霜漸麵色深沉，若有所思，忽然伸手扯了扯淩湛空的臉。
淩湛空：“沒有人皮麵具，您老放一萬個心。”
寒霜漸：“你會一直教我嗎？”
淩湛空：“隻要你好好學。”
寒霜漸撇撇嘴：“你答應我個條件我就好好學。”
淩湛空心道：嘿，這哥倆真一個德行！道：“什麼條件？”
寒霜漸：“半個月以後告訴你！你答應不答應？”
淩湛空心道：小鬼比他哥還厲害，道：“好的，我答應，你想學什麼？”
寒霜漸：“輕功。”
淩湛空：“理由？”
寒霜漸：“方便逃跑啊，保命要緊。”
淩湛空：“嗯，我會好好教你的，你是我第一個徒弟。”
寒霜漸：“我也會好好學的，雖然你是我第八十八個師傅。”
淩湛空心道：真難為你了，還數著。
寒霜漸：“你是不是在想真難為我了，還數著？”
淩湛空忙搖頭擺手：“沒有沒有，哪裏的話。”
淩湛空便給他演示望鶴步的基本步法，寒霜漸很聰明，根骨也很好，很快就學會了。
淩湛空回到修竹軒，吃晚飯時寶硯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淩湛空微訝：“好啊，何出此言？”
寶硯：“一般見過小侯爺的人都不會很好的。”
淩湛空：“今天還算開了個好頭，他肯跟我學。”
寶硯大驚：“什麼！他親口說的？”
淩湛空點點頭，夾了一根青菜。
寶硯：“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小侯爺克星？”
淩湛空低頭喝粥。
寶硯：“你少吃點，鍋裏剩下的粥都給我。”
淩湛空：“為什麼？”
寶硯：“明天侯爺查小侯爺功課，甭提多驚魂了，還非得我站一邊陪著，不多吃點積蓄能量的話，明天保不齊魂歸九天。”
第二天早晨淩湛空起來的時候，寶硯已經不見了，就給淩湛空剩了小半個饅頭在盤子裏。他吃完了就靈簫閣去，寒霜漸和寶硯站在一座小橋上，寒霜漸看見他老遠就揮手，熱情極了。淩湛空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寒霜漸踩了個玄妙的步子，張開雙臂優美地撲向淩湛空。
淩湛空一閃避開。
寒霜漸栽進花叢裏，花瓣落了一地，片刻，他探出頭來撅著嘴：“師傅，我用的可是望鶴步。”
淩湛空：“那又如何？踩著望鶴步就能謀殺親師？”
寒霜漸搖著淩湛空的膀子：“哪裏，我這不是見到師傅太開心了嘛。”
寶硯：“其實，小侯爺是想請你幫忙。”
寒霜漸橫了寶硯一眼：“怎麼這麼直白？”
寶硯鄙視的看著寒霜漸：“你演技太浮誇了，我不想再看你演下去。”
淩湛空：“什麼忙？”
寒霜漸把頭埋在淩湛空懷裏亂蹭：“在我哥麵前多誇誇我，還有，我若是回答不上他的問題，你就幫幫我。”
淩湛空摸摸鼻梁：“怎麼幫？”
寒霜漸見他答應了，樂得眼睛都沒了：“這個隨你啦。”
靈簫閣書房。
寒霜漸坐在書桌前，寶硯站在一邊，寒雪微坐在書房的一張太師椅上，淩湛空站在他身後。
寒雪微：“寶硯，霜漸這三天都學了什麼？”
寶硯：“回侯爺的話，小侯爺學了《逍遙遊》和《衛風。木瓜》，還算不錯，會背會默了，其中要義也能解釋。”
寒雪微：“默。”
寒霜漸聞言，提筆刷刷地默起來。
一時間屋裏靜的隻聽見毛筆和宣紙摩擦的聲響，淩湛空站著無聊，四處看著，心道：這屋裏的家具物件都是海南黃花梨的，價值不菲啊。
寒霜漸默寫完畢，寒雪微命寶硯檢查，寶硯翻書一個字一個字地對過去，道：“兩篇共錯十四處。”
寒雪微的手指在一旁的茶幾上敲了一下：“這叫會默？”
寶硯：“額，小侯爺昨晚還默的很好的。”寶硯伸腳狠狠地踩了寒霜漸一下。
淩湛空心道：昨晚你不是一直在修竹軒麼，幾時看到他默寫的好了？
寒霜漸被踩得很疼，表情痛苦，道：“是的。”
寒雪微以為他因為退步而難過至斯，道：“罷了。”
寶硯：“小侯爺將文章理解的很好的。”
寒雪微：“說來聽聽。”
寒霜漸張口哇哇地說了一大通，語氣生硬，斷斷續續，哪裏是理解，明顯是背的。
寒雪微：“你自己的理解呢？”
寶硯嚇得渾身炸毛：“剛才就是小侯爺自己的理解了。”
寒雪微不理他：“霜漸？”
寒霜漸：“我可真說了？”
寒雪微點點頭。
寒霜漸：“《逍遙遊》就是講一隻大鳥和一條大魚，沒事就搬家玩。”
寶硯腿直抖，淩湛空看天花板。
寒雪微倒風雨不動安如山。
寒霜漸又道：“《木瓜》就是說人家拿東西砸你，你也得砸回去。”
寶硯牙齒直打顫，淩湛空看地板磚。
寒雪微語氣平靜：“好新鮮的理解。”
寒霜漸一臉謙虛：“不敢當。”
寒雪微拿起茶幾上的碧玉簫，用白絲巾仔細地擦拭，碧玉簫在室內光線下顯得質地光滑溫潤，色彩碧綠到極致，好像一晃就會滴出水來。
其他三人都不敢吱聲。
寒雪微擦拭完了，將碧玉簫舉起對著光看了看，透過光線，碧玉簫顯得晶瑩通透，內部仿佛隱隱有光華流動，清靈如一泓碧水。
寒雪微又將碧玉簫放到茶幾上，道：“淩卿，霜漸昨日習武如何？”
寒霜漸和寶硯向淩湛空投來可憐兮兮的目光。
淩湛空：“小侯爺天資很高，僅半天就學會了望鶴步第一套基本步法‘靈鶴踏浪’。”
寒雪微看向寒霜漸：“練來為兄看看。”
寒霜漸輕盈地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屋子中央，邁起了望鶴步，他身形優美，體格又輕，明明是踩在地板上，卻給人一種踩踏在風浪中的感覺，連寶硯這個外行都知道他練的很好。待寒霜漸一套步子走完已經到了門口，他一個錦鯉倒穿浪又落到了屋子中央。
寒雪微目露讚許，點頭道：“好。”
淩湛空見形勢大好，忙道：“小侯爺學輕功絕對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如今又肯下功夫，日後必能大有造詣。”
寒雪微道：“霜漸今日表現很好，罰抄什麼的便也免了，回去再好好看書練功。”
寒霜漸和寶硯聞言，笑得像得道成仙的小妖精，忙點頭稱是，歡喜退下。
寒雪微：“湛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坐吧。”
淩湛空坐到另一張太師椅上，道：“霜漸天資非凡，本來就不會差。”
寒雪微：“我驚詫的是，你說他肯用功了？”
淩湛空便將他答應寒霜漸一個條件的事說了出來。
寒雪微嘴角微揚：“他不說什麼條件？”
淩湛空：“十四天後告訴我。”
寒雪微拿起一邊的茶壺給淩湛空倒了杯茶：“隨他去好了，他能提什麼條件。今晚你幫我辦一件事。”
淩湛空：“侯爺請講。”
寒雪微給自己到了杯茶：“這裏隻有我們兩人。”
淩湛空：“寒、寒兄請講。”
寒雪微抿了一口茶：“到城北鍾府去一趟，鍾府的老爺鍾良驥是前任沙州刺史，如今已經告老辭官十八年，我曾問他一樁二十年前大宛公主在沙州遇刺的案子，他隻說記錄那莊案件的卷宗不見了，查案的捕快也已殉職，推得一幹二淨，飛星查到他書房裏有一個密室，我要你去找找看看是否有那卷宗，把它取出來。”他又抿了一口茶隨即放下茶杯，道：“二十年前，大宛公主嫁入我朝，便是如今的宛貴妃，當年她在去京城的路上有人行刺，刺客行刺未遂，但也沒有被抓住，此案疑點頗多，我懷疑和疊翠宮有關。”
淩湛空：“此話怎講？”
寒雪微：“我懷疑有人趁亂將大宛公主掉了包，當時疊翠宮已經分崩離析，宮主自刎，他的兩個女兒不知所蹤，我曾派飛星去大宛找到大宛公主的奶娘，奶娘稱公主端莊賢淑、惜弱扶貧，可飛星又從京城一位太妃那裏得知宛貴妃手段毒辣、睚眥必報，才嫁入宮中幾天就因為一點小事處死自己從大宛帶來的兩名陪嫁婢女，這怎能不令人生疑？說不定就是疊翠宮的兩個少公主之一將自己和真正大宛公主掉了包，從此嫁入皇室，逃避江湖仇殺，反正她也是西域女子，宮裏除了陪嫁婢女以外又沒有人認得她。”
淩湛空點點頭：“真是高明。”轉念又想到了什麼：“有一件事我還未告訴寒兄。”
寒雪微：“什麼事？”
淩湛空將那夜在洛陽鳳鳴山莊偷聽的事情以及玉無瑕給他紙條的事告訴他。
寒雪微聽完手搭在淩湛空的手上給他把脈，寒雪微把了半晌道：“並無異樣，或許隻是內息意外走位。不過玉無瑕那廝……”
淩湛空等他繼續說，寒雪微卻突然岔開話題：“你午飯留在這裏吃，一會兒飛星要來，他會告訴你一些關於鍾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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