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41 更新時間:13-06-13 15:05
舒婭剛踏入小院,率先映入眼簾的即是院中梧桐下的一抹翩躚身影。
月色泠泠,空氣中已開始彌散著一層淡淡的水霧,打濕了他華貴的衣料,冰冰涼涼的感覺貼入肌膚,刺激著他的視覺。
“回來了?”一如既往溫和的語氣,似關切又似陳述,仿佛對她的夜歸並無驚訝。
她卻有了輕微的心虛,定了定神,勉強笑道:“二哥,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
他走過來,疏落月影在他澄亮的瞳孔間寒光乍現——
“是為了等著提醒寧兒,早些收拾行裝,過不幾日我們就要回家了。”
她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他移開視線,言語溫柔而鏗鏘,堅定的力量不容人抗拒,道:
“本來晚宴後,我要帶你回去的心思有了動搖,甚至開始下決心不再強迫你,由得你去。但現在,我又改變了主意……寧兒,除了跟我走,你沒得選擇。”
沒得選擇……說得好自然好輕鬆,這麼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諸如這般沒得商量的命令語氣吧,不然也無今日這等威儀。
可是,這些話不該是對他的部下、對手,或者敵人說的麼?……又怎麼能對她說得出口呢?
“為什麼?”怔忪片刻,她終是顫抖了語音問出這句話。
他背過身去,踏著疏離月華,與她擦身而過,留一句冰涼的話暈染在濕涼的霧靄間。
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我不能讓你跌進這個漩渦之中。”
他是在說關沐揚——他已然知曉關沐揚的身份。
但是,事情的本質並非如他看到的那樣。
但身體內的某處角落卻仍是被這句話生生刺痛了,盡管與關沐揚無關。
“那你呢?”她轉過身,厲聲質問,“哥哥……也是無情的麼?”
他停住步子,沒有回頭,思索良久,低低道:“寧兒,你知道的,這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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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終,他仍舊是沒能帶走她。甚至連旬國皇帝的麵都沒能見到。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不忍。
寂寞清曉,霜風吹鬢影,她為他送行,沒有千般感謝,亦沒有萬般泣零,隻有一句淺淺的祝願:“哥,你走好。”
時值十月,霜葉紅於二月花。紅紅火火的顏色,多麼像過年之時那一片喜慶的色彩:紅紅的對聯、紅紅的爆竹、紅紅的新衣、紅紅的臉頰……
他凝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伸手撫向她的發頂,眼中情潮狂湧,生澀哽咽道:
“什麼時候想起了,就回家看看。”
事實上,她從沒忘記過。
死死忍住淚意,她重重點頭,喉嚨裏堵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二哥,謝謝你。”
他笑了,笑容猶如漫天煙火,溫暖迷離,握住她冰冰涼涼的雙手,道:
“我隻是,不想讓你再次恨我。”
手掌抽離,翻身上馬,一揚鞭,馬兒疾奔而去。
望著他策馬揚鞭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她才顫抖著攤開手掌,一塊殘留著他淡淡體溫的銅牌赫然映入眼簾,上麵書寫——
將軍令。
淚,終於衝破了一切防備,洶湧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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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策馬狂奔,馬蹄踏起一片繚繞煙塵,衛檀深知主子心中苦楚,也不敢喊他,抓緊了韁繩狠抽了幾下馬肚子,馬兒一聲長嘶,向著前方飛奔之人逐漸靠近。
霜寒露重,晨風凜冽。他踏著一地淺淺白霜飛快馳過,耳邊寒流呼嘯,痛如刀割。
這麼些年的南征北戰,他的心早已在滔滔黃沙、漫漫朔塵中磨礪得越發堅硬冰寒,為何今日突然有了柔軟的痛感?
許是尚未散去的塵煙遮擋住了風景,他看世界的視線逐漸有了模糊。思緒也隨這若有若無的霧靄蕩了開去,一直回到那個他放言勢必要將她帶回、並決定第二天就覲見旬國皇帝的晚上,藤蘿來找他。
二人坐在房頂上聊了一夜,喝了一宵,直至天際露出魚肚白,他在一片狼藉的酒壇子中清醒過來,一眼望見即將噴薄欲出的太陽,似有種震撼的力量一下一下重重敲打著他的胸腔。
耳邊響起藤蘿的話:
“自從看到你的信,她就再也沒有開心地笑過。她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卻再也不是那個蹦蹦跳跳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孩子了……”;
“她從來沒有恨過你,所以也不想從此就恨上了你。你一心想補償她,給她快樂,給她保護,但專行獨斷的方式無疑是她所有幸福的催命符……”
“她的心,不在深宮,在疆場……”
“………………”
他清醒了,徹底的清醒了。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此無聲。
既是如此,那麼寧兒,我給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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