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63 更新時間：13-11-19 16:32
顏維笑了，這裏麵有不屑，有奇怪，有悲傷，也有一種解脫。而鄺婇菏卻依然在一旁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的默默陪著顏維的內心，一起的翻飛起伏。
“誰給他的權利？”
“重慶局本部，吳處長本人！晚上你的那一眾屬下在第一時間接到你被蘇成德逮捕的情報後，便不知為何就立刻找到了我們那裏，說是在尋找翎如姐的下落，怕被蘇成德給一並抓了做人質！你的那一眾部下走後，王方凱覺的事關重大，於是立刻將你與中共南京地下黨匪首老胡，在一起被捕的情況向重慶局本部吳處長本人……”
“等等，誰告訴你們我是跟中共南京地下黨老胡在一起被捕的？”
顏維打斷鄺婇菏的話，他必須要鬧清楚這裏麵的問題性質，以便做出下一步的最合理處置。
“彭亞謙親口對王方凱說的。就因為彭亞謙說他們接到了豫專特務處內部的可靠情報，說是對你的抓捕是針對你跟中共南京地下黨匪首老胡的秘密會麵，所以在你的那一眾部下風風火火離開後，王方凱才覺得事關重大，不得已才啟動備用電台，親自發報給重慶局本部，向吳處長本人作請示的。”
鄺婇菏在任何時刻都能保持足夠的冷靜。
“說具體一些。”
聽到這裏顏維便隻是擔心此刻正坐船去往重慶的冷翎如了，他有一種送羊入虎口的擔憂！
冷翎如目光低垂道：“你也是能理解的淞泉，你作為‘名花’行動的總指揮，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被一直都想致你於死地的蘇成德抓捕，換做是我，也會啟動緊急預案向重慶作請示的。”
顏維笑著默默的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第一，吳處長不能確保你不會因為可以理解的原因，威脅到軍統在南京的所有組織安全。第二，吳處長作為一名高級指揮官，更加的不能確定與你一同被捕的中共南京地下黨匪首老胡，他不會因為同樣的原因將你出賣！故，我個人認為，吳處長本人對情形的處置並無不妥！”
“誰說不妥了？我在當年混進來之初，便跟老吳早有協定。我當年就跟他個老小子說過，若是有一天萬一我折進去了，我可絕對是一鞭子也吃不住啊！我會立馬的投降，將我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來！然後找機會一口氣的跑回我的老部隊，去繼續的帶我的兵、打我的仗！”
當年還真是這麼說過，也的確是實情，吳涵淮本人確也知道。可現在吳涵淮還是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給拋棄了！而自己在說這些話時，也顯的很悲哀！也許自己真的折進去了是真的吃不住打！也許自己真的會叛變反水！也許……不過吳涵淮的辦事準則裏卻沒有什麼也許，他直接的將隱患減少到了最低！
聽顏維這麼說，鄺婇菏賢淑的低下頭，溫柔的陪著顏維微笑不語。其實她明白，這些漂亮話也不過就是在沒事兒的時候拿出來說說罷了，若是顏維當真徹底暴露扛不住真的反水了！那麼軍統會如何對待內部叛徒，鄺婇菏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她的軍旅生涯中，曾經親手滅口處決過五名重量級的反水叛徒！其中一名就是領子上鑲著一顆將星的少將將軍！那次這名少將級反水叛徒趴在自己身上，赤身裸體正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停止呼吸時，那件鑲著閃閃發光的少將領章軍服，就掛在那張大床旁邊的衣架上。
“老吳就沒指示王方凱和鍾勳揚在南京對我實施營救？”
顏維在問一個幼稚並無聊的問題！但他就是想問。
鄺婇菏還是微笑著搖搖頭，但她的笑容卻足以使顏維平靜。
一個優秀女人的恬靜與至柔，足可以使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平靜下來！
顏維起身走向自己書房，正好碰見顧桓端著兩杯剛剛煮好的咖啡從廚房走了出來，於是頗感驚訝的看著他問道：“你小子還會幹這個？能用得了那個進口洋玩意兒？”
“本來不會，王叔叔的商行裏有一台跟你家廚房裏這個差不多的咖啡機，我一試，果然大同小異。比開台進口保險櫃要容易得多！”
顧桓一臉的笑容讓顏維羨慕不已，但他回不去顧桓的那個年紀了。
顏維從書房走出來後，看著正在慢品那杯咖啡的鄺婇菏道：“顧桓還在廚房？”
“他說要給你多炒幾個菜，正在廚房裏忙乎呢！”
鄺婇菏品咖啡的表情顯示顧桓對於廚房裏的活果然有兩下。
“我就知道這小子準會幹廚房裏的活，否則他養活不了他老娘那麼多年。”
顏維說罷衝著廚房方向喊道：“顧桓，先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顏維拿著磚頭那麼厚的一摞子錢對顧桓道：“這裏差不多有兩千塊錢法幣，省著點兒花應該能混到這個世道看見點兒光亮的時候了！”說罷將那摞子錢放在茶幾上，打開一旁的一個檀木盒子，從裏麵拿出五根金光閃閃的大金條，看著顧桓道：“這是大哥給你日後成家娶媳婦生孩子用的。”
顧桓看著顏維不解道：“大哥，你是要走了吧？你可能是忘了，你說過，有一天等你在這兒不幹了，你會帶我一同去你的部隊，帶著我當兵混前程的！我不要錢，這些年你給我的錢我早就夠花到十年以後了！我隻想以後能跟著你。”
顏維突然就感覺自己的情感閘門不再堅固了！抽動著鼻子看著顧桓道：“別再想著當兵了，當兵也混不出個什麼前程來！趁著自己還年輕，趁著你大哥我現在還真是不缺錢，多幹點兒自己想幹的事兒吧。”
顏維努力控製著自己，用力握著鄺婇菏的左手腕。而鄺婇菏則依然平靜的坐在顏維身邊，用右手拿著手絹兒，幫他擦拭著今天已經聚集了太多的悲情。
“顧桓，跟著我當兵很容易，保你平安不死步步高升也就是個一句話的事兒！可你看見了嗎？我跟你婇荷姐姐都是幹了這麼些年的老兵了，你大哥我還位列將軍位高爵尊！可你見過我跟你婇荷姐姐真正的為了這些個所謂的榮譽，快樂過嗎？你看，我現在還哭了！跟你再說的太複雜了，怕你還真是聽不懂。簡單地說，就算是我，現在也真是對自己的未來究竟如何，心裏沒了打算了！回不回去繼續為了這個紅塵亂世的大政治家們賣命，我自己還心裏沒數呢！不是說就此便要跟你永遠的分別不再見麵了，聽我說顧桓，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暫但也很漫長！就算是等你將來五十歲了，不能領著自己的兒孫到我家去跟我說說話啊？非要日後每天跟在我身邊，這才叫我是你大哥啊？”
顏維說著便從桌上拿起煙盒，順從的讓鄺婇菏給自己點著後，深吸一口看著顧桓道：“絕對沒有不要你了的意思！隻是目前我不再具備日後每天帶著你的條件了。但也不一定，若是我決定日後還選擇為國效力的話，隻要你願意，什麼時候再跟著大哥混日子，也還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顧桓歪著腦袋看著放在桌上的法幣與金條，想了一會道：“行啊哥，我明白，你現在有事兒要幹，不能將我帶在身邊過安定的日子。我先帶著我娘，自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等日後哥你那邊兒都穩定下來以後，我們會有重聚的那一天的。”
顏維欣慰的狠狠點頭笑道：“全對！就是這麼個意思！江湖經驗你小子比我還多呢！估摸著今晚進我家門兒也是你小子幹的！別的我就不再多囑咐你了，但是你要立刻帶著你娘離開南京。去成都吧，那裏氣候宜人會適合給你老娘頤養天年的。到了那裏買個大房子，什麼也別幹，好好的守著你娘盡盡孝吧！等將來大哥的消息。”
顧桓起身對著顏維點點頭道：“記下了大哥，將來我等你去成都找我。”
“把錢收起來啊！”
顏維指著茶幾上的錢道。
“我能兜裏裝著那麼重的金條給你們做飯吃嗎？”
顧桓說罷便笑著轉身又去了廚房。
顏維將檀木盒子裏剩下的一摞子美元拿出來放在鄺婇菏麵前，看著她一臉的難以開口。
“哇！我也有錢分啊？”
鄺婇菏調皮的看著顏維逗他。
“婇荷，差不多一千多美金吧，給你當經費，走陸路，明日便啟程，火速趕赴重慶！就一件事，到了重慶，先找好窩，然後給我把翎如鬧出來在重慶等著我人到！”
鄺婇菏也自己取過茶幾上顏維的雲斯頓香煙優雅的點了一根。伴隨著吐出的嫋嫋煙霧道：“那就是說，你私人要我以一個朋友的情意，背叛軍統！幫你在重慶看好翎如姐。”
顏維歎了一口氣道：“就是這麼個意思了！我現在特後悔讓王方凱安排翎如去重慶，也特後悔叫老吳在重慶接應翎如！我怕老吳到時候拿翎如跟我說事兒！”
鄺婇菏在茶幾上的那個水晶煙缸裏磕了一下煙灰，兩根纖細手指靈活的將香煙在手指上三百六十度一轉，再度送到嘴中深吸一口。真看不出這支纖纖玉手之下竟然會人命無數！也能看的出來，香煙也是像她這樣一個女人的常伴之物。
“還不至於！說實話，雖說我算是吳處長的嫡係之人，但這麼多年了我還真是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以你們中央軍委座的嫡係愛將，再加上你們十五集團軍關司令那氣吞山河的雄壯作風來說，吳處長行事起來定會小心備至謹慎處理的！還有以你行事幹淨利索心狠手辣的為人來說，拋開你與他本人之間的那份情意，我估計吳處長也是不會對翎如姐怎麼樣的。一來你並非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黨國的大不道之舉，他不至於！二來你殺人不眨眼他也見識過，他不敢！”
鄺婇菏說罷又將手中煙卷兒的身高繼續縮短。
顏維歎氣道：“我又何時真想跟老吳翻臉了！畢竟那次生死合作還是頗見真情的。隻不過這次老吳的理智與謹慎，真是鬧的我稍微傷心了一些罷了！加上今晚在被捕之前，老胡跟我說的那些關於他們組織裏對待被俘又能脫身的人員，回去後的那些非人道的輪番審查與秘密調查試探！我怕老吳會拿翎如做文章跟我找麻煩！至於說婇荷你，我早就看著心疼了！別再給軍統賣命了！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和翎如吧。老吳那邊等我到了重慶，我會親自跟他要人！我量他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不可能會張開嘴跟我說個不行！翎如那邊……也是我去跟她說！你就……別管了！”
現在輪到鄺婇菏默默的掉眼淚了！她明白，跟吳涵淮要個人，對於他一名於軍統大功在身，堂堂的中央軍嫡係王牌兒部隊的少將將軍來說，簡直就是個張嘴之勞！但是他也明白，對於將冷翎如視作心肝寶貝的顏維，對自己承諾要去咬著牙跟冷翎如說將自己留在身邊！這個對於顏維來說，簡直就是上九天攬月！
成天到晚的說什麼這個感動我們，那個感動我們！還鬧出來個什麼感動中國！中國啥時候被感動過？啥時候又因為什麼感動，房價降了一塊錢！住院診療費減過一毛錢！孩子上學的黑錢少要過一分錢啊？此刻顏維對於鄺婇菏的這句承諾，就足可以感動這個淒苦的女人為之付出她的一切！真金白銀能看得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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