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14 更新時間：13-07-10 19:28
紅袖站在周府門前，看著周府的家丁和丫環們忙進忙出。一朵大紅花高高懸掛在周府牌匾下方，大閘門上各粘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
紅袖咬咬牙，那股隱隱作痛的感覺一直在心頭圍繞著。小姐終於如願要嫁給花珣芫了，自己也終於可以看見小姐將有個好歸宿了，為什麼心會是如此的難受啊！鼻子一直酸酸癢癢的，眼睛也一直脹脹痛痛的，越看那紅色的“囍”字越覺得刺眼，聽見家丁丫環們的笑聲就如同聽見了魔音般，他們笑得越開心自己就越難呼吸到空氣。怎麼會變成這樣啊？自己不應該是最高興的那個人嗎？為什麼事到如今自己連去看的勇氣都沒有了……
“紅袖，你不回周府看看周小姐嗎？”
“……不用了，再過幾天她就是花夫人了，到時候多的是時間去看。葉子，我們回去吧。”紅袖轉過頭對花珣芫的貼身小廝笑了笑，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
“哦。”葉子默默地應了一聲，然後一言不發地跟在紅袖後麵回了花府。自從少爺和紅袖在大漠回來後，紅袖就來了少爺的酒坊幫忙，從此與周府脫離了幹係。但是不久後紅袖就被周小姐約出去敘舊，接著少爺也被周小姐邀請去了酒宴，說是要答謝少爺對紅袖的救命之恩。少爺在那次酒宴回來後就突然變了卦，改口說要娶周小姐為妻。葉子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少爺到底是怎麼了，少爺心裏的是誰，整個酒坊和酒館都知道，為什麼到頭來卻跑去娶了周夢蝶？少爺啊少爺，你讓紅袖如何是好啊？
花珣芫與周夢蝶大喜那天，紅燈籠從村頭牽到了村尾，鞭炮聲從天亮響到入夜，伴隨著村民的祝賀聲，一直回蕩在桃池的上空，久久不絕。
“看，桃池今天紅得像被燒著了一樣呢。”坐在高高桃樹枝上的紅袖喃喃道。不知為什麼，她實在不敢靠近那紅得讓她眼睛發疼的桃池，她怕自己會淚如雨下，小姐的大喜日子自己應該開開心心地笑才對啊，自己怎麼就心如刀割般難受。紅袖抬手摸了摸老桃樹幹巴巴，凹凸不平的樹皮，輕輕道：“花珣芫曾經在這裏問我你那繁華似錦是為了誰而開放的，他還傻傻地問我你不會因為獨自一株在此而感到寂寞嗎？但是他卻不知道，這裏是最遠離塵囂卻又能回首塵囂的地方。對於滾滾紅塵，無法做到置至身外，又不想深陷其中，所以來到了陌千裏。”紅袖頓了頓，仰起頭不讓眼淚湧出眼眶，繼續道：“隻是可惜了，你不是第一個陪在我身邊的人……”……
花家與周家的共結連理在桃池轟動了整整三個月，村民們紛紛稱讚花夫人的貌美如花，花老板的年輕有為，都說這將會是另一段佳話。隻有花府的下人知道，花珣芫在新婚那晚連新娘子的蓋頭都沒有掀，新娘子是獨自一人在新房裏坐到了天亮的。那天早晨去伺候洗漱的丫環們到現在仍記得當時的場景，進門後隻見夫人就直直地坐在床邊，和晚上送進來時一模一樣。當丫環掀開夫人蓋頭時才發現夫人早已經哭成了淚人。而且在這三個月裏。少爺從沒有和夫人同過房，因為少爺這三個月沒有一天晚上是留在府上度過的，不是去了酒坊就是去了酒館。
酒坊大院，紅袖正忙著把賬本拿給主管過目時發現女工們正在閑聊。
“老板這是要幹嘛呀？怎麼天天都在酒坊裏過夜的啊？府上的新婚夫人不就要獨守空房了嗎？那多可憐啊~”
“噓~~那麼大聲幹嘛？那是老板自個兒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來多事？真是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不對呀！都三個月了，聽府上的丫環說老板連洞房夜都沒有回房，是去了書房過的夜……”
“什麼？！你說花珣芫這三個月都沒有在府上過夜？”紅袖上前質問正在酒坊曬桃花花瓣的女工們。女工們彼此看了看。再看了看紅袖，同時點了點頭。
“紅袖姑娘，你應該知道老板是因為什麼原因采取娶了那周家的小姐的吧？小的們不太清楚原因，但是大夥們都知道老板心裏住著誰。一個人就一顆心，一顆心就一個人，賬本先生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又怎會不懂這麼明了的道理呢？”一名女工語重心長地對紅袖說。見紅袖沒有搭話，搖了搖頭便忙去了。
轉眼秋去冬來，入冬後的桃池並不會有多冷，但紅袖還是為花夫人準備了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小暖爐。來到夫人房門前正準備敲門時，手卻僵在了半空。不會的，小姐不會的這樣做的！小姐……小姐怎麼可能……
紅袖抬手緊緊捂住嘴巴，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製止自己身體不要如此顫抖。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姐是不會這樣的！裏麵的絕對不是小姐，不是！不是！但是那熟悉的聲音還是把她的想法狠狠捏碎了，可惜的是即使再怎麼捂住耳朵，房間裏傳出的呻吟聲和陌生男人的低喘聲還是鑽進了耳膜，一聲一聲化作一把一把利刃，全都狠狠地捅在了紅袖的心頭上。
紅袖無力地靠坐在房門旁邊，腦袋一片空白，卻還是能聽見房間裏淫穢的交歡聲。女人的挑逗和哀求和索要，男人的猴急和賣力和粗喘，最後連床板的“哢嘰”“哢嘰”聲也大到傳出了門外。……紅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流了多少淚，隻是知道那個自己不認識的男人被夫人送出房門時，被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而夫人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色。
如上次一樣，小姐跪下來哀求自己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花珣芫。上次邀花珣芫去酒宴，小姐想上演一場酒後亂性的戲時被自己撞破，當時她也像眼前這般，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沙啞著，哭喊著向自己述說她有多愛多愛花珣芫，無論如何都要留在花珣芫的身邊。但是如今的紅袖卻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紅袖望著夢蝶，顫聲問：“為什麼……”三個字讓周夢蝶瞬間變了一副模樣，她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抓起東西就往地上摔，邊流淚邊喊道：“為什麼？！你有資格問我為什麼嗎？你明知道那晚如果不是你攔著我的話，說不定我可以懷上他的孩子，這樣他就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了。可是……可是那晚隻是一出戲而已，我還是完璧的。”周夢蝶說著說著，一把揪住紅袖的衣領，繼續哭喊道：“大喜那晚，我在房間裏等了他一個晚上，他連我蓋頭都沒有掀。歸寧那天也沒有陪我一起回周府，平時他連看我一眼的施舍都不肯給予。我嫁進花家快半年了，他連‘娘子’都沒有對我呼喚過，別提有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了！他怎麼可以這麼狠！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啊！”
“就算……就算花珣芫如此對你，你也不能背著他幹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啊……小姐，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紅袖說著便哽咽了起來。
“你當然可以在那邊說風涼話啊！我和他一樣，那顆心這麼小，裝一個人都裝不下，再也擠不下另外一個了。可笑的是他的心裏隻裝了你，而我的心裏隻裝了他。就算他心裏不會有我，但是如果有個孩子，有個孩子在這裏，他就不會再有家不回，不會再不拿正眼看我，不會不叫我聲‘娘子’了。那晚是假的，過來後他又碰都不碰我，為了有孩子，我就隻能另尋辦法了……”周夢蝶突然停住了說話，隻是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眼淚流得比剛才跟猛，一張慘白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夫人。。。。。。夫人……小姐你是怎麼了……”站在周夢蝶麵前的紅袖被她臉上那萬念俱灰的神情嚇著了。小姐就算在知道花珣芫想娶的女人是何人時也沒有露出這副表情，小姐這是怎麼了？隨後紅袖低頭看了眼地上，發現地上多了兩個影子，這時候紅袖才醒過來自己身後還站了兩個人……
“嗬……好一出戲……好一出戲呐……嗬嗬嗬……”聲音還是如泉水叮咚般好聽，紅袖卻在裏麵聽見一些重要的東西正在崩裂。
“少爺，您要小心身體呐！”葉子在旁邊焦急地看著一直在狂笑的老爺。他路過院子時看見老爺的房門大開，以為是進了賊，趕緊上前看個究竟，卻看見紅袖和夫人在吵架。來不及多想，便急忙去書房把老爺給請過來好阻止這場鬥爭，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麼一出笑話。
“嗬嗬嗬……我花珣芫竟讓兩個女人當猴子耍了！一出戲？好一出戲啊！真是太精彩了……嗬嗬……我把整顆心都掏了出來……都給了你……你卻把它踩到了腳下……你可知道我也是會疼也是會痛的……嗬嗬……很好。真是太好了！……”花珣芫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為什麼會如此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流不出一滴眼淚；痛到想以為這隻是一場噩夢；痛到開始後悔回來桃池；痛到不想再去相信“愛”這個字。
原本背對著花珣芫的紅袖突然轉過身來，衝出了門口。不要，我不要那東西崩裂，我不要已經千穿百孔的心連血液都沒有了。紅袖衝出門口的同時一把拉過花珣芫，兩人一起跑了出去。紅袖隻是留下一句話：“葉子，好好照顧夫人。”
花珣芫任由紅袖拉著，也跟著紅袖跑著，被拖到了花府後院裏。後院那繁華似錦的桃花讓花珣芫覺得眼睛好痛，刺痛到快要流血般似的。如是他一把甩開紅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在了桃樹下，低著頭，一言不發。紅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當時那個場景她能做的隻有把花珣芫拉走而已，她不想看見小姐流淚，但也不希望傷害了眼前這位眉目清秀的溫柔男子。
“把我拉到這裏是想唱哪一出戲呢？……我是不是應該繼續裝傻子，然後去配合你把這出戲演完？”花珣芫低著頭，完全看不見臉上的表情。紅袖不由一陣心悸，因為她知道花珣芫隻有在極度憤怒的時候才會說“我”字。
“沒有！我沒有在演戲！當時小姐對我說邀請你去酒宴是為了答謝在大漠時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小姐為了嫁給你會把所有一切全拋到腦後。她是那麼那麼愛你，卻得不到你一點回應，我……”想繼續解釋的嘴巴被狠狠地堵上。紅袖瞪著雙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花珣芫的側臉。他竟吻了自己，而且如此狂野，如此霸道。
他的舌頭像條靈活的魚，遊走在自己的口腔中，卻在觸到自己的舌頭時瞬間變成條敏捷的蛇，把自己的舌頭緊緊揪起，允吸。紅袖無力地招架著，直到感覺有點透不過氣來了，花珣芫才放棄繼續在紅袖口中攻略城池。
放開紅袖後，花珣芫幽幽地吐出一句話：“可我愛的那個是你啊……”
紅袖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的紅暈久久不散，斷斷續續地吱唔著：“我是……男的啊。”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也不需要去知道了。我隻知道當你把詞應曲子唱出來的一瞬間，你已經種在我心中了……慢慢長大，纏繞，包圍……就算是到了現在，心已經腐爛了都好，它還是你的，是你的……”花珣芫邊輕輕說著，邊伸手去握住紅袖的手。
紅袖看著眼前人臉上那兩行清淚就那樣安靜的順著臉頰緩緩滑落下來，到底是怎樣的情感才能讓這個隻會遵循內心想法的男人流下了眼淚啊~雖說花珣芫隻是個溫柔的書生，但這個男子的骨子裏有一種驕傲，是個沒到傷心處絕不輕彈淚的男兒。所以他的淚讓紅袖的心像被狠狠扯裂般痛起來。
花珣芫沒有抬手去擦眼淚，隻是緊緊握著紅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雙眼。紅袖也沒有伸手去幫花珣芫擦幹眼淚，她沒力氣也沒勇氣。她怕，怕那淚水的溫度會灼傷自己的手，也怕那淚水的重量自己承受不來。
“啊！少爺，少爺！小的可找到您了，夫人暈倒了，小葉已經去叫大夫了。少爺您快去看一看吧！”一名家丁站在後院入口往裏喊。
夫人暈倒了……小姐暈倒了？暈倒了！紅袖像被雷擊中一般打了個顫，在思緒重新主宰一切的短暫瞬間，紅袖覺得心痛到已經麻木了。她想都沒有多想，把花珣芫的手推開，轉身跑出了後院，向主人廂房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急促的樣子是花珣芫從沒有見過的，花珣芫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花珣芫啊花珣芫，你自己心中舉足輕重的人，在她心裏你卻是如此無關緊要啊……
屬於冬季的冷風吹過後院，吹落了一地桃花，遠看就像桃樹在潸然淚下一般。桃花再美，當不再為情生長時，就難藏傷情淚了……
----------------------------------------------------------------------------------------------------------------------------------------------------------------------------作者有話說：咳咳~好啦，親們，我要去三下鄉啦~所以這一周都很難上來更文了的說，不過我會努力把紅袖和花秀才的故事說完的，畢竟真正的主角都快被大家遺忘了~~希望他們的光芒還在哈~謝謝各位喜歡看文的親們的支持，希望親們多多給收藏，多多推薦，你們的票票是我無限的動力來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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