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57 更新時間：13-09-01 20:18
顏維絕不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但冷翎如的一番話，還是讓他在一番緊急計算後，難以抉擇惶恐不安。
這是在他與傅道軍上次會麵後半個月的一個晚上。也是南京地區日偽在針對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所開展的第二次“清鄉”全麵失敗，正在內部展開全麵肅查到風聲最緊的時候。這天顏維剛在蘇、浙、皖三省綏靖軍總司令，軍事參議院副院長，清鄉委員會委員任援道的總司令部開完會回來。所謂開會，其實不過是自從由任援道的第一方麵軍獨立第九旅陳炎生部，十幾天前所擔任的針對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第二次清鄉軍事圍剿主攻行動慘重失敗後，大發雷霆的任援道第三次將整個的南京地區所有情報機關主要負責人，傳到他的司令部去挨罵罷了！
任援道的震怒是可以想象的，他麾下的第一方麵軍獨立第九旅陳炎生部，雖說是部隊組成成分極其雜亂不堪！國軍潰兵、地方雜牌兒兵殘部、落草土匪、被收編警察部隊、地主武裝等什麼人都有，但好歹也是一隻裝備精良人數六千之眾的正規軍隊。沒想到在第二次的清鄉行動中，掌握著可以說是如數家珍的精確情報，本以為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殲滅戰。不承想在部隊展開隊形進入到情報中所指的共軍各個駐紮位置後，非但沒有收到突襲奇效，反倒中了埋伏，被共軍給打了伏擊！六千人的一個獨立旅，幾乎各部同時遭到了共軍的分散襲擊！在遭到突襲後，陳炎生從頭到尾就沒能再將他的部隊湊到一塊兒打出一個完整的戰術來！各部的主要接觸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陳炎生部被殲一千六百餘人！失蹤一千一百餘人！整個戰役不僅打的極為窩囊丟人至極！還硬是將他這支駐紮在南京城的禁衛軍給，打殘了建製！
汪兆銘得知後倒是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打來電話對任援道進行了一些日常性的詢問，但不悅之情已是顯而易見！陳公博也打來電話對其進行詢問，表麵上看起來是在對其進行安撫，但實際上卻是隔岸觀火的看笑話！就連李士群，非但沒有從整個國民政府特務情報機構總負責人的角度來對此事進行交待，居然也以國民政府清鄉委員會秘書長的身份，從上海打來質問電話，儼然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汪兆銘與陳公博倒還罷了，可手握重兵一向就沒有將李士群這樣的情報界同僚放在眼裏的任援道，這次確是被李士群給氣的忍無可忍不能自已！
其實情況是明白著的，此次圍剿之所以損兵折將的全麵失敗，很明顯是情報工作上出了重大問題！他李士群作為這方麵的掌門人，非但不負責卻還一副虛張聲勢企圖掩飾自己失職的架勢！這讓任援道對他本就不是很欣賞的情報界恨之入骨！但對李士群發火他還是不敢的，雖然他自己手下猛將如雲擁兵千萬！雖然他一向就看不起這些個拿著小手槍鼓搗電報機的特務，但他卻明白，他若是想要李士群的命！那就得點齊三軍派部隊去上海進攻他的特工總部！最重要的是他還得真能這麼幹才行啊！但若是李士群想要他任援道的命！怕是自己睡著覺就稀裏糊塗的沒了腦袋！通過李士群這些年來對中統的種種毒辣手段，與李士群對丁默村的行事手法，讓全天下的人都明白了他李士群乃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偽君子固然是萬毒之首要避而遠之，但這真小人卻也是萬萬招惹不得的！於是滿肚子怒火的任援道，隔兩天就一個電話將馬嘯天與顏維傳到他的司令部去狗血噴頭的大訓一頓！每次都是責令他們特工總部南京區，務必要立刻將中共的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傅道軍部，此刻具體駐軍位置與詳細軍事情報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大有一番卷土重來大報一箭之仇，一雪前恥的勢頭！大特務惹不起，但大特務手下的一眾小特務們，倒不妨沒事兒了好好訓訓他們出口惡氣！
就連身為特別警察署署長、首都警察廳廳長、兼軍事委員會副主任，已是陸軍中將軍銜在手的蘇成德，也已是兩次被任援道傳到他的司令部裏，毫不留麵子的大訓而特訓了！當然了，這裏麵倒不光是因為蘇成德的手裏也掌握著大量的情報資源與特務力量，更主要的便是他蘇成德定要為此事負上全責！
另一方麵，上海的李士群隻看了兩頁的此次清鄉圍剿軍事報告，便不用腦袋就明白了此次的事故出在了情報方麵！
長久以來都說共軍打仗靈活刁鑽！但共軍為何作戰如神屢屢能在夾縫中遊刃有餘被剿而不亡呢？靠的便是過硬的情報資源與一大批的優秀諜報特務！李士群明白，定是戰前自己方麵的情報外泄，被共軍掌握先機的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殲戰！於是一方麵死撐門麵的與任援道周旋，一方麵也是多次致電顏維與馬嘯天，責令他倆在南京地區，務必要將此次的情報外泄事故徹查清楚！
任援道雖說位高權重手握重兵，但在像顏維這樣中央軍嫡係王牌兒部隊出身的國軍高級將領眼裏，其不過也就是一個善於鑽營精於權術的流氓政客而已！隻要上海李士群沒有對自己起疑，任援道在自己眼裏還不值一提！
這天晚上，與馬嘯天又是一起剛剛被任援道訓完，帶著一肚子的怒火開車回到家後，顏維在進門的時候還在努力的調整心情，他不願意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冷翎如。他愛這個家。冷翎如卻一見到顏維進門，便一邊伺候著他換鞋，一邊就開始興奮的給他講起了在此次的日偽聯軍清鄉圍剿中，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取得的重大勝利！她覺的顏維肯定愛聽這個，因為這裏麵無可厚非的在很大方麵，是他的功勞！
顏維始終麵帶微笑的看著冷翎如給自己興高采烈的說了近十分鍾。點了一根煙後，無可奈何的伸手製止冷翎如道：“嗯……翎如啊，為夫餓了。這不又在任援道那個小把戲那兒憋了一肚子的火嘛！這還沒吃飯呢。是這，你先去給我張羅晚上飯，我抓緊時間洗個澡，咱們吃飯的時候再說好吧？”
冷翎如頗感不好意思的道：“是不是我說的這些你早就都知道了？”
顏維看著冷翎如笑道：“為夫就是因為這事兒見天被人輪著番的臭罵了！你說我知道不知道？今天老胡又找你了？是不是他們又讓你幹什麼啊？說吧，為夫幫你就是了！”
不知為何，此刻的冷翎如直感內心深處猛的一陣酸楚翻湧上來，刹那間便如萬馬奔騰再也控製不住了！上前蹲在仰坐沙發上的顏維身前，雙手摟住顏維的腰，將臉枕在顏維的大腿上淚如泉湧！
顏維知道冷翎如這是在哭什麼。也明白自己為她所作的一切確是物有所值。
“莫要如此，為夫幫你所做的一切，便如同尋常百姓家裏一個妻子要求他在糧政廳上班兒的丈夫，幫助她的親戚搞幾百斤低價大米一樣的平常簡單！何況，現在是國共聯合抗日時期，為夫所做之事也份屬本份，便也談不上是你在給為夫找麻煩！起來，給為夫進廚房做飯去。”
顏維憐惜的伸出右手拍拍冷翎如的後背。
飯吃到一半兒，顏維看著冷翎如道：“為何不跟我說話了？可別怕累著為夫不敢開口啊！”
冷翎如搖頭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什麼事兒。這次是老胡將我叫過去，特意告訴我關於上次咱們給他的情報戰果的。應該算是對我工作的一種肯定與嘉獎吧！”
顏維端著碗應了一聲，正準備再接著吃飯，突然便感覺哪裏有什麼不對勁兒！老胡怎麼會特意將冷翎如叫過去，跟她一個底層的低級情報人員說這個呢？就算她現在的身份不同地位躍升！但單從情報行業的職業安全角度來說，他也跟冷翎如說不著這個啊！
顏維放下端在手裏的碗，看著冷翎如盡量的舒展眉頭，用輕鬆的表情問道：“除了跟你說這次的戰果以外，老胡還跟你說什麼了？”
冷翎如一聽立刻興奮起來，但瞬間便又顯的情緒低落，小心問道：“還有就是果然如你所料，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裏內部出了奸細！這個你知道嗎？你要也知道了，我就不打擾你吃飯了！”
不管是不是知道，顏維現在肯定是吃不下去飯了！關於下麵兒部隊裏出內奸的這些問題，若不是要責令冷翎如去調查，那麼老胡變更不應該將這些情況告訴冷翎如了！
顏維還是盡量表現的平和無異道：“不是很清楚，這方麵我手裏的資料很少。怎麼？老胡跟你說內奸找到了？有跟你說具體過程嗎？”
“有啊！內奸找到了！真是令我沒有想到啊！原來一個內奸也可以是那麼大的首長級人物啊！內奸是新四軍總部給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派下去的一個支前特派員，在我們那邊兒叫‘前委’。原來這個叛徒在從總部受命下到部隊的途中在城郊攝山鎮，被早就有情報來源一路給盯死了的敵人特務秘密逮捕了！你猜是誰幹的？”
麵對冷翎如興奮的詢問，顏維真想直接告訴他是蘇成德幹的。因為這個事兒多日以來顏維早就心裏有數了。第二次清鄉之後，早就動用人力秘密緊盯蘇成德動向的他，當得知連蘇成德本人也被大發雷霆的任援道前後兩次傳到他的司令部，便更加的心裏有數胸有成竹了！但他還是看著冷翎如慢慢搖頭笑道：“不知道。誰啊？”
顏維非常愛憐冷翎如，他想配合她的談話欲望與激情，他也相信夫妻之道還是要在於經營！一百年的夫妻也要彼此去用心經營！除非，除非你不想要一個完美的婚姻！或許，或許你根本就認為你的婚姻不完美！也不想去經營。
“是你的老對手蘇成德！”
“哦……原來是他！我早就該想到是他！”
顏維繼續尊重冷翎如對他的尊重。
“親自動手抓人的就是豫專！當時他帶著人連同特派員的隨行秘書以及便衣化裝同行的兩名警衛員一同拿下了！據說豫專這小子下手極為利索！特派員的兩名警衛員連掏槍的機會都沒有，就都被豫專親自動手解決了！豫專這小子肯定是早就被蘇成德給事先安排好了，一抓到人後立刻將人鬧到一輛卡車上，直接就開倒了鎮上一個他們的臨時秘密點兒，二話不說的一刀一個！直接就將特派員身邊的那名秘書以及兩名警衛員都殺了！幹脆利索！在動手殺人之前甚至都沒有跟那名特派員說一句話，交待一句！據那個特派員被捕後交代，當時他還以為這是碰到了劫道土匪呢！”
“蘇成德了不起啊！先發製人以雷霆萬鈞的氣勢一舉將對手壓到！從氣勢上一舉摧毀對手的抵抗意誌！先聲奪人在精神上以毒辣手段，徹底打垮對手的僥幸心理！使對手徹底的臣服！”
顏維不得不佩服蘇成德行事老練。
“蘇成德一向都這麼狠？”
冷翎如似乎一想起當時的場景就害怕！心有餘悸的問顏維。
顏維看著冷翎如笑道：“他個老混蛋哪有我狠啊！”顏維說罷翻起雙手看著冷翎如笑道：“為夫這雙手裏，人命早就多的記不住數了！隻不過我與他個老混蛋不同，我手裏的這些人命大都是我親手所為！他個老混蛋要敢跟我動手，我若一分鍾還沒有打死他，他說咋就咋！”
顏維不想冷翎如今後生活在對蘇成德的恐懼之中。
“要這麼算，我手裏的人命也不少了！不過還是想起來當時豫專動手時的情形就害怕！平日裏我還總覺得這個豫專除了嗓音沙啞難聽至極以外，他那個人倒是對人彬彬有禮一副很有禮貌很有城府的樣子。誰知道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心狠手辣之徒！”
冷翎如說罷便想起了豫專上次在玉堂春大戲院，被她和鄺婇菏給折騰的那個狼狽樣！一時間，似乎還不能將這個看起來似乎還多少有些可愛的豫專，跟殺人不眨眼這個詞彙聯係到一起！
一個女人眼中的世界往往是男人無法理解的。她們看待某些事物的角度，與男人之間是兩條永遠無法交彙的平行線！比如一個殺人越貨欺男霸女橫行街市的流氓惡棍！男人怎麼看他？恐懼、害怕、避之不及、深惡痛絕、恨不得他明天就讓汽車給撞死！這都正常！壞人嘛！在老百姓眼裏不就是個這嘛！但往往有些女人的看法就不同了！沒有足夠理論支持的她們，再加上女性荷爾蒙的誤導作用！有些女人甚至會誤以為這樣的人就是劉邦，就是曹操，就是朱元璋！甚至會仰慕他們愛上他們！直到親眼看著這些個流氓，惡貫滿盈在法場被槍斃的時候，有些女人甚至都認為這是一種時不我待的悲劇！他們的選擇與追求絕對沒錯，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劇而已！這也就是為什麼那些看起來壞事做絕的十惡不赦之徒們，身邊總是會美女如雲成群結隊的某種原因了！其實有些女人也不見得便全是因為惹不起人家，或是為了鈔票、黃金！畢竟人家流氓也不能天天身邊帶著一個對自己充滿怨恨的定時炸彈，在街上晃悠吧？也不見得便天天嫖娼似的用錢來養活著一群婊子吧？很多時候，是他們身邊的這些個女人們，都妄想能成為呂後或者馬後！
女人真的很感性真的很可愛！但通常腦子都不大夠數！或者我們可以這麼說，一個感性並可愛的人，不管是男人也好還是女人也罷，這種人天生就不可能夠數！在這個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險惡世界裏，這類人便隻配悲慘的生活在最底層！最幸運的也就是利用其天生才華，當一個激情四射的現實派作家，但最終還是得潦倒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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