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8 更新時間:13-04-16 21:24
她還在神情恍惚之際,賀淺帶著她環轉了一圈,擋住了一刀。他鬆開柳嫣,對著那幾人冷笑一聲,“這點功夫,就能來丟人現眼?”眉梢一挑,似乎渾然天成的傲氣凝聚於此,一展衣袍,等著他們一齊上來。幾個人你瞧我我瞧你,全衝上前,賀淺抬腳踢中其中一人的臉,那人滾倒在沙地裏,半晌抬不起頭。
柳嫣見那白狐躺倒在地,身上的口子裏不停向外冒著膿血,她蹲下神,白狐半閉著雙眸,幾乎已經奄奄一息,卻還在痛苦地抽搐痙攣。這世間,最無情的,莫過於人。她站起身,就在這一瞬間,感覺到遠處傳來的哀叫。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側耳傾聽,的確是,並且不是一聲,而是。。。。。。一群。
柳嫣震驚地望著地上躺著的白狐,想起它剛才在被刀割開時那淒厲的叫聲,而如今。。。。。。回應它的,是同樣悲憫的聲響。這時,正揣著彎刀與賀淺焦灼著的七爺垮了臉色,他喊道,“不好,是白狐群!”頓時,幾個彪形大漢停了手,聚在一起,開始發了瘋像洮南似得飛奔而去。賀淺望向柳嫣,“怎麼回事?”
沙漠中的狐狸有群居的習慣,但是它們極少集體出動,這次恐怕是聽到了被害的白狐最後求救的信號。柳嫣喃喃說道,“快。。。。。。快解開馬繩。”賀淺神情瞬間變幻,疾步上前解開流雲的繩索,利落上馬,動作一氣嗬成。流雲開始焦躁不安,似乎對從未聽聞過的狐狸的叫喊有所顧忌,它跨開四肢,似箭一般飛射出去。
“上來!”越過柳嫣身前時,賀淺曲腰伸出了手。她望著眼前那幹燥有力的手掌,隻要緊緊抓住它,就能離開這裏。念頭這麼一閃而過的時候,她已經伸出手,觸上他的手掌,可就在一刹那,她的手打了滑,就這麼錯過。流雲矯健的身姿濺起塵土幾丈,身後的沙丘上,白狐群俯衝而下。
柳嫣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慌,白狐帶著哀戚憤怒的叫聲,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她眼前拂動著發絲,卻眼見賀淺和流雲越來越遠。她的心沉到萬丈深淵,腿居然邁不開一步。她閉上眼,這時想著的,全是爹爹的話,“嫣兒,爹等你們回來。”“看著我!”就在她以為就會被這麼孤零零仍在白狐堆裏的時候,幾十米開外的那個聲音瞬間令她睜大了雙眼。
賀淺坐在馬上,勢出迅猛,潑墨般地俯身而下,馬兒踏沙而來,而馬上賀淺的表情,卻是鄭重凝結。柳嫣無法移動自己的雙目,就這麼眼睜睜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一人一馬就在她麵前幾米之處,他再次彎腰伸出來手。這次。。。。。。無論如何要抓住。她沉沉地呼吸,一提氣,手就被他牢牢握住,他一使勁,加上流雲的衝力,她整個人離開了地麵,漂亮的一個翻身,就坐在了馬背上。
她的手又驚又燙,頭上發絲亂得不成樣。“抱住我的腰。”此時賀淺低低開口。她向後望去,一群白狐也衝了過來,緊隨他們身後。她沒有躊躇,雙手緊緊環住身前人的腰身。大漠幹裂的風在耳邊呼嘯,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隻是賀淺寬厚的脊背。她白白做了好事,卻被一群沙漠之狐追趕,但此刻,她心裏升起一種希望,她希望寧願流雲一直這麼奔著、跑著。
沒過多久,前麵就出現七爺那夥人,賀淺唇邊泛起難以琢磨的笑,他忽然拉住韁繩,側目望著那群人,“你們喜歡狐狸的毛,就送給你們好了,這裏有這麼多狐狸,夠你們賺錢的!”他調轉流雲的方向,流雲圍著七爺和他手下的人轉圈圈。一群白狐已追到眼前,可能是眼前這群人手中都有彎刀,可能是彎道上還沾著同伴的鮮血,可能是那血腥味讓它們徹底明白誰是儈子手,於是,蜂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
“流雲,走。”賀淺一拍馬背,就將這群殺狐惡魔丟給了他們用以生計的動物——狐狸。身後傳來七爺那夥人的求救與叫喊,但柳嫣沒有回頭。她這才明白,爹爹說過的因果報應與循環,就是如此了,他們曾殘忍傷害生命,那麼今天就得不到救贖,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與可憐。蒼茫大地,流雲就在那裏飛速疾馳,帶著她與賀淺,而西邊的太陽正悄然落山,橘紅色的天際若幕簾即將闔上,她明白沙漠的夜晚就要來臨。
天色終究是完全暗了下來,太陽掩到沙漠後邊,流雲已經停下了腳步,他們也下了馬,在沙漠上走著。柳嫣低著頭不做聲,她想今日之事,是她做錯了。他們有任務在身,而她那時卻完全忘記了,隻顧著一時解恨,惹來後患。被一群狐狸追趕後,趕路的時間也錯過了,反而弄得自己滿身的狼狽。
她怪自己的已是魯莽,畢竟是連累了賀淺。他要救陳驍的心是如此急切,可她本以為能幫他,沒想到,真正成了他的累贅。從未有過的懊惱由心而生,她不由得輕聲歎息。
賀淺走在前頭,牽著流雲一深一淺地走著,然後在一座沙丘土泥圍成的洞前站立住。他回身問向她,“不如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他語氣溫和而有禮,柳嫣深深地舒了口氣。他並沒有生氣,即使在阻止過她她卻一意孤行惹來麻煩耽誤了行程後,他還是如此平靜,似乎這樣的修養就適宜眼前的這個人,讓她不由得想起爹曾經給她看的書卷上的話,“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她隻記住了這一句話,而如今,她覺得他恰恰配得上這一句。
不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升起篝火,可過去是和爹,而如今在身邊的,是一個隻認識了幾日的陌生男子,柳嫣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不由得有些不自在。篝火照亮了四周,從洞口望出去,天際星空如此澄澈,朗月似入懷中,而她的臉也被火光烤的帶著暈紅。
賀淺不是個多話的人,大多數時間他隻是烤著手中剛才從洞外用箭射死的大雁,不久,那股焦味和香味就飄滿了整個洞穴。經過白天的那番折騰,柳嫣的確是餓了,可卻心知自己有所歉疚而怎麼都開不了口問他拿吃的。
他左右翻轉著大雁,見差不多熟了,就這麼遞給了她,“柳姑娘你吃吧。”她愣住了,“你不吃?”賀淺起身去拿了了點東西喂給流雲,“我不餓。”簡簡單單三個字,就把她噎了回去。她“哦”了一聲,將烤熟了的大雁湊到嘴邊。
“我們大致多久能到桑格?”此時賀淺開了口。“後日傍晚吧。”她算了算時間,如果不再發生意外,應該是這個點。“桑格,真的有解藥?”賀淺似乎對於這一點似乎不能確定。她點頭,“一般施毒者都會隨身帶著解藥,既然知曉是北煜人所為,那北煜的藥鋪中一定有解藥。”賀淺點頭,似乎眉心舒展了些。柳嫣吃完,就坐在一邊。
大漠的夜晚與白天溫差甚大,洞中的篝火驅趕了寒冷,溫度恰好,令她不由得就要闔上眼。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之間她竟聽到了簫聲,曲折婉轉,纏綿悱惻,可她的眼皮很重,興許是累了一天了,不多久那簫聲便悠然遠去,隻剩下一片黑暗陪伴。
睜開雙眼的時候,柳嫣頓時覺著渾身酸軟,手指試著動了一下,才緩過勁兒。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在洞中的沙堆上,而身上卻是披著一件袍子。思緒這下完全清醒。這件袍子,是賀淺身上的,他一直披著的,如今她被裹在其中,霎時有種難以言說的微妙感。袍子裏頭已經變得很是溫暖,混著她的溫度,卻還有。。。。。。他的氣息。她垂首,卻見白色的袍子上一灘深色的印記,頓時整張臉如火般燃燒起來。她。。。。。。她居然累到這種地步,方才睡得如此之沉,完全不知自己睡著後是什麼情態,她根本不知他替自己披袍子,如今,更是弄髒了他的袍子,這袍子上的水漬如此清晰,卻提醒著她的醜態。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恨不能將臉塗抹了不叫別人認出。她捏著袍子的一角,抬眼去看,見賀淺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篝火零星的亮著,發出“噼啪”的聲響。他半躺著斜靠在身後的石塊上,而麵目則是側望著洞外的夜空。
此刻周圍是如此靜謐,她不知他在想什麼,或者是,思念什麼人。他的眸中有流光溢出,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可除了這些,便是平日裏看不到的寂寥。漠上的夜晚,銀月特別的亮,照著他半邊的臉,卻滲出濃重的落寞。
賀淺望著夜空,柳嫣望著他,靜靜地,也沒有出聲的打算。本以為就這樣會一直下去,可他卻在此時調轉頭,目光不偏不倚地對上她的。柳嫣多年後還能記得那個夜晚與那個瞬間,正是那樣的眼神,讓她聽到自己心弦斷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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