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35 更新時間：08-01-18 00:37
“快快起來，我這裏沒那麼多規矩。”我的身子還沒有完全跪下去，就被一股強大的托力給拉了起來。
我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精致的容顏配上成熟的風韻，雖然已經年過三十，在她的臉上卻是找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跡。皮膚細致嫩白的可以和我這個十三歲的身體有得一拚。水藍色的旗袍舒適隨意，寬大的袖口，窄窄的腰身，看起來並不完全是這個時代的款式，一件白色的小坎肩搭配一條白色的絲巾，沒有繁瑣的盤扣，給人感覺清爽了不少。隨意挽起的頭發上麵隻別了一根墨紫色的發簪，幾根秀發落在白皙的脖子上，看在眼中又是一種別樣慵懶的風情。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八福晉嗎？我有些醉了。
“鍾沁姑娘為何這樣看我？是我哪裏不對勁嗎？”看我半天沒有反應，八福晉把自己上上下下瞧了個遍，抬頭向我詢問道。
“啊，奴婢失禮。因為八福晉太美，奴婢一時看呆了。還望福晉恕罪。”我有些臉紅的低下頭回答。以前看了那麼多帥哥也沒有這樣出醜，怎麼現在一個美女就讓我醜態百出，這還這麼見人啊！
“呃？”八福晉顯然對我的話很是吃驚。“你說我美？哈哈……以前倒是好多人這樣說我，可是現在我已經是人老珠黃了，還怎麼能說美呢？反倒是你，真的是少見的美女啊！”
八福晉一邊大笑著一邊拍著我的肩膀，那感覺就是“哥倆好”
我徹底認輸了，歎了口氣說道：“八福晉，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來來來，咱們進屋再說。”她一把拉起我的手，也不管我是否願意，就將我拖進了屋子中。
屋子裏很簡單，除了床榻和書桌之外，就是書架和花草，靠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張躺椅。八福晉把我帶到躺椅邊，拉了一張凳子給我，示意我坐下。
“奴婢怎麼能和福晉平起平坐。”我婉言拒絕了。
雖然我已經猜到她的特殊情況，而且看她的樣子對我的情況怕也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可是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光是從八阿哥胤禩那裏的來的消息並不能讓我對這位福晉有太多的了解。現在的我第一任務是明哲保身，不了解的情況一定要謹慎對待，更何況是這位曆史上有名的“妒婦”，郭洛羅氏。
她看我不願意坐，倒也沒有多加勉強，隻是自顧自的靠在躺椅上微微抬著頭問道：“鍾沁姑娘來之前，皇上可有什麼囑咐沒有？”
“回福晉的話，皇上讓奴婢代為探望您。聽說您的身體不是很好，皇上還特意吩咐奴婢帶來了一些補品。”
“哎……幫我謝過皇上。”八福晉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鍾沁姑娘，有些事情你我心裏都明白，隻是大家不願意把話挑明白了。今天我請你來，其實也是考略了好久，胤禩他一直不同意，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見一見你。我們都在皇上身邊待過，知道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厲害，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裏，我一直小心翼翼，可是最終還是踏入了這個不能回頭的境遇，但是我不後悔。”八福晉笑了笑，目光透過窗子，飄向了遠處。在她的臉上，我看到了和八阿哥同樣的溫柔與眷戀，我的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八爺知道嗎？”我輕輕地問。
“嗯？”八福晉轉頭看我。
“我是說，福晉您的事情八爺知道嗎？”我又問了一遍。
“嗬嗬……他當然知道，隻是很多事情我沒有說清楚而已。”八福晉果然聰明，聽到我這種沒頭沒尾的問題也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笑得花枝亂顫的回答著我的問題。
“對不起啊，每次我一想到當時的情況就忍不住想笑，你不要見怪。”看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八福晉趕忙解釋道。
被她這一笑，空氣中的氣氛立刻輕鬆了好多。既然最難的障礙已經說破，大家也就沒有什麼更大的秘密，八福晉索性一翻身坐了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貴夫人的矜持，拉著我的手說道：“其實我已經派人觀察了你好久，剛開始隻是出於好奇，想要確定一下這個時代究竟會有幾個像我一樣的倒黴鬼。不過後來，我對你的興趣真的是越來越濃，因為從你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年輕時候？”我的眉頭幾乎要皺成了小川。
“是啊。我說這話你別不愛聽。我在這裏都這麼久了，加上我之前的年齡可真的是有些歲數了。”八福晉擺著一張過來人的臉，嚴肅的對我教導著。
“我在皇上身邊呆了快十年的時間，心裏的年齡早已經比我身體的年齡還要蒼老……”八福晉婉婉的將自己回到清朝以後的事情講了一遍，雖然語焉不詳，可是和康熙的矛盾、與八阿哥的愛情以及在這個時代得到的一些感動和經受的一些教訓還是講得還是很清楚。她講的雖然不細，卻很用心，像是這麼久以來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聽她心聲的人。這讓我對這個福晉又有了更多的認識，或者說是更多的共鳴。
“說真的，在這裏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也沒有桑拿，真的是讓我難過了很長時間。呆在皇上身邊說得好聽點就是眾星捧月，說得不好聽就是每天背著腦袋在揮灑青春。我是學曆史的，我知道的清朝曆史怕是可以寫一部清朝小說，可是誰也沒想到我這個曆史係的學生會這樣回到古代來，而且還順應曆史做了八福晉，這難道不是一個人生的大笑話嗎？好在我的身邊有兩個我最最關心的男人，有他們賠在身邊，就算是死，我也是無怨無悔了。就像你知道自己向前踏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是最終你還是心甘情願的向前踏出了那一步。可是有時候我又真的會感到害怕，我常常晚上做噩夢都會夢到自己被挫骨揚灰的樣子，或是看到胤禩被賜死的畫麵，然後大汗淋漓的被驚醒，可是麵對著胤禩的關心，我卻什麼都不能說。”
八福晉的聲音很沉穩，可是我卻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我的心也像被揪著一樣的痛。這樣的女子，應該算得上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真性女子了吧！作為現代人，人人都知道曆史上的八阿哥胤禩和他的福晉最終是不得善終，可是她依然願意這樣守護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即使背上“妒婦”這樣的惡名也無所謂。如果說此時的她是在做戲給我看，那麼八阿哥呢？他不會也做戲給我這個毫不相幹的人看吧！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敞開心扉來接納他們呢？
我們都沉默了，不是不願意去麵對，而是在這個時代的生活讓我們知道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能推動曆史的變化，所以也隻能是去默默的接受。
“對了，鍾沁。我這樣叫你可以嗎？”八福晉歎了口氣，又笑看著我問道。
“當然可以，福晉。”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也不用福晉福晉的叫我，就喊我的名字宛曼吧！”看到我的畢恭畢敬，八福晉有些不高興的糾正我的用語。
“這個……還是讓奴婢稱呼您為福晉吧！您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還是不要再給別人留下話柄的好。”我想了想，還是婉轉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是啊！還是你考略的仔細。自從胤禩被皇上訓斥之後，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便露出了本來麵目。我這個人是火爆脾氣，見不得這些卑鄙小人，幹脆閉門不出，日子久了倒是對這種難防的暗箭少了幾分揣摩。看來還真是要時時提防才成……那好，就隨你便吧！”八福晉苦笑著搖搖頭。
“鍾沁，恕我直言。在我的記憶中，當朝大臣張廷玉並沒有四女兒，不知道你為何會……”八福晉的確是直言相問，因為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惑之色。
可不是嗎！人家穿越都是穿到了有名有姓的真人身上，怎麼也算是曆史的一葉扁舟。可是我呢？我這個人，曆史上根本就沒有。如果是不知名的小人物也就罷了，還偏偏和曆史上有名的宰相張廷玉沾親帶故，又讓這位“同鄉”抓了個正著，不解釋一番，還真是讓人難以信服。
“這個說來話長。”我隻能以這句老話開頭。
“哦？說來話長？那我可有興趣了。想不到你還是有故事的人，這比我可強多了。我是出了車禍之後一醒來就進入了這具身體，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快把你的故事說來聽聽。”八福晉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不停的催促著我。
我隻得苦笑著搖搖頭，將自己之前給張廷玉講過的那個預留版本給這位福晉又講了一遍。好在，畢竟都是來自一個時代，我講起來輕鬆了很多，話題的溝通也變得簡單容易，一個小故事倒是講的豐富多彩，跌宕起伏，再加上我的一些潤色，（其中很多是對白家兄弟怨恨的堆積）聽得八福晉眉飛色舞，讚不絕口。講到興起之時，我甚至還學著評書演員那樣賣個關子，喝口水，調調這位福晉的胃口。
這一講，天色就漸漸地暗了下來，等全都講完了，外麵月亮都升上了高空。
看到天色已晚，我大吃一驚。這還了得，出來了這麼久，康熙要是怪罪下來，可是說不清楚了啊！
八福晉雖然還有心挽留，但是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我又是急匆匆的和他們告辭，她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上了車，八福晉又跑過來挑開車上的簾子對我說：“鍾沁，如果你有機會……我是說如果，能不能多來陪陪我？”
看著她那誠懇的目光和期盼，我想她在這裏是真的需要有個朋友，所以我不忍拒絕，隻好點點頭，她這才喜笑顏開，向我揮揮手，目送我的車子裏去。
我獨自一人做在車中，腦子裏都是八福晉的身影，說不動容那是假的，可是對於她的要求我卻不能保證兌現。也許在康熙的身邊我擁有了很多的東西，可是正如她所說的，即使擁有了再多的東西，可是我們的命還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挑開車簾，我望向車窗外的月亮，我已經快要忘記上一次在皇宮之外看月亮是怎樣的一種心境了。
剛回到宮裏，一個小太監就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我，說康熙正等著我回話呢。我心知道躲不過這次詢問，幹脆也就不遮遮掩掩的去了。
康熙還在看折子，我走進去跪下行禮，他也隻是點點頭，一句話也不說。我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直到過了一個多時辰，他這才從大堆的奏章中抬起了頭。我連忙奉上準備好的茶，順便幫他輕輕的按摩著肩膀。
“皇上，奴婢今天去了八貝勒府，照您的吩咐給八福晉送去了補品和一些賞賜。”看康熙依舊沒有詢問，我隻好先開口稟報。
“嗯。這麼晚才回來，你們聊了很多吧！”康熙回應著。
我心知這個問題是不能回避的，也隻好實話實說，“是，奴婢和八福晉聊了好多。從她跟隨在萬歲爺身邊開始，到她認識八貝勒爺，嫁入貝勒府，有了小爺，這一路的點點滴滴，奴婢聽著也會覺得感動、心酸。”
“她真的和你說了這麼多事情？”康熙有些驚訝的回頭看著我問道。
“是。八福晉說了，她看到奴婢就會想起自己在萬歲爺身邊的那些快樂的回憶，可是現在她隻能去追憶，在奴婢的身上追憶。也許這樣的回憶是不完整的，可是總比回憶慢慢淡去，最終再也找不到了要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說的也是句句屬實，可是在感情上，我已經開始偏向了八阿哥和八福晉。
康熙頓了頓，揮揮手說道：“朕累了。你們跪安吧！”然後就再不說話了。
我和李公公行了禮，悄悄的退出去，招呼了兩個宮女和太監在一旁侍候著，便離開了乾清宮。
“鍾沁，你今天的話可是有些逾越了。”走出乾清宮沒幾步，李德全沉聲對我說道。
“是，李安達。鍾沁知錯了。”我低頭回答。
“哎!你們怎麼都這麼不讓人省心呢！”李德全歎了口氣，也不再看我，轉身走了。
我想，我今天的話說不定真的觸動了康熙隱藏在心中的一根刺。它看不見，但是隻要被碰到就會如針紮般的疼，雖不致命，卻是不能根除。
望了望紫禁城中的天空，月亮依舊是明亮皎潔，隻是那份孤寂卻是無法掩蓋的。在這個皇城之中，不住的還有多少隱藏的傷痛。
就在這樣的安靜中，一切依然是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八月十五這個合家歡樂的日子也終於在大多數人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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