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8 更新時間：08-02-09 21:38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啊十四哥？”我正笑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緊隨其後的便是推門而入的十七王爺胤禮，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允禮了。
“十四哥，我一來醉仙樓就聽小二說你在這裏，就趕來湊湊熱鬧。而且我聽說你好像還帶了一位俊朗不凡的……男子？”允禮一進門就笑著和允禵寒暄，順帶著不忘環顧四周尋找他口中的那位俊朗男子。可是當他看到站立在一旁的我，臉上原本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那速度可以媲美“變相怪傑”，隻是我現在並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節目。在那一瞬間，白有常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和眼前允禮的臉快速重疊在一起，心中那個被小心掩藏起來的傷口似乎被人硬生生撕了開來，心痛蔓延到了全身。
看到允禮，允禵的臉上閃過明顯的尷尬，這其中還有一絲不太明顯的慌張。這些日子的相處，我雖然還不能摸透允禵的所有脾性，可是這種掩飾還是讓我細心的捕捉到了。而此時的允禮則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望著我，眼中的傷痛、渴望、失落交雜在一起，配上那慘白的臉，完完全全成了竹林之中的白有常。
原本歡快的雅間就這樣陷入了低氣壓，除了彼此的呼吸之外，我的耳朵中就隻剩下了嗡嗡聲。
“十四哥，打擾了。我不知道您和……十四嫂在這裏……散心！我先告辭了！”允禮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對允禵沉聲說，可是聲音中壓抑的顫抖卻是更加明顯。
允禵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隻是轉頭來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竟是我從未見過的絕望。他低低的笑了一聲，似乎是有些嘲諷的說：“十七弟既然來了，怎麼能這樣就走。我和你嫂子也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喝酒了，是吧！鍾沁？”允禵說著，很有深意的又望了我一眼，那樣的語氣雖然溫柔，可眼神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幽深冰冷，讓人不敢靠近。這樣的眼神我隻在曾經的四阿哥胤禛身上見過，我茫然的點點頭，心中不得不苦笑。他們果真是親兄弟啊！
允禮的身子僵了一下，低下頭沉吟片刻，忽然笑著說道：“是啊！自從你們大婚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今天自然是不能掃興，大家就來個一醉方休。”
我有些迷惑的看著那個前一秒鍾還是愁雲慘淡後一秒又雲開見日出的允禮，竟有一種萬分熟悉的感覺。可是我並不記得自己曾幾何時和他這樣豪情萬丈的喝過酒啊！
然後，允禵和允禮忽然之間變得親密無間，兩個人把酒言歡，氣氛好得不得了，反而是我坐在一旁沉聲不語，完全不能融入到他們兄弟之間的和諧氣氛。我隻是不停的倒酒、喝酒，對於他們的談話內容充耳不聞，可是入口的酒卻並不覺得辛辣，再回神的時候，我的麵前已經是擺了四個空酒壺了。
我抬手想要再拿一瓶酒，卻有兩隻手同時製止了我的行動。一個拉住了我的手，一個按住了我的酒瓶。
我抬起有些朦朧的雙眼，看到一對兔子兄弟，他們都睜著紅紅的眼睛滿是哀怨的望著我。在我充滿疑惑的眼神中，允禮慢慢地放下了拉著我的手，而允禵也鬆開了壓在酒瓶上的手。我管不了其他，隻是想多喝一點兒酒解渴，拿起酒瓶直接對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瓶酒卻是難喝得很，我的眼淚被嗆得不停的往外冒，才幾口下肚，我的神誌已經模糊不清了。
朦朧中，我似乎看到偷偷流淚的允禮還有一臉黯然的允禵。我努力的將這些模糊的影像趕出腦子，可是得到的依舊是揮之不去的痛苦。
遠遠的，一輪明月掛在天邊。我在失去意識之前不禁暗歎，第一個月圓之夜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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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喝了很多的酒，可是第二天我還是早早的就醒了過來，因為心中始終有一個結，讓我怎麼都放不下。
今天是六月十六，十三阿哥胤祥的忌日。
允禵並沒有陪著我一起去。不知道是每次都如此，還是故意躲著我，總之他為我準備好了一切所需的東西，人卻始終沒有露麵。我也不想去追究原因，隻是換了一身輕便的素色旗裝，外麵罩了深藍色的比甲，將頭發簡單的盤了發髻，帶上一根桃木發簪，就這樣出了門。
大門外，一輛小馬車上已經準備了很多東西。除了祭祀要用的點心紙燭之外，還有兩壇上好的竹葉青酒。而在我乘坐的車上，座位旁邊赫然放著一件黑色的披風，想來是允禵為我準備的。我將披風抱在懷中，伸手輕輕撫弄了幾下，微微一笑又將它放回了原處。
“走吧！早去早回。”我笑著對菱香說道。
菱香點點頭出去吆喝了一聲，馬車就緩緩的起步了。我坐在車中閉著眼睛養神，菱香在一旁為我打扇子。昨天的酒意又慢慢泛濫起來，我的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了。
這一走就是四個多時辰，等我們終於來到此次的目的地，天邊已經隻剩半壁殘陽了。菱香本要幫我安排住所先休息，明天再去祭拜十三，可是我心中焦急難耐，想要趕快印證事情的真偽，便不顧菱香的苦口婆心執意前往。菱香沒有辦法，也隻好趕快安排了其他的隨從，然後陪同我一起上了山。
胤祥的園寢位於京城西南的石亭鎮東營房村西雲溪水峪。園寢處於丘陵地帶，三麵環山，依山傍水，林木豐茂，自然環境十分優美。周圍鬆柏參天，濤聲瑟瑟，莊嚴肅穆，華貴典雅。
登上這座小山，胤祥的靈位赫然映入眼簾——康熙皇帝第十三子愛新覺羅。胤祥之墓。看到墓碑的那一霎那，我隻覺得渾身寒風陣陣，心中唯一的期盼隨之而逝。
“你來做什麼？”我還沒有上前，一個憤怒的女聲就在我耳邊炸了開來。我轉頭看去，原來是胤祥的嫡福晉兆佳氏。她身著白色的忌服，臉色也同樣的蒼白，正麵無表情的怒視著我。
“十三嫂。”我恭恭敬敬的福下身子請安，卻換來了兆佳氏不屑的冷哼。
“虧你叫的出口。在你心中，怕是早已經沒有了允祥這個人，更何況是我這個嫂子。我看他就是救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兆佳氏神情激動的說道，我卻是一頭的霧水。她為什麼會這樣說？聽她的話似乎是我和十三的死有著密切的關係。可是那隻是一場意外，是誰也沒有料到的，為什麼她要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曆史中的十三福晉是一個溫良淑德的女子，沒有可能因為自己的丈夫死了就成了這樣。對了，一個念頭忽地在我腦海中閃過，她也是穿越的靈魂，這還是宛曼告訴我的秘密。這一來，我原本的失落忽然間就全都消失不見了。隻要可以和曆史掛鉤，很多事情也許就迎刃而解了。
這一想法讓我更加激動，我強壓著心頭的衝動，勁量控製著自己的態度，開始慢慢的試探。
“十三嫂，有些事情可能是誤會。嗯……這個，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一起討論中秋的來曆，遙遠的國度，馬克思主義和我們的未來，那個時候……”
“夠了！你是不是瘋了！”我還沒有說完，兆佳氏就暴怒的打斷了我的話。
我並不生氣，反而是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兆佳氏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眯著眼睛狠狠地說道：“你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又怎麼會想到這些回憶？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我忙不迭地點著頭，生怕她收回剛才的話。
“嗬嗬……”兆佳氏愣了愣，有些淒苦的笑了，喃喃自語道：“胤祥，我本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陪著你走過剩餘的日子，可是上天偏偏不給我這樣的機會。胤祥，我答應過你不會殺她，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要怎樣去遵守這個承諾了。”
兆佳氏的話我一句都不明白，可是心中卻有了隱隱的不安。
“胤祥，你說我下去陪你可好？要不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早就隨你而去了，也不用獨自一人……在這裏受了這麼多的苦。”兆佳氏轉頭幽幽的望了我一眼，嘴角揚起苦笑，“鍾沁，我稱你一聲弟妹，求求你看在我和胤祥的麵子上，不要再傷害我們的孩子。”說著，兆佳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我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不知道為什麼兆佳氏會這樣做，趕忙上前想要將她扶起來，可是雙手觸及她的胳膊，碰到的卻是粘稠的液體。
“啊！”菱香尖叫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神智，不可置信的望著手上深黑色的血跡，我有些瘋狂的板起兆佳氏的臉，刺目的血順著兆佳氏的嘴角緩緩流下。
“你服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原本的不解變成憤怒。我根本不知道在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們卻這樣不負責任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讓我陷入更深的迷霧之中。
兆佳氏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握著我沾滿鮮血的雙手不放，然後又轉頭望向了允祥的墓碑，眼角流出一滴清淚。
菱香已經完全被嚇傻了，捂著嘴摔坐在地上不住的哭泣。我放下手中逐漸冰冷的軀體，雖然努力在保持鎮定，可是身體還是不停的顫抖。
“去叫人來，菱香。”我沉沉地說。
菱香一邊搖頭，一邊在那裏繼續嗚咽。
“快去叫人來！”我終於爆發了，憤怒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
菱香被我的氣勢嚇住了，眼淚一下子全都收了回去，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向山下跑去。
我呆呆的看著毫無生氣的兆佳氏和胤祥冰冷的墓碑，心中所有的希望猶如落日最後的光芒默默的沉入了天的盡頭。
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天地消失在一片蒼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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