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4 更新時間:13-06-18 09:51
宣德殿。
“李公公,莊妃娘娘這幾日生了好大的氣,砸了好多東西,也不肯進食,煩請公公跟皇上說一聲,去永和宮看一下娘娘。要是皇上不去,娘娘要是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呀?”
說話之人正是永和宮莊妃身邊的宮女淺墨,李德潛斜睨她一眼,“皇上正在殿內商議正事,這會兒沒空理會這些,有什麼事兒明日再來說吧。”
淺墨仍是央求道,“可是公公,莊妃娘娘現在被皇後下旨禁足,心中鬱結難平,又不能來見皇上,您就通融一下……”
李德潛暗地裏一驚,莊妃一向在宮中囂張跋扈,仗勢欺人,她這狠毒的性子也是眾人皆知。除了身懷有孕的蘇妃,後宮中的嬪妃又有哪個不曾受過她的欺淩?皇上平日裏也是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今日卻被皇後教訓了一頓,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先前自己也是對她頗為不敬,卻被她幾句話輕而易舉的駁回。看來,這愈是看上去溫順的人越是有手段,越是囂張的反而隻是個空架子。“不是說了皇上在忙著嗎?還呆在這幹嘛?”
“李公公……”
“大膽,”李德潛低吼一聲,“敢在宣德殿外喧嘩,你是不想要命了嗎?!來人,將她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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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最近東蒙軍隊又有異動,汗王的鷹犬部隊頻頻擾亂邊疆,掠奪財物,邊境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長此下去,恐東郡之地難以太平。”兵部尚書陸商奏議道。
年輕的帝王側臥在雲衾錦榻上,秀目半合半張,臉色似有些慘白羸弱。褪去了明黃色的龍袍,隻用玉簪挽了發髻,斜靠在明黃色的軟墊上。淡淡道,“繼續說——”
陸商似乎見慣了這幅模樣,也不詫異,隻是接著道,“臣以為,不如遣使至東蒙國定下盟約,以保邊境安寧。”
“盟約?”仿佛聽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榻上的人眉眼一抬,“陸尚書想的未免過於輕巧。”
“皇上,這是何意?”
沈靜塵並不回答,隻是把目光投向龍案左側一直沉默的人,“太傅,你說呢?”
大西太傅阮鶴玉竹自從進入內殿後就一直不語,他是輔佐先帝的前朝重臣,又是帝王之師,卻一向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總是這樣淡淡的,喜怒不形於色,何況他幾時見過這樣衣衫不整接見朝臣的君王?
冷冷掃了一眼陸商,道:“陸大人之見,臣不敢苟同。”
“阮太傅這是何意?”
“東蒙建立之初,科斯草原的部落均以夷族人為首,夷族生性凶殘,勇於騎射,號稱草原之狼。他們靠著不斷蠶食周邊小國才形成今日的疆域,而這些小國,曾經都是東蒙的盟友。大西若是與東蒙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自取滅亡。”
話音剛落,陸商已是冷汗涔涔,不由得雙膝跪地,“微臣思慮不周,請皇上降罪!”
東蒙諸國一直以來是大西的心腹之患,長期占據東北草原地區,以遊牧為生,好窮兵黷武,馬背上的民族凶殘成性。因覬覦中原的富裕,在先帝年間曾四次南下入侵,鐵蹄過處均是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後經由威武將軍出兵鎮壓才將其逼退至東部一隅。從此,兩國休戰十多年,期間雖有摩擦卻並無大事發生。然而先帝早逝,沈靜塵十歲登基,由太後輔政,朝廷內部勢力分化,內亂頻發,東蒙一邊休養生息訓練強兵,一邊暗中窺伺中原。
沈靜塵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半響,問道,“阮卿有何良策?”
阮鶴玉竹答道:“據臣所知,這幾日烏蘭使者將會到達大西,名為朝賀天子立後,實際上卻是要與大西恢複舊交。烏蘭在先帝之時一向與大西交好,隻是後因玄王叛亂之事才與我朝關係惡化,如今烏蘭國出使大西,正是好機會。若能拉攏烏蘭,借烏蘭之力製衡東蒙,於邊境定會有益。”
“父皇在世時,烏蘭與大西一直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後來父皇去世,大西內亂不止卻禍及烏蘭,致使兩國不來往長達七年之久。”沈靜塵抬眸,目光中似乎藏著一絲看不懂的深意,“阮卿可曾想過,烏蘭此次為何要來大西?”
阮鶴玉緊盯著榻上的人,“皇上英明。”良久,壓低聲音道,“據臣所知,此次烏蘭要來大西,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烏蘭國國主榮吉病危,他的九兒子勾結東蒙企圖發動政變,汝安王妃為保親子王位才想借助大西的力量。”
“皇上不可!”陸商急忙阻止道,“大西這幾年與邊境關係惡化,一旦大西介入兩國之間的內亂,勢必會造成周圍局勢緊張,後果不堪設想。”
阮鶴玉竹冷笑一聲,“陸尚書可知唇亡齒寒的道理?烏蘭隻是小角色,而對凶猛若鷹的東蒙來說,若是掌握了烏蘭,大西隻會麵臨更大的威脅,不可養虎為患。臣明日就會呈上奏折,請皇上以番邦國君之禮迎接烏蘭使者……”
“阮卿是否太過心急?”
阮太傅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李德潛在殿門外喊道,“皇上,蕭丞相求見。”
“罷了,今日所議之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先下去吧。”
“皇上,臣還有一事。元朗元大人不久前身體不適,幾日來都沒有上朝,內閣事務積壓已久……”
沈靜塵略一思索,道,“他手上的事務就先交給你和陸尚書,等過幾天病好之後再來上朝。”
“是,臣等告退。”
從宣德殿出來的兩人皆是麵色不善,沒走幾步就看到等在殿外的優雅男子,尚未來得及開口,那人便搖著描金的骨扇緩步至跟前,一雙好看的眉微微上挑,笑的清淺動人,“陸尚書,阮太傅近來可好?”
“自然比不得蕭丞相悠閑自在。”阮鶴玉竹冷哼一聲。
陸商則恭敬道:“不知丞相今日進宮是為何事?”
蕭品言笑意愈深:“剛好得閑,想請皇上下一盤棋。”
兩人頓時嘴角都抽了抽,陸商笑道:“皇上剛剛還交我和阮太傅一件苦差事,怕是日後沒時間去丞相府與蕭大人把酒言歡了。”
“哪裏哪裏,品言年少,比不上兩位大人德高望重,日理萬機,真是慚愧。”蕭品言眼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兩位大人如此勤政,平時可要當心身體哪!品言不像兩位大人,乃是天生的勞碌命啊!”
此話一出,兩人均是黑了臉。
蕭品言默默在心裏腹誹道,嘖嘖,這兩個老頭子,在朝中權勢如天事事都要插一手,真真讓人討厭。偏偏每次進宮都讓他遇見了,結果總是相看兩厭。看這兩人臉色,估計又是在皇上那裏碰壁了。看來,皇上這次找他估計又沒什麼好事罷。不理會兩人傳過來的蔑視眼神,蕭品言搖著走進殿門。
淡淡幽然的茶香在殿內彌漫,白玉的棋盤上,風雲變幻,黑白雙方你來我往,不過一炷香時辰攻防之勢幾經變換。蕭品言在沈靜塵落下一子後,良久無言。
“品言,該你了。”
棋盤上黑目已形成包圍之勢,方才的廝殺勝負已分。蕭品言無奈的扶額:“皇上,可否再給臣一個機會?”
沈靜塵道:“又想悔棋?”
蕭品言搖搖手中的骨扇,調笑道:“高手對弈,贏者風度,輸者大度。自古王者之兵,勝而不驕,敗而不怨。勝而不驕者,術明也;敗而不怨者,知所失也。皇上以為如何?”
不理會對方傳遞過來的期待眼神,沈靜塵輕泯了一口茶,緩緩道:“落子無悔。”
蕭品言頓時像泄了氣一般,幽幽自嘲:“絕藝如君天下少,閑人似我世間無。”不經意的掃過沈靜塵似有些蒼白的臉色,杏眸一轉:“皇上近來可是有煩心事?”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皇上後宮未穩,前朝又告急,難怪今兒見皇上起色更難看了。”
“如果蕭相隻是來看朕這個皇上當得有多傷腦筋的話,那你可以走了。”
“臣隻是來與皇上喝杯茶也不行?嘖嘖,這真是太傷臣的心了。”
“品言,朕知你一向不喜參與政事,就算當了丞相也還是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沈靜塵神情嚴肅起來,臉色有些凝重:“但此次烏蘭之事事關重大,朕還是想交給你去辦。”
“皇上放心,就算是為了不讓父親被我這個不孝兒子氣的吐血,臣這次也得拿出個做丞相的樣子來。”
“如此甚好。”
“不必客氣,下次對弈皇上記得還微臣這次的人情就行。”
沈靜塵微微愣了一下:“你為何如此執著要贏朕一回?”
蕭品言聞言笑了笑,語氣中卻有些悵然:“皇上,十一年了,臣不是輸不起。”頓了頓又道,“臣不過是想知道,若沒有這一著不慎,臣是否仍落得個滿盤皆輸?”
“品言,若不是當初……咳咳……”話還未說完,沈靜塵連忙捂唇,鮮血卻從指縫中不斷湧出,怎麼也止不住。
蕭品言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品言,咳咳……”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又咳嗽了一聲,隻得緊捂住嘴,指縫中滲出的血蜿蜒流過蒼白的手背,觸目驚心。
蕭品言抑製不住聲音微微顫抖:“離人蠱的毒不是應該一月才發作一次嗎?為何近來越發頻繁?”
“這段時間時有咳血之狀,朕都已經習慣了。”平淡得不起一絲波瀾的語調,那雙深瞳,依然沉寂如水。
這句話著實讓一向風流不羈的他惱火:“皇上也該惜命才是,臣不想自己的妹妹年紀青青就成了寡婦!”
“朕會好好照顧她。”他平淡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你放心便是。”
蕭品言抓過他的手臂就要發怒,見他麵色蒼白的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緊抿的嘴唇透露出他此刻的身體有多差勁,湧到嘴邊的話頓時再也無法說出。無奈鬆開他的手腕,淡淡地把目光移開:“你總是這個樣子,教我如何放心。……一個月後,我替你去一趟苗疆,這一次,你不能再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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