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85 更新時間：13-03-21 22:14
高力士退了出去，她看著廟裏的菩薩，走到香案前看見還有幾根香，然後借著燭火，點上了她這輩子最後上的香。然後虔誠的跪下，拜了拜。菩薩也不知道會不會收我的香火？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拿過白綾，穿過房間的橫梁，束了一個結，用手試了試，這個結很牢靠，不會在半途斷裂。把頭伸入活結裏麵，過往的歲月如同皮影戲一般地在眼前呈現。她忽然間想起了久遠的往事。時間好像忽然滌蕩了一切的苦澀與哀愁，甚至滌蕩了背叛、殺戮和死亡……隻剩下杯中的淡淡的暖和莫名的懷念……正欲踢開凳子，忽然她聽到：“瑗！”
有多少年沒人這樣叫自己了，她以為是幻聽，繼續打結，卻又聽到：瑗！你在哪？
她不可置信的仰望著菩薩，青煙煌煌，寶相慈悲，她恍然大悟，靜如古井的心，此時猶如熱泉暗湧，噴吐水花，她能感覺自己的心在跳，然後她慢慢回過頭，看見的是一身內侍衣服的李瑁也在吃驚的看著自己。
李瑁飛快衝了過來，他把她抱了下來，雖然他們也曾做過夫妻，但是如果說擁抱，他們是第一次。
他用力的抱著她，幾乎要把她揉碎到身體裏，然後他說道：我們走！
可是她卻抽過手道：壽王殿下，請自重。我是…。
李瑁拉過她：你不是！我不是壽王，我是個男人，是個丈夫，我來找不小心弄丟的妻子，你現在不是貴妃娘娘，你是一個女人。你是我的妻子。
然後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像佛像後麵的暗道跑去，楊瑗是處於震驚之中，無數的理由都抵不過李瑁那句：你是我的妻子。
她在黑暗的甬道裏哭的稀裏嘩啦，等他們好不容易出來的時候，大雨初歇，卻隻聽‘轟隆’一聲，身後的建築連同附近的西廂已經燃起了烈火，似乎有煙花炮竹之類的東西被引燃，隻聽‘嗤’地幾聲，然後幾個光點飛速劃入蒼穹，接著就是漂亮的煙花蹦出，楊媛未曾如此近的看見過煙花盛放，有時隻是濺起的暗金色大雨，也會有一刹那的輝煌，天空亮如白晝，接著是迎麵而來的星辰無數，再而迅速的消逝，華麗謝幕。一發，又一發，夜色中的雲端上焰火如同飛速流過的星海，雖然綻放後枯萎，然而一瞬間的光華已足矣，但願燃燒為灰燼，不願腐朽於泥土。
天雨曼陀羅花，諸佛降臨了。
她放佛置身於幻境，眼前是熊熊燃燒的佛堂以及漫天璀璨的煙花。李瑁疲倦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們是不是自由了？
此時正院的喧鬧的士兵受了驚嚇，接著就是如同潮水一搬湧向佛堂。淩亂的腳步伴隨著隻言片語。
‘出了什麼事’
‘大概是佛堂內上元燈節的煙火吧’
‘去年長安東市放的可比這裏好看多了’
‘也不知今年……’
他們誰都沒有在意密集人群中兩位‘宮人’。
李瑁拉著楊媛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說罷便一手拉著她一麵從人群縫隙向前走去。
忽然手中一空，他再回頭卻發現楊媛依然不知去向，李瑁焦急萬分，他伸直了脖子向後方看去，一麵不段推開密集的人流，忽然他看到楊媛，她一邊在拍自己身上的土一麵左顧右盼，想必也是找他，想必是因為自己隻顧著往前走，而她則被撞倒。
這時兩人的目光交彙，他們曾一起生活了五年，離別了十一年，卻在今夜將五年內從未做過的事都做了，緊緊相擁也罷或是現在的四目凝望原來就是十一年的時光。然後他看到楊媛快步走來然後拉住她的手。
李亨聽到轟鳴聲後，五內沸然，他吐了一口鮮血，高力士急忙來扶住他，他惡狠狠地甩開：這下，你滿意了！他痛哭流涕，哭著她的死亡，以及自己心中從此刻戛然而止的愛。
在廂房另一側，李隆基倒在了地毯上，他慘淡地笑著，就像一個長安街頭常見的老頭子。
終其一生，李亨也就是後來的肅宗皇帝都沒再見過楊玉環，雖然他不知道她有另一個名字叫楊瑗。
偶爾，他會想起她，在每一次酒酣耳熱之後都能夢到她，她帶走了自己傷痛的戀愛歲月。
亮與暗、黑與白、豐碩與凋零，他的一生已經生生被切為兩段，而那個永遠難忘懷的女子，就盈盈站在傷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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