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下第一

章節字數:7960  更新時間:13-09-08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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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殘冬早春交際時分最是難過,這綿綿的濕冷,仿佛可以穿透最厚的棉袍,直直鑽到骨子裏去,好吧,他身上的棉袍裏麵隻有薄薄一層棉花,不是最厚的。他向凍得通紅的手上嗬著氣,回想著當年,他上雪山都是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錦袍,上麵繡著蒼勁的墨竹,用的卻是綿軟秀氣的蘇繡蘇錦,這看似奇怪的組合卻是奇異的和諧,很得當年的他的心。

    他抬頭望了一眼二樓,有煮茶時的嫋嫋的白霧從二樓開著的墨褐色的鏤花窗中飄出來,有種騰雲駕霧的朦朧感。現在正是喝碧螺春的最好的時候,東山陡峭的懸崖壁上,經曆了一個冬天的的碧螺春茶正冒出了最嫩的芽兒,早就被茶農訓練好的猴兒采了,這嫩綠的尖尖上,還蒙著一層薄雪,泡著茶的水,也是西山梅園裏最頂上梅花上的雪水,鎮在太湖底的老窖裏兩年,去了辛味和澀味的。

    他歎了口氣,蹲在淌著水的青石板的路邊,繼續嗬著氣,不遠處的街口,有家老丁包子鋪,他早就想去嚐嚐了,可惜一直不得閑,這賣包子的老丁,大冷天的還不把剛出籠的包子捂起來,瞧著白霧朦朧的,半條街外的人都知道他家的包子好了。

    他在衣襟裏摳索了半天,也就摳出來兩個銅板,三個銅板可以買兩個包子,兩個就隻能買一個,他舍不得那半個銅板子兒打水漂,就隻能盯著掌心的這兩枚銅板發呆,說不定還真能多盯出一枚來。

    “你!你!快進來,爺品茶品得高興了,一人賞了一杯熱茶喝,還不快進來喝。”二樓那位爺身邊伺候的老人兒冷公公顛顛跑下樓來招呼他和小廝們喝茶。

    他窩著個角落裏,端了杯熱茶,心裏還惦記著老丁家的包子,想著兩個銅板就兩個銅板,今兒他也品茶品得高興了,就奢侈半個銅板錢。

    他還喝不到兩口熱茶,樓梯那邊就嘎吱響了起來,樓上一行人下來了,他看著最前麵的那個人,真是奢侈啊,上好的水貂皮子做的裘大衣就這麼歪歪披在肩膀上,下擺都拖到地上了也不管,都不懂這大冷天的洗衣的痛苦,他可是被冬天洗衣服折磨的死去活來啊!

    他將身上的棉大衣緊了緊,縮著脖子,跟在一眾小廝身後,也出去了。原來回府的路上必是要經過前街,必是要經過老丁包子鋪的,他正準備路過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買他一個包子,三口解決的,可是現在……他不停回著頭,依依不舍的看著街口那家老丁包子鋪離他越來越遠。

    直到回頭再也看不到那家包子鋪,他的眼神就開始婉轉的殺死眾人簇擁著的拿輛豪華的馬車,去什麼清風觀,又不是閨閣裏的女孩子,還要到廟裏還願的,他哀怨的盤算著清風觀裏哪個小童子最是好說話,讓他拿點客人吃剩下來的點心吃吃,就著觀裏的梅花,倒也是好滋味。

    觀裏上下早就打點好了,那個天下除開皇帝就是最富貴的景王爺,在冷公公的伺候下,被觀裏的道長和一眾童子簇擁著,就上後堂裏論道去了。

    “把他拎到顯眼的地方。”景王爺丟下這句話給身後的墨言就進了後堂。

    “是。”墨言冷著臉在人群裏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便向連著後院的小廚房走去。

    說到這個墨言,他真的是恨的牙根癢癢,他往哪個犄角旮旯裏鑽,他多成功的融入的一個小群體裏,他都能把他揪出來,放到顯眼的地方,大冬天的,顯眼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獨自個兒待著,多半就是王爺坐著,他在門外凍著,王爺吃著,他在房外凍著,王爺睡著,他在外廳凍著……

    這叫墨言的武功奇高,最討厭聒噪之人,一開始他還奇怪墨言這一身武功,怎麼就沒有去向當年的他挑戰,想想就覺得可惜了。

    他眼瞅著墨言往他這邊兒來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手裏的點心塞到嘴裏,解解今天沒吃上老丁包子的饞。

    墨言尋了一圈,終於在廚房外牆角根兒的老樹下,看到那個灰灰的身影,王爺最討厭灰色了,偏他就有那個本事,不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過個幾天,你一不留神就又成了灰色。王爺見了不喜,偏他這一身灰色往人群裏一擠,便很難發現,一個不留神他就該跑了。

    “主人讓你去梅園。”墨言說完這話就不肯說話了。

    “知道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了起來,往梅園去了,後堂的二樓梅閣是整個金陵城裏賞梅花最好的位置,看的不隻是清風觀的梅花,東山西山,挨著太湖邊的梅花,在一片灰蒙之中很是顯眼。

    看來今天難捱了,梅園的雪還沒有化,冷得很,加之清風觀本就在金陵城的高處,愈加的寒冷了,他盤算著要不要問冷公公借件衣服穿穿,但一想到冷公公會拿出一件寶藍走金線的披風,他就覺得晃眼的慌,他年紀也算大了,這麼出挑的顏色,十年前他穿穿還行,現在就太過花哨紮眼了。

    他抬眼望了一眼樓上的景王爺,伸出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端起骨瓷,輕啜了口杯裏的茶,便又放到一邊了,想來是沒有先前是喝得茶好喝,便放下了。

    他的視線落到那杯被棄在一邊飄著嫋嫋白霧的茶,想象著自己端著它時的樣子,再喝上兩口,真是太美了,掃了眼旁邊,嗯,再就上一兩塊茶點就更是美得上天了。

    景王爺掃了眼樓下顯眼處的那團灰色身影,把杯子擱到一邊不再喝了。那團灰色起先是在梅樹下蹲著的,看了兩眼一旁樹上落著的積雪,便往梅樹與梅樹之間的空隙挪去,一陣寒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便又挪回梅樹下,過一會兒便又往旁邊挪去,如此反複著。

    劉景正要讓墨言將他叫到廊下,卻見他折了一枝梅花,將枝上的梅花拂去,捋下來的梅花往衣襟裏一塞,腳下抖了抖,定了定心神,倏地往旁邊走了幾步,便舞了起來。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與餘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五十年間似反掌,風塵澒洞昏王室。梨園子弟散如煙,女樂餘姿映寒日。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蕭瑟。玳筵急管曲複終,樂極哀來月東出。老夫不知其所往,足繭荒山轉愁疾。

    他沒有內力,有的隻是招式,如果以內力佐以招式,那他的走位就可以不那麼頻繁,現在他沒有內力,隻能用更精確的走位來彌補沒有內力連貫起來的招式,這是很考慮體力的活兒,可他現在為了能暖和起來,也隻能消耗體力了。

    一個人幹舞幾招就無趣了,他眼角瞄到梅花樹上的朵朵紅梅,眯了眯眼,手中的梅枝朝前一遞,一招仙人指路飛快的使出,漫天的梅花揚了起來,天上似是下起了紅色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天上竟是飄起了雪花,細密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伴著這陣紅色的雨,錯落無致的在蒼山大湖間翻滾,多少紅塵就被這潔白的鵝毛卷了去,紅的淡了,白的粉了。

    他忽的停下了腳步,仰著頭,任花瓣帶著雪花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漫天的紅色包裹著他,他笑了起來:“我是天下第一啊!”

    “墨言,你和他比武幾招可勝?”景王爺垂著袖子對身後的人道。

    “一招,他沒有內力。”墨言臉眼皮都沒有抬,盯著自己手中的劍道。

    “確實,不然哪來的人教本王武功。”景王爺狹長的眼眯了眯,“被廢了內力是好事啊。”

    “是。”墨言依舊麵無表情的盯著手中的寶劍,縵凰。

    今晚難得的景王爺睡得早,他在廚房吃完晚飯,剔著牙往回走,今兒個真是累死他了,金陵城裏的事兒全叫他攤上了,這個佳人會,那個賽詩會……今天他愣是跟著這景王爺從城東到城西,一個金陵城都給跑了個遍。

    他準備早早爬上床,美美睡一覺,明天景王爺要去上早朝,多半他不用跟著,可算是撈著好睡了。

    脫了衣袍往床上一倒,閉眼就睡著了,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呼吸有些不順,他想到城裏的話本小說最愛用的橋段,千金小姐睡著時,總有那公子才子湊上去,然後成就一段姻緣,可是一想,他可是男子,該是他去小姐床邊……他感受了一下,臉上確是有熱熱的氣息,他咂了咂嘴繼續睡。

    次日早上,他趕在景王爺下朝之前終於肯從床上爬起來了,穿戴好,往房間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隻剩下幾朵被蹂躪得快蔫了的梅花,和梅花放在一起的兩枚銅錢不見了!沒有銅錢就意味著吃不到老丁家的包子,這讓他十分不開心。

    肯定是冷公公,平時看他就摳門的不行,上次他偷藏著的四個明青花梅瓶就是他給收走的,可是萬一是墨言呢?不言不語的,就是這樣的人才最可怕,冷不丁的抽你一個冷子,給你使一個絆子……他正在機智的排除著小偷,外麵就有下人來報說王爺回來了,讓他去花園。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他不能開口問的主兒,他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總有機會可以報複回來的。

    去花園的路上,他從小廚房裏順了一籠小籠包,路上吃完就把籠子給了個路過的小丫頭,咂吧著嘴來到了小花園。

    他早就看出這王府裏腐敗了,瞧瞧這花園,哪裏有半點冬天的樣子,海棠早早就在暖爐的暖薰下開了滿樹的花,粉色的落英鋪了青石磚上一地,這又是青墨又是淡粉的,好不豔麗。最是顯眼的要算是穿著一身白色勁裝,站在池邊的景王爺了。

    “哈哈,王爺早啊!”上官流風,也就是他,從花園欄杆處跳了過來,笑著道。

    “開始吧。”劉景從一旁的墨言手中取過劍道。

    流風挑了挑眉,“王爺,先紮馬步吧,紮個半個時辰。”

    劉景沒有說話,低頭端詳著手中的寶劍,“本王忘了告訴你,我不是隻有空手才可以殺人,有劍一樣可以殺人。”

    “……”流風無奈,“王爺,你何必為難小人又為難你自己?”

    “天下武功,你一天想不出來讓我學得會的方法,你便一天不能離開。”劉景將寶劍扔給冷公公,整理了一下並不淩亂的衣袖。

    “王爺,您一練不了內力,二練不了武功招式,就算是神仙也教不了您啊。”

    “哦?我這一招倒是練得挺熟的。”話未閉,人已至,劉景單手扣住流風的頸項,流風當年鼎盛時期或還可以一避,如今,沒有了內力,確實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他曾經想看出劉景的這三招殺人秘技究竟是如何練成的,可是單單這一個走位就讓流風也無可奈何了,人之身體,牽一發而動全身,凡人想要快速做出移動來,那必是要讓真氣在周身遊走起來,可是劉景的這三招,卻隻是讓身體的肌肉達到最佳狀態,他沒有內力是被廢了,可是劉景是真的一點內力都沒有,單單是這一瞬間的肌肉狀態,流風自問,怕是做不到。

    “王爺,天下武學招式,想是您的書房裏有已有了,隻是您不能練,您想要練我的招式,可王爺,我又何嚐知道我的下一步招式是什麼呢?”流風無奈的說著。

    “哼,你不是可以自創招式麼?”劉景一甩手,將流風甩到一邊,流風踉蹌著摸著自己的脖子確定還在。

    “王爺抬舉,小人哪會自創招式哇,就是順應招式之變化,見招拆招罷了。”天下那麼多家武功,那麼多的套路,哪有穩穩就能勝出的武功招式,隻是相生相克罷了,“不如,王爺這三個殺招連環打出,至少數量上致勝。”

    “一個人還能死三次?”

    “唔……王爺可以第一招打個半死,至少可以出兩招,最後一招就壓箱底,作為對對手的威懾。”

    “你見過第二招麼?”

    “王爺才是天下第一!一招定勝負。”流風趕忙拍馬。

    “斷炊三日。”

    “王爺,終南山上有一株鍾乳玉漿,凡人喝了可以平白增長30年的功力,您有了內力還怕學不會武功招式嗎?”劉景對上流風那張笑眯眯的臉,放下了緊扣著隨時可以出招的兩指。

    “明日你就出發去找鍾乳玉漿,三月不回,就全國通緝。”景王爺摔下這句話便轉身去東暖閣更衣去了。

    流風笑眯眯的瞅了眼劉景離開的方向,漸漸升起一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愉悅心情,哼著小曲兒就穿過花園往藏寶閣去了。

    第二天早上,冷公公盤點府裏的貴重東西時,愣是少了十幾個物件,把冷公公的頭發氣掉了一把,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自景王爺給流風的期限還剩一月,流風在江鮮樓的角落裏大啖江三鮮,樓中擺著一張小桌子,一個說書人正說到高潮處,樓中人都舉著筷子等著說書人往下講。

    “……且說那個前任武林盟主,上官流風,一派大俠風範,西方武林界這幾年不敢叨擾我中原武林,都可說是這個上官流風的功勞。”流風聽到此處,十分受用的喝了口米酒。

    “他十年前在江湖發跡,誰也不知他師承何方,來自何方,似乎突然間就從哪個地裏冒出來似的,不知大夥兒還記得紅櫻楓那一戰?漫天的紅楓,飄落的紅色的楓葉鋪得滿滿的一地,踩上去,腳就深深的陷了下去,天上更是漫天被勁氣、劍氣劃開的楓葉的碎屑,滿眼滿眼盡是紅色,隻有那道黑白相交的身影,和前任武林盟主青色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幾乎分不出來誰是誰,當年呀……”說書老頭一臉回憶當年的樣子……

    “當年就隻有上官柳風從紅櫻楓上走了下來,前盟主……”人人都等著說書老頭的下文,這前盟主看來是凶多吉少啊。

    “前盟主,自此就沒有人見過前盟主,有人說前盟主化為了紅櫻楓上的一個紅楓,至此,武林人士便都選在紅櫻楓上比武,也算是讓這個武林的一代前輩做個見證。”

    “說書老兒,快說那個上官流風如何?”底下又不耐煩聽那些武林人皆知的事,吵著要說書老兒講上官流風的事。

    “說這上官流風啊,當了整整十年的武林盟主,天下英雄豪傑皆向他挑戰,卻都铩羽而歸,也不見這上官流風有什麼成名武功,原來,他隻是見招拆招,他的招式隨性而發,天下豪傑前去挑戰的武功無不是他們練了十幾年的武功,已成定型,而這上官流風,常常一招窺破破綻,即使再有人將那破綻救了下來,下一個破綻也會被上官流風找出來。世人皆說,除非有完美無缺的招式,否則,就會被上官流風窺出破綻破之!”

    “可惜,一代大俠,卻是英雄氣短,被邪教下毒,散去一身內力,從此失去下落,依小老兒判斷,上官流風必死。”

    樓中眾人此時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唏噓起了這一代大俠,十年的武林盟主。流風咗著酒杯,也是十分唏噓的樣子,這江鮮樓的米酒越來越淡了。

    突然,樓梯口一陣騷動,一隊官兵跑了上來,拿著一副畫像對著樓上的每一個人比照了一番,來到流風桌前時,那個官兵二話不說,向門口喊了聲,“東觀哥,是他!”

    “抓走!”那個叫東觀的官兵明顯是這隊官兵的頭頭,其他官兵聽到他的話,二話不說,將流風拎著脖子拎到江鮮樓外。

    “但凡酒肆、高級飯館、妓院歡館、詩人聚會、集市之地,此人不得入內,但凡見到此人,將之趕入無人野外!”那個叫東觀的官兵頭頭指著手中的畫像旁的一排字道。

    “這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官榜?我怎麼不知道?”

    “今日才到鎮江府。”

    “……”流風歎了口氣,還好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將包袱往背上挎了挎,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夕陽古道,有幾隻麻雀飛落,啄了啄青石板間遺落的食物碎屑,感覺到他的走近,又撲棱棱飛到近處的屋簷上,伶伶俐俐的跳躍著等待他走遠。

    東觀目送著眼前的這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遠去,他一身灰色袍子,背微微有些佝僂,笑眯眯的從前襟裏摳索出來一把花生米兒,隨意灑在地上,看著近處屋簷上的麻雀飛下來啄食,便繼續往前走去,這時候的城門口,沒有一個人進出。

    青石磚道上,他慢慢往城門外走去,城外青山疊嶂,長亭更接短亭,卻似乎沒有他的歸屬,總覺得他會這麼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永不回來。

    東觀抹了抹臉,轉身叫上兄弟們繼續去城裏巡邏了。

    青白的江上的水汽籠著整座城,一眼望不到頭的前街,東觀領著巡邏隊,慢慢消失在青磚道上。

    流風回來了,回到景王府,滿臉的風塵仆仆,灰色的衣物更顯的灰暗了,臉色也不是很好,大約是病了,兩頰有些病態的紅色,偏偏嘴唇又被凍得青紫,明明已經是滿城飛花的三月了,可他還是緊緊裹著身上的襖子。

    “王爺在書房等你。”冷公公對流風道,“怎麼才回來,王爺不高興了”。

    流風輕笑了笑,卻引來一陣咳,“病了,走不快。”

    “哎……快去吧,王爺久等了就不好了。”

    “嗯。”冷公公目送著流風穿過回廊,往書房而去,流風大約是病的重了,平日最愛油嘴滑舌了,今日卻不多話,滿臉的疲憊。

    “取回來了?”景王爺坐在梨木桌案後,翻著一本古書道。

    “嗯。”流風將包袱裏的一個白玉瓶輕輕放在桌案上便轉身走了。

    景王爺示意墨言上去取,墨言拿起白玉小瓶,打開塞子聞了聞,朝景王爺點了點頭。景王爺的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

    從他坐著的梨木椅子上,他可以看到書房外的小院裏,水聲潺潺,花落了一地,和各種奇異花木的香味纏繞在一起,彌漫在他鼻尖。

    流風灰色的背影,緩緩踩在滿地落花上,施施然往前走著,跨過一道又一道門,消失在錯落的花木間。

    “拿來。”景王爺從墨言手裏去過白玉瓶,仰頭一飲而盡。

    景王府的夜,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景王爺素來喜靜,門前來拜的賓客,從來都是靜悄悄的從西邊的角門進來,如今大門前卻車水馬龍,來來往往川流不止,好像全金陵城的大夫都來了,更不要說是太醫了。

    流風靜靜跪在景王爺的院中,他的膝蓋在冷硬的青石磚上跪得生疼,可是望了眼急的滿頭大汗的冷公公和來來往往的的丫鬟太醫們,他還是覺得在這跪著比較好,隻是冷的緊。

    作為讓景王爺害病的罪魁禍首,他還在等最後的發落。

    哎……如果景王爺挺不過去,他也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他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又是滿月了,真亮,說不定明天就看不到了。

    太後差了最親近的女使來問,就連皇上也是親自宣了太醫前去問症,景王爺這一病著實牽動著全金陵城的人的心,而作為罪魁禍首,他已經被打入天牢好幾天了,就等著景王爺醒來親自料理他了。

    隔了整一個月,景王爺才漸漸恢複了過了,也到外麵參加些詩會的,也能進的皇宮麵謝皇上和太後了。就在所有人都忘記了天牢裏的流風時,景王爺卻是紆尊降貴來到天牢。

    病了這麼許久,景王爺的臉色倒也和以前一樣,景王爺坐在太師椅上,盯著牆角靠著牆,一臉病容的流風道:“你倒命大,天牢也沒有弄死你。”

    “蒙王爺洪福庇佑。”流風的聲音不穩,而且沙啞的厲害。

    “都是你的錯,空智禪師說,本王再不能練武了。”

    “小人知錯。”

    “武林的安危在你眼裏就那麼重要?重要到比本王的武林至尊還重要?”

    流風隔了很久才道:“王爺,您一聲號令,天下誰人敢不服你是武林至尊。”

    “本王偏不!本王就是想要攪得武林腥風血雨,一刻不得安寧!”

    “王爺何必?”

    “你欠本王的,你師父既然教了本王那絕命的三招,讓本王不能練其他武功,就該知道本王不會輕易放過他,既然他死了,正好你來償還!”

    “王爺……”看到景王爺冷然的神情,流風有些無奈了,這任性的樣子和小時候如出一轍,也不知道是誰寵出來的……反正絕對不是他,小時候,他可是陽光又可愛的,不知道招了多少婆婆媽媽的喜愛。

    “王爺……”流風舔了舔幹枯的嘴唇,問道,“王爺,既然您沒事,那……我能出去了?”

    “來人,弄暈他!”景王爺朝身後揮了揮手,自有王府的家丁,把手中的小瓶子讓他聞了聞,他立時就覺得眼前模糊了起來。

    等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半靠在水池邊,池水是淡淡的綠色的,帶著幽幽的藥香,他全身無力,隻能歪歪倚著池壁,挪動著頭朝四周看了看。

    突然覺得身後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他就被抱出了水池,身後的人也不管他滿身的水珠,隻管抱著他往浴池邊的躺椅走去。

    他微微側首,看到抱著他的人優美的下巴弧線,又繼續觀察著四周,他出入景王府也算久了,王府哪裏是他沒去過的?可他偏偏還真不知道王府裏有這麼個池子,這麼個地方。

    “咳咳……王爺,這種洗澡的小事,小人自己來就行了!”流風稍微動了動無力的身子,將尷尬的地方稍許遮掩了一下,可惜他發現,那個地方就是不下去……

    “嗯……冷德給你洗的。”景王爺戲謔的看了一眼流風的尷尬處。

    流風又動了動,“……王爺,小人的衣服呢?”

    “扔了。”

    “那王爺好歹給小人件遮醜的衣服,不然小人丟的是王爺的臉。”

    “誰敢看你?”

    “……”

    景王爺微微勾了勾嘴角,“流風,本王想起來一個極好的主意。”

    流風頓時有種黑雲罩頂的感覺,“王爺有何高明的主意?”

    “本王既然不能成為天下第一,那本王可以成為天下第一的男人。”

    “啊?”

    “本王是要成為天下第一的男人,天下第一。”流風看著近在咫尺的景王爺狐狸般狡黠的麵容,惶恐了起來。

    “我……是天下第一?”流風幹澀道。

    “嗯。”

    “可是……王爺,我的武功已經被廢了。”流風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武功被廢了是如此之好的事情。

    “所以,你現在要先回複內力。”景王爺慢慢俯下身子,“你不會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雙修這件事吧,流風?”

    “……”

    小劇場

    十歲的年紀,真是最可愛的年紀,看上官流風就知道了,跟著自己師父,來到景王府,憑借著自己漂亮的小臉蛋,以及甜膩的嘴皮子,贏得了王府上上下下的喜愛,包子般的臉頰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永遠有好吃的在裏頭嚼著。

    劉景最討厭被人輕視了,他是小王爺,家裏的仆人無不是誠惶誠恐的伺候著,可偏偏就是有這麼個人,輕功幾乎比那園子裏的畫眉還要伶俐,遠遠看見他帶了人來,上一刻還在拚命說甜蜜話的身影,下一刻就飛得沒了影子了。

    劉景細細的眉毛糾得像是打了結一般,一甩袖子,跟著那漂亮的小身影的師父學武功去了,他覺得,漂亮的東西還是捏在手裏把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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