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48 更新時間：13-04-26 11:46
我家有個很大的後院。
它們之前都是泥土，是爸爸用水泥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拿來種些蔬菜。
後來因為我看到別人家的院子裏有桃樹所以回家之後就吵著要種幾顆果樹，最開始爸爸不同意，說如果種果樹那蔬菜就種不了了，我一不開心就憋氣不說話，一連好幾天，連根青菜也不吃，爸爸沒辦法，最後隻好依了我，才有了三顆不一樣的果樹。
我親手種的棗樹，爸爸種的桃樹，還有媽媽種的李子樹。
從那之後，我每天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和最後一件事情都是來看看這些樹有沒有長高，做夢想的都是它們什麼時候能長出果子來給我吃。
媽媽那個時候總是看著我笑，說你現在倒是比什麼時候都精神來勁，要是學習有這一半的精力就好了。
一聽這話我就不高興了，天知道我現在寫作文寫的可勤快了，雖然老師的評價不高，但是我總是班上第一個交作文的。
嗬嗬，那當然了。
但凡隻要是寫作文，我的話題永遠都離不開這三顆樹，也虧得我那時候聯想力豐富，不管什麼命題我都能扯到這果樹上來，以至於全校都知道我家後院有這麼三顆果樹……可見影響之深……
那時候滿心歡喜的以為，等到果樹長大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坐在院子裏吃著水果再數著樹上的水果羨煞旁人了，可後來果樹長高了，也開花結果了，吃的卻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因為媽媽走了，爸爸黯然神傷，隻有一個懵懂的我吃著苦的發澀的水果。
後來，我漸漸長大，看著它們每年開花結果，望著滿樹的果子卻再也不願意吃了。
如今再看著這三顆果樹，已經有一株死了，是媽媽種的李子樹，而爸爸種的桃樹也是半死不活，三棵樹，隻有我的棗樹看起來還算健康。
我心一顫，突然覺得它們的盛衰好像象征著我們三人的生命一般帶著某種契合。
“咳咳咳咳……”
屋內又傳來撕心裂肺的咳聲……
我脖子一縮，冰冷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好幾口熱氣……
“外麵那麼冷，不要站太久。”
“嗯！”我轉身走進屋給自己倒了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一邊裝作不經意的問道：“爸，你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嗯……小毛病。”
我將倒好的水給他，又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醫生給你開藥了嗎？”
“開了。”
“給我看看吧。”
“……都吃完了……咳咳……”
我倒水的手一抖，開水濺在手上也不覺得燙……
“都吃完了還咳，爸，要不明天我帶你上別家醫院再看看。”
“不用了。這麼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要是從一開始我就預料到這結果的話說死我也會阻止你的……
“爸，你戒煙了？”
“是啊，醫生說我隻要把煙戒了就沒事了。”
“哦，那就好……”我終於轉過身麵對他，“冬天裏喝杯熱水真的暖和多了……”
“嗯，是啊。”
……
爸爸，如果你真的想瞞我的話不僅僅是把藥藏好，還應該把病曆藏好。
你這次瞞著我，難道是打算在死前再見我最後一麵嗎？
你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我兩年來對你的不聞不問嗎？
如果不是偷偷在你枕頭下翻到那本病曆，你真的想我內疚一輩子嗎？
你真的想再見就是天人永隔嗎？
媽媽對你殘忍，你對我又何嚐不是呢？
你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哪怕我逃課，哪怕我成績倒數，你都始終對我不聞不問……你的心已經隨著媽媽的離開而離開了，而我呢，你可曾想過你年幼的女兒，她在看著你，她依仗著你，因為你是她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
她慢慢失望，漸漸心灰，最後終於心冷離開……
卻沒想到再次見麵卻要麵對這麼沉重的結果。
---肺癌中期！
你能想象我每次見你咳嗽到撕心裂肺時我心裏是怎樣的感覺嗎？
……
你想挽回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總是對我微笑，噓寒問暖，百般討好。
像是死前對你我最後的救贖。
……
怨了這麼多年也夠了，我們始終是父女，我怎麼可能真正的責怪你呢？
“爸，我想吃紅燒肉！”
我笑容滿麵的貼上爸爸的肩膀，像小時候一樣賴在他的身旁撒嬌，然後我看見爸爸眼中的擔憂終於變成了滿足……
“我這就去買，你在家裏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附在爸爸肩上的手順勢幫他捏了幾下，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瘦弱的身子一怔，過了好久才慢慢放鬆下來。
多久了，沒有這樣親昵過？或許真的不習慣了吧……
“行了，行了，手酸了沒有？”
爸爸關切的聲音響起，我搖了搖頭，自豪說著我長大了，力氣可大了。爸爸笑笑，幾道極深眼尾紋深深的扭在一起，我心中一酸，趕緊把我用A市給他買回的圍巾給他戴上，仔仔細細的圍好，衝著他又是笑靨如花，爸，我們走吧……
他瞞著我就是不想我擔心，他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我就是為了彌補這些年對我的虧欠，他對我百般依從，一切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段我們最幸福的時光……
爸爸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我要笑，要比任何人都開心，更要比任何人都堅強。
因為，我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而爸爸能依靠的隻有我，所以我要勇敢，隻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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