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66 更新時間:13-06-13 21:02
舒婭把玩著手中精致玲瓏的陶瓷茶杯,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或許,這樣的氛圍更適合喝酒。”
憶起當年坎坷事,總是要有好酒來襯景才圓滿。酒與愁腸,由來皆是難兄難弟。
藤蘿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來,河圖望他一眼,欲言又止,終是什麼也沒說。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日藤蘿的重傷,還有河圖你的半死,就是你們兄弟二人給對方的見麵禮咯。”舒婭閑閑笑了笑。
河圖點頭,後又搖頭,片刻,仍是點了點頭,笑道:“那是我們十年後的初次重逢。十年後的第一次見麵,他不由分說就衝上來對我一頓暴打,由於二殿下與威寶也在,覺得這人來者不善,當即就幫我還手了……在大家都扶上之際我才發現,他是我哥。”
舒婭笑他:“藤蘿第一眼就能認出你,你卻半天認不出他,看來,你這個做弟弟,當真不及哥哥對你的情意重。”
藤蘿卻輕輕搖了搖頭,說:“那日,依著你留下的蛛絲馬跡,我尋到了絲音的房間……也是在那時才知道滕妤沒有死,白桑也還活著。興奮之餘,就又衝出門去又沿著白桑離去的路線追隨而去,也就追上了他們三人,之後,就發生了打鬥的一幕。”
“在恨河圖當年給白家帶來的災難這一事實嗎?”舒婭問。
“先前是有恨,不過後來慢慢就不恨了。三大家族對白家虎視眈眈幾十年,向來水火不容,對白家動手是早晚的事,隻是白桑的行徑恰合時宜地給了他們一個動手的契機。”藤蘿答。
舒婭更加好奇了:“那為何一見麵就幹戈相見?”
藤蘿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許久沒答,河圖替他答了:“他是在怪我沒有照顧好滕妤,讓她墜入風塵。”
舒婭心下了然,若有所思道:“難怪那日絲音成親,你會那樣傷情。”
窗外,又是一道白亮的閃電掠過天際,伴隨“哢嚓”一聲巨響,雨點越發密集了。
藤蘿卻是笑了,笑容裏飽含多少無奈與淒楚,說:“我一直對她有歉疚,原以為她淪落到今天這地步是自甘墮落,卻不成想,是因為報恩。她說,因為有了二皇子的搭救,她才能活到現在,這些年的恩情她必須要還。而至於我們……她早已放下了。”
說到此,藤蘿頓了一下,一手不自覺去握擱置在桌上的彎月大刀,連同刀柄都隨著那來自心底的強烈克製著的情感而微微顫抖。
他是對她有愧疚的。她的死注定會讓他痛入骨髓終其一生,但如今知道她還活著,原以為這份愧疚之情會淡化些許,卻不想,反而更加深重了。
深重得,讓他不知所措。
猶記得滕妤在出嫁至丞相府前夕,對他說過的那些話:我愛你,從前是,現在還是,以後也是。但是卻不會再糾纏,因為已經放下。
我原以為,愛一個人就是要與他在一起,不顧一切地要留他在身邊,但在飄零的這些年,又在風塵的這些年,反而漸漸看淡了這感情。或許,應該是看穿。
我不再束縛你,更不再束縛我自己。但我依然愛你,縱然我嫁給一個我根本不愛分毫的人,縱然日後有一天我也會為你能找到心中真愛而由衷高興,但我對你的愛始終不會變,就如十年前那般,甚至更甚…………
………………這是一種怎樣的愛?超脫了愛情界外,又遊走於愛情之間,十年的分離時光,純真與意氣不再,竟讓她參悟了這般靈蘊。
原來,愛一個人,果真可以愛到不愛的境界。以前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胡說八道,至今日,才相信它原是可以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仿佛是卸下了壓在心口十年的大石,輕鬆了,但仍有種空蕩蕩的感覺。他不曾虧欠她,卻又虧欠她太多。
她不怨他,仍舊愛著他,卻選擇一種陌路之愛——那種相濡以沫之後又相忘於江湖的愛,教她徹徹底底的放開了手。
此生得到一個女子這等眷戀深情,他當真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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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婭以手撐額,一雙清澈剪瞳中有濃濃惆悵色彩在緩緩流淌。
至這時,窗外的狂風驟雨漸漸削減了氣勢,淅淅瀝瀝的雨滴打上簾外芭葉,寂寞空靈的聲響如訴如慕。
舒婭抬眼看麵前這兩位曆經大災大難分離多年,忽又重逢的親兄弟,說不出是欣慰還是感傷,問道:“今日,你們將這樣的秘密告訴我是什麼緣故呢?”
河圖看了一眼藤蘿,見他一副“不是問我”的高雅神態,轉臉對舒婭答了話:“算不得什麼秘密,隻是些殘華往事罷了。”
“那為何單單說與我聽呢?”她支起笑臉追問。
“因為,若此時不說,日後便無機會了。”河圖報以同樣閑閑的微笑,卻悄悄將目光移向別處。
舒婭還要問什麼,藤蘿卻在此時站起身來,沉聲道:“雨快要停了,趁天色未晚,郡主,我們該回家了。”
舒婭笑得風輕雲淡,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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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雨後的空氣果然清新,混合著濕潤泥土的氣息,連同花草的甜香,撲鼻而來,頗令人心曠神怡。
一路無言。藤蘿默默在前麵走,舒婭在後頭慢慢跟,直到一汪淤積的雨水映入眼簾,舒婭在心底暗暗提氣,正欲一個大踏步飛躍過去,卻恍然看到一隻大手伸至眼前。
稍作遲疑,不禁莞爾,仍是將手伸出,借著他的手勁輕巧地跳了過去。
抬頭想趁機打破與藤蘿這一方死寂的沉默,卻赫然發現眼前之人,竟是兩月未見的關沐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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