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17 更新時間:13-11-18 16:00
一·初見
初秋的陽光和煦的讓人犯懶,雖然偶爾會有涼風掃過,卻依舊帶著夏日褪不去的燥熱,佐伯虎次郎抱著手裏被包裹包的嚴實的書本站在湖邊,看著微波泛起的湖麵,有些恍惚的想著過些日子的鄉試,家裏父母殷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考個秀才回去,做個教書先生養活自己受一方尊重就好,也無需家業殷實,家裏世代都是農耕為生,尊堂如此希望的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對此,自己亦無法反駁什麼,畢竟十年寒窗,爹娘也是為了自己日後過得輕鬆些,學堂的學費要比武行便宜許多,走了這條路也無可厚非,若是一輩子都和爹娘一樣,爹娘恐怕也是不許的吧。
這麼想著,“小哥,可是要渡船過河?”便被船上的船家女喚回了神緒,“啊!是。”慌亂的看著靠近的渡船,手扶著碼頭的木板,小心翼翼的一隻腳踏上了渡船的甲板,“到河對岸五吊錢,可能要走三天,小哥不暈船吧?”船家的女子性情都是開朗的,此番瞧著佐伯文文弱弱的樣子,不禁起了調侃之意。隻是佐伯卻作真了,慌忙擺手道:“不暈不暈,我多時坐船,坐船這事也是習慣了的。”說著便露了一份笑容出來,此番動作倒是讓船家女有些愣了神,許久才笑出聲來,“那便最好,那小哥進船篷裏去吧。”“謝謝姑娘。”聽了船家女的囑咐,佐伯便向船裏走去,隻是進了船篷裏,才發現,船上還有一人,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船篷外撐皋的船家女,卻也沒問,依舊是抱著包裹裏的書本坐了下來,而那人大大的鬥笠遮了眉眼,一雙手環在胸前,抱著一把破舊帶鞘的老劍,身上灰色的麻布衣瞧著也絕不是富裕人家的人,隻是手裏抱著劍也該是個練家子吧。就這麼打量了一番,佐伯對這人還真是稍稍多了幾分在意,卻也知不過萍水相逢,搭了話也不見得會被理會,如此便作罷了。
安靜的坐在船篷裏,耳邊是船槳劃過水麵的嘩嘩聲,看著對麵一直沒露過麵的人,佐伯輕微的挪了一下身子,心想這人隻怕是睡著了,自己切莫聲響太大將人吵醒,這麼想著,腦子不禁有些暈暈沉沉的,眼皮也越發重了許多,不多時,人便沒了感覺。昏暗中,佐伯隻覺得誰在推搡著自己,“小哥,小哥?”耳邊是嘩嘩的水聲,以及覺得吵雜的人聲,費力的睜開眼睛,船家女此刻正焦急的看著自己,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到了麼?”開口時佐伯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而聽了佐伯醒後的第一句話,船家女卻有些哭笑不得,這才走了多久,你睡也睡不了三天呀,“到不了了,今天真是黴氣,原本看天氣也沒有要下雨的樣子,船外麵大雨下的厲害,我們現在離你要去的地方還有不少路程,好在這裏有一處孤島,我姑且將船停在這裏了,我哥出去尋藥草了,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隻是雨太大,不知道能不能成。”女子自顧自的說著,佐伯這才發現對麵那個抱著劍的人已經不見了,“他……”伸手指了指方才還有人的地方,“嗯,他就是我哥,叫白石。”“哦。”意會的點了點頭,佐伯便打算坐直身子,卻發現身上乏力的厲害,“你別動,你發著燒,你也真是,既然是身體不好,還要坐船趕路。”女子像是發現了佐伯的意圖,伸手一把將人按了回去,嘴裏不禁埋怨著。“發,燒?”聽了女子的話,佐伯還是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何白石回去尋藥草,側頭看著船篷外不連斷的雨絲,“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吧?”低聲嘟囔著,女子卻沒有聽清,“對了,我還叫阿左,你叫什麼?”聽著女子的自我介紹,佐伯抬著眉眼,看著清秀眉目的女子,不禁又扯著嘴角笑了,“我叫佐伯虎次郎。”“那我就叫你,虎次郎吧。”這麼自來熟的女生,佐伯這輩子隻怕隻見過這麼一位。
“這麼大的雨,你哥他……”
“沒事,我哥厲害著呢,多大的雨都難不倒他。”
阿左看著佐伯,笑的一臉崇拜,佐伯看著阿左的笑,竟也不自覺的跟著笑的更深了。“那樣就好。”“啊!對了,虎次郎你這次出門急不急,這種天氣,一時半會也不知道這雨何時會停。”剛才還在笑的阿左,在提到這天氣的時候卻又黯然了下來,看著阿左,佐伯搖了搖頭,“不急,本來隻是打算提前一些日子到了,看看風光,遲了也不打緊。”見佐伯這般說,阿左兀自鬆了口氣,“這般最好。”複又笑了起來。“尋了一些藥草,研磨好盛水……”阿左正笑著,船篷外,一人正脫著蓑衣走進船篷,在見到佐伯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為發燒而泛紅的臉頰,迷茫著眼神盯著自己,總覺得……
原本是在看阿左的笑,卻忽然聽見一清冷的男聲自耳旁響起,心裏琢磨該是那個叫白石的人,側頭便瞧見鬥笠下一雙英朗的眉眼正看著自己。
—未完待續—
二·相識
站在湖邊,手裏依舊抱著被包裹包的嚴實的書本,鄉試結束了,坐著渡船返還,雖然不知道結果,但佐伯也覺得中個秀才倒是應該不難,此番回去,錯過了秋收,也不知道家裏爹娘忙活的怎麼樣了。人想著,“喲,這不是佐伯家的小兒子麼?鄉試怎麼樣?”就聽見身後村長家的大叔站在不遠處問著自己,“大叔,還好還好。”招呼了一聲,佐伯笑著回答著大叔的話,“對了,你家好像是去了個客人,三天前去的,你爹娘還挺神秘,你一會回家去瞧瞧。”瞧著佐伯,村長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猛然想起這幾日村裏傳佐伯家去客人的事情,知道佐伯剛回來也一定不知道,便先說了,佐伯瞧著村長那股神秘勁,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那我這就回去瞧瞧,大叔有空去我家吃酒,我給您做些好吃的。”說罷就疾步向家裏跑去了。
“爹娘,我回來了。”站在大門口,大聲的喊了一嗓子,“兒子回來了。”緊接著就聽見屋裏窸窣以及兩位老人有些激動的聲音。“我回來了。”快步向屋裏走去,不禁又喊了一句。“回來了,回來了。”老兩口從屋裏走出來,看著風塵仆仆歸家的兒子,臉上的笑帶著極大的喜悅,雖說隻是去了七八天,老兩口卻覺得像是走了好幾年一樣漫長。“爹娘,近日過得可都安好?”牽著爹娘的手,佐伯便小著步子向屋裏走去,“我剛回來,遇見村長大叔了,聽說……”腳步才進了屋子,話也才說了一半,佐伯就兀自停了腳步,愣在了那裏,眼前這人,自己雖不熟悉,卻也有過交情,若說那場雨,也算是共患難了吧?心裏這麼想著,那日自己喝了白石采回來的藥草研磨的水,倒是睡了一個安穩覺,醒來時,人就已經又一次在湖中央了,隻是白石卻不見了蹤影,自己本是想問,卻又怕犯了別人的忌諱,便忍了沒問。原本以為,連一句話都沒有的相識,這輩子也該是不再見麵了,隻是現在看來,緣分這東西,當真的是很微妙。
“佐伯,虎次郎?”很顯然,白石在阿左那裏也打聽來了自己的名字,愣愣的點了點頭,佐伯才發現白石的臉色蒼白的難看,“爹娘?”不解的回頭看著老兩口,老兩口卻兀自的歎著氣,“白石公子受了傷,你爹本是在地裏收耕,瞧見了,就把人帶回來了。”這麼簡單的交代完事情,佐伯卻本能的覺得,這事絕不簡單。隻是,老兩口不知道罷了。“爹娘,我去先放行李,中午時,給你們二老還有白石公子做些好吃的吧。”這麼說著,佐伯又看了一眼白石,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些亂的。
是夜,深秋未來,天氣就開始漸漸泛涼了,佐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階上看著天上閃亮的星爍,不知道為何,白石的出現總是讓人覺得有些突兀,這種忽然的感覺多少是讓人覺得意外的。“我還以為那日別過,便沒有再見的機會了。”身後忽然的聲音讓佐伯一愣,回身抬頭,佐伯怎麼也未想過,白石會主動與自己說話,這話說的還是如同多久不遇的故人一般。“上次,醒來,白石公子就離開了,我還未來得及謝。”站起身,平肩看著比自己高出一些的白石,佐伯抱著拳,道了一聲謝,“不謝,也算是一種緣分吧,更何況,佐伯老伯,也救了我,還是救命之恩,何以為報啊。”略顯得惆悵的說著,佐伯不禁皺了皺眉,“我爹救白石公子……”“若不嫌棄,便稱呼白石吧。”
被有些突兀的打斷了言辭,佐伯看著白石,忽然也沒了言語,隻是,也隻是片刻罷了,過不許久,也不記得是誰先說了話,誰先引了頭,那夜佐伯和白石聊了許多,無非是些瑣事,隻是在這些瑣事中,佐伯知道了白石的名字叫藏之介,知道他是位江湖俠客,知道阿左是他義妹,知道他之所以會受傷是被人追殺,知道……太多了,佐伯一時間也記不下來,不過,那也是第一次,佐伯覺得,這個傳奇的世界離自己是如此的之近。平淡了近二十年的生命,好像忽然因為白石而變得稍稍不那麼平淡了,但這也不過是因為白石的故事罷了,自己的日子還是平淡的毫無波瀾的。
轉天,白石就收拾行李告別了佐伯一家,佐伯老爹原本是想白石傷未好全,若就這麼走了,萬一出個意外。而白石卻說傷已無大礙了,見留人不住佐伯老爹也就不再多留,隻是佐伯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佐伯總覺得白石要走不是因為傷已無大礙,而是怕連累他家人。
隻是,佐伯一直沒說罷了
—未完待續—
三·已知
第三次見麵已是多年以後,佐伯如願的在家鄉做了教書先生,隻是那日孩子們才下了學堂,佐伯一個人在收拾課桌上的書本,一個不經意的回身,白石抱著那柄已經瞧不出年頭的破劍,帶著淺淺的笑容站在學堂門口正看著自己。“白石。”直起身,手裏的書本還未及放下,“聽說你做了先生,我便來瞧瞧如何。”漫不經心的說著,佐伯隻是覺得有些愣神,好一會,“你快進來,”才慌忙的邁出步子,伸手將站在門外的人拽進了學堂的院子裏,“你……”可拽進來了,卻又不知道該說該問些什麼。看著有些呆神的佐伯,“我打算這裏多留些時日,會打擾你麼?”白石不禁扯了嘴角,笑著問道。“不會,不會,正好你來,我也有個伴。”佐伯這話說完,白石反是愣了一下,“老伯和大娘……”“前年老兩口就一起走了,他們倒是真有了一輩子的默契,走的都是差不多的日子。”佐伯這話說的輕鬆,白石卻聽得心口發悶的厲害,任誰隻是單單的想想,父母雙親相繼離世也該是一件極其難過的事情,可是……
看著白石忽然沉默不語了,佐伯了然的笑了笑,“你別多想,我是真沒事。”說著便又拽起白石的手,“難得你來,給你做些好飯菜。”說著,人就拉著白石向後院走去了。不大的院子,景致淡淡的帶著佐伯的脾性,竹籬笆將院落圍好,單從這裏看,怎麼也不會想到,前院的土房子會是一個學堂。“我,一會去拜祭下二老吧。”看著佐伯忙活的背影,白石這話說的有些緩慢,“好。”隻是佐伯回應的利落了很多,似乎已不在意提起二位老人了。
吃過飯,白石被佐伯帶著去了房子後的山包上,不高的山包,兩座老墳就這麼孤零零的立著,“爹娘說,他們要葬在能看得見我的地方,我琢磨著,這裏高些,剛好可以看見我。”安靜的燃香擺酒,拜了三拜,而耳邊佐伯這句話卻纏繞如煙繚一般久久不散。直起身,“何不在這山上種些什麼?”目光掃過老墳邊的枯草,這麼對佐伯說著,佐伯一時間因為察覺到此,好一會,才恍然了眸子,“我為何沒想到呢?”
就這樣,白石當天便去了隔村買了一些樹苗,回來時,佐伯正拿著鐵鍬挖著樹坑,瞧著他文文弱弱的樣子,白石推著獨輪車裏的小樹苗,走到佐伯身邊,伸手拿過佐伯手裏的鐵鍬,“你坐會,我來。”佐伯很少能這麼看別人的背影,一是覺得背影沒什麼看頭,二是覺得有窺的嫌疑,不合禮法,可是,現在看著白石的背影,佐伯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移不開目光,明明隻是背影,卻在旁晚的斜陽下映著淺淡的漠漠的光亮。“回去吧。”終於,將最後一棵樹苗安穩的栽進了土裏,佐伯抬頭對站在一旁的白石這麼說著,“好。”
又是一個夜晚,兩個人並肩向山包外不遠處的土房子走去,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拂過淺淺的思緒。
正如白石所說,他真的在這裏呆了許多時日,村裏的人都在傳,佐伯家裏去了一個英俊的客人,村裏未嫁的姑娘帶著好奇心多會去偷偷瞧上幾眼,英俊的模樣印在了許多姑娘的心裏,隻是那人很少會笑,隻是偶爾在麵對佐伯先生的時候才會扯著嘴角淺淺的笑一下,隻是那人呆了半月之多又離開了,離開時,佐伯先生給孩子們放了假,一個人將那人送出了村子,直到那人走了,佐伯先生還一個人站在村口,站了許久。
—未完待續—
四·初見
一個人擺弄著自己院子裏的毛竹,佐伯依稀還記得幾個月前,白石走時對自己說,若是還活著,回來就再也不走了。當時,自己說了什麼?自己什麼都未說吧,隻是舉著書本的手僵了一下,隨後才緩慢的輕‘嗯’了一聲。其實,算起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還不超過二十日,但是這般惦念的心情卻也沒辦法收斂,本來爹娘走了,一個人過了兩年,也就習慣了,隻是白石忽然的出現似乎是打破了這種習慣,卻又似乎是帶來了自己某種本就期許的生活。而今,這樣的生活變得模糊了,自己反倒不在習慣以前的日子了。而那個對自己說,‘若是還活著,回來就再也不走了’的人,自己隻怕是想怨,也怨不來的。
“先生,這是城裏來的書信。”門外村裏唯一的郵差正扯著嗓子喚著後院擺弄竹子的佐伯。“煩勞了。”佐伯現在是村裏唯一的先生,村裏都是尊重這位先生的,此刻佐伯對郵差說煩勞,郵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分內之事,若沒別的吩咐,我就走了。”說著,人也就離開了。看著手裏據說是城裏來的信,佐伯一時間也不知道會是誰,想來自己在城裏也並無親眷。拆了信,竟是自己當年的學生如今鄉試歸來,似是考得了秀才,家裏擺宴要自己去赴宴。這自然是好事,佐伯也自覺無法推卻,第二日就簡單收拾了行囊,準備出發了。
站在湖邊,依稀就如多年前初秋的湖麵,兩岸葉子漸漸發黃,那時的自己還在安撫著自己別總想著走出去,回來當個教書先生,讓爹娘頤養天年才是好的,而今,心境不在了,想的也自然不同了,依舊是抱著手裏的包裹,卻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銀兩,便再無其他了湖麵泛著微波,“小哥,可是要渡船過河?”那一刻,佐伯以為自己聽錯了。熟悉的聲音,卻不是熟悉的人,看著笑盈盈的船家女,佐伯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慌亂的年輕人了,安穩的走上了船,對女子道了聲謝,就向船篷裏走去了。卻在才進了船篷的瞬間,便清晰的感覺到了手指的顫抖,輕微和緩,卻越發的清晰。
依舊就被鬥笠遮了眉眼,依舊是抱著破舊的劍,依舊是灰色的麻布衣,不同的卻是,在聽見聲音的時候,白石拿去了鬥笠,眉眼間掛著濃濃的笑意,對佐伯說,“我回來了。”
多年後,佐伯才知道,白石回來那日,江湖在盛傳行霸江湖十年之久的百裏刀客白石藏之介死了;也是多年後,佐伯才知道,那本是初見的初見,並非初見,隻是,是佐伯自己的初見;亦是多年後,佐伯才知道,白石當時真的以為自己回不來了,若非心底對佐伯的渴望,佐伯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白石了。
而今,“藏之介,不要喂小黑奇怪的東西!”無奈的看著因為不知道白石喂了什麼而躺在地上不願動彈的大黑狗,而今的佐伯即如當年初見一般,帶著偶爾閑適的心情,想著白石,想著他們以後的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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