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22 更新時間：17-06-15 13:27
回到屋中，司徒聃桐獨個坐在窗前的彌勒榻上，手中揉弄著絲絹，她想起那一日與楊參將一路同乘共騎的情景。總覺得這樣的畫麵並非一次，恍惚中似曾經曆過，隻是同騎的人不是楊慕青，那一襲白衣如同籠了層濃霧般模糊的身影，是誰呢？如若有緣能再遇那人，看著他的麵孔，自己是否會想起過去尋回自己的身世？
就在她思緒雜亂紛飛之際，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子藎的聲音隨即響起：
“小姐！小姐！楊參將來了！”
“楊參將？”司徒聃桐小聲重複著，臉上露出訝異之色，身子已從軟榻上下來。
在丫鬟子藎的帶領下，一身戎裝的楊慕青步入前廳，司徒聃桐也已從後堂出來。
抬眼看去，隻見楊慕青神采飛揚，雙目炯炯看著自己，其中竟蕩漾著幾許柔意。
“參將大人，小女有禮了。”司徒聃桐鄭重施以一禮。
“豈敢，小姐快請起！”楊慕青忙不迭地扶起她，司徒聃桐見他麵浮紅霞，似乎他那速度加快的心跳都聽得十分真切，如此怪異，她隻道是自己多心聽錯了，正常人的耳力豈能聽見別人心跳之聲？
“子藎，還不快去給楊大人沏茶！”
“是！”子藎應聲答道，知趣退下。
“楊大人此來不知所為何事？莫非將軍有話要傳？”
楊慕青卻沒馬上答話，而是左右四顧，確定四周無人後這才低聲回道：“其實……是小將我有話要與小姐說。”
這一言令司徒聃桐的心也不由“撲通”一跳，看那參將適才的表情便知他對自己有所傾心，但她萬沒想到楊慕青竟然膽大到要直接向她表白，司徒聃桐臉上登時紅一陣白一陣，說不出的窘迫。
楊慕青見司徒聃桐低眉一聲不響，隻好自顧道：“我知道小姐想離開將軍府，無意做九夫人，隻是小姐如今記憶全無，若是離開將軍府，你一個弱女子在外如何生存？其實昨夜將軍已有最新打算，小姐不必為成為九夫人而煩惱了，大可放心住在將軍府。”
“哦？此話怎講？”司徒聃桐杏眼一抬，滿臉驚疑地看向楊慕青，剛才的窘迫早已不在。看來之前是她自己多心了，楊參將根本不是要向她表白什麼。
原來昨日狩獵，皇上與眾臣說笑間談及太子是時候納妃之事，趙睿忽生一念，何不將這絕色佳顏的司徒聃桐獻與太子？
他雖也愛美色，但犧牲一色換來日後的穩固自是明智得多，自己從此也可擺脫丈人的淫威，再也不必仰他鼻息而活，百般受其控製，全無自由可言。從此他大可靠太子的權勢自立門戶，且再也不必受那黃臉婆劉氏的氣了。
於是第二日一早，將軍便將此事告知心腹楊慕青，想征求他的意見。無論從公從私，楊慕青自都認同將軍的做法。他想，若將司徒聃桐獻與太子，司徒聃桐便不會馬上出閣，至少在將軍府上要調教數月，甚至一年半載的，日子不算短，或許這段時間可以為她慢慢想出萬全之策。
想罷楊慕青便主動請纓要將此消息報於大夫人劉氏，說是早些告訴大夫人，讓她好好待司徒聃桐，籠絡其心，到時候司徒聃桐成了太子妃，必定不會忘了將軍收留禮遇之恩。
劉氏的尖酸刻薄趙睿比誰都清楚，他一細想，確是如此，若夫人待那女子不好，好事變壞事！當下不敢含糊，立即派楊慕青趕去通知夫人。而稟報的來由當然要換一種說法，隻說是為了將軍一家日後能飛黃騰達，要收司徒聃桐為義女，獻於太子，幸運的話還有望成為太子妃，從此攀龍附鳳，扶搖直上，真正目的為擺脫丈人劉壽天之控製自當隻字不提。
“原來如此！”
司徒聃桐聽罷輕咬朱唇，楊慕青的話倒也不無道理，既然她在將軍府暫且可以安身，莫若便安心住下來。說不定不久自己的記憶便可複原，到時候再去尋找親人亦可。另者，即便記憶恢複不了，這段時日內也可拜托楊參將幫她暗中四處打聽，或許有人看到她的畫像認出她來亦未可知。
當下，便將自己尋親的想法說與楊慕青聽，楊慕青連連點頭，一一答應，讓她安心留在趙府等他消息。
但倘若真為司徒聃桐尋到親人，楊慕青實難保證自己會果斷背叛將軍，將她悄悄送出府去。好在尋親並非易事，決非三兩日可成，楊慕青不想想太多，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話說自這日起，劉氏對司徒聃桐之態度開始大不一樣。當日便送來上好的淩羅綢緞、金銀珠飾，以及屋中陶器擺件，件件精致，價格不菲，司徒聃桐大有山雞變鳳凰之感。
末了，大夫人又送來四名丫鬟前來侍候，要換掉粗手笨腳的子藎，而讓這聰明伶俐的四名丫鬟服侍著。
子藎是司徒聃桐在趙府的第一個丫鬟，可除了長相不堪，其它方麵乃無可指摘，何況她對小姐死心踏地的，如此忠仆怎能輕易換掉？司徒聃桐便婉言謝絕，隻在四婢中選了三名看似好管教些的，這三婢一名碧菱，一名月瑤，一名爾琬。
在這三個姿色上乘且早先都是服侍正主的丫鬟麵前，子藎不免自慚形穢，從前在趙府她連和她們說話的份兒都沒有，何況大夫人本意要將她遣回，明擺著奴婢中她最為不入流。因而子藎對主子的話語頓時少了許多，她惟恐三女排擠自己，甘願退屈最末，凡事讓她們出頭罷了，她又變回當日那怯生生的廚房丫頭。
司徒聃桐一一看在眼中，第二日一早便將四婢叫至麵前訓話。
“碧菱、月瑤、爾琬，你三人後來，所謂先者為上，日後我若未發話，你們一切聽子藎安排，爾等不可仗著自己在府中時日久，又或者自認模樣兒俏，從前受主子喜歡便以大自居，這些伎倆在我這可不好使，可聽明白？”司徒聃桐說得慢條斯理，不慍不火的，但目光中卻透著肅穆威嚴。
“是！”
“是！”
除了子藎一臉的受寵若驚之色，其它三個丫鬟個個嚇得麵色蒼白。他們雖不知司徒聃桐將來會是太子的人，這一消息趙家自然不敢輕易外泄，但見對人從來不屑一顧的大夫人劉氏忽然一改常態，對她們的新主司徒聃桐十分的殷勤，甚至有卑躬屈膝般的奴相，可見新主雲若絕對非同小可，非等閑之輩！他們直擔心自己日後日子不好過，心中滿是惶恐。
“你們也不必害怕，我乃賞罰分明之人，隻要你們盡心盡力，對我忠心不二，便無謂庸人自擾。此外，我喜歡多做事少貧嘴之人，你們當知如何做了！既然你們昨個兒才來，今日便不必勞累幹活，想必你們也有不少私物要拾掇，便散了吧，明兒一早我自有吩咐。”
“是！謝小姐！”三婢女心顫顫地退下，他們不曾想這外表柔美的主子言談舉止間，竟比大夫人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懾力。
“小姐，子藎惶恐，比起三位姐姐，子藎怎敢使喚他們？小姐或許不知，那月瑤乃大夫人的近身侍婢，除了秋盈，便是她最為得勢。說到碧菱，就更加了不得，她從前一直是服侍將軍的，若非大夫人阻撓，隻怕她早就成了七夫人呢！因為這事，大夫人不惜親自在外代將軍物色了新的七夫人。”
“哦？那夫人還留她在府中？能放心麼？”
“因為將軍說娶那七夫人亦可，前提是要留下碧菱才肯答應，將軍還答應夫人以後不會打碧菱的主意，碧菱因而得以留在府中，隻是大夫人再也不準她侍候將軍了。”
司徒聃桐輕輕點頭，若有所悟。如此看來，這幾個丫鬟果真有些來曆，還剩爾琬子藎尚未提及，司徒聃桐不禁起了好奇心，便問：
“那爾琬呢？又有何來頭？”
“回小姐，爾琬乃大少爺奶娘之長女，自小便在趙府長大，隨母一同侍候大少爺，和趙府也有很深的淵源呢！”
將軍娶了八位夫人，膝下三男二女，長子已年十七，乃大夫人所生，最小的女兒出自六夫人，尚在咿呀學語。
“原來是這般。”
小小一個將軍府，竟也如此複雜，司徒聃桐真不敢想他日自己若果真成為太子妃，豈非是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安寧再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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