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2 更新時間:13-07-23 22:46
雍離政亂從潤平二十四年的冬持續到了潤平二十五年的秋天,六王合伐,本以為三四個月內必讓上讓出其位,可六王內部亦發生爭端,加之雍離王上楚成傑抵死頑抗,將禁衛軍密布於皇城之外,奮力抵抗六王兵馬,最終寡不敵眾,在寢宮內自縊而亡,死時穿戴整齊,尊嚴齊備,而他的皇後曾氏,毒酒一杯下肚,就死在楚成傑身側,二人屍身被發現時,早已僵硬。二人唯一的女兒如今被關押至牢獄,而就在宮破第二日,六王都對那至高無上的帝位虎視眈眈,各自的勢力蠢蠢欲動。然最終的結局,竟是六王爺楚成雲笑到最後,以年僅二十二之歲成為一國之君。
楚成雲上位之後,即刻釋放尚在獄中的侄女,並且開始頒布條例廣施君恩,真正是民心所向。隻是,他資曆尚且,過去從不鋒芒畢露的他如何能登上這皇位,著實匪夷所思。
金玄坐在書閣之中,手上執著的是金鳴錚呈上來的折子,濃眉擰在一起。“這楚成雲真不是省油的燈,從前知道收斂銳氣,任其他五王盡顯風姿,到最後出其不意,這個楚成雲。。。。。。”金鳴錚在下座點頭道,“上所言極是。無論雍離如今的上是誰,都不會輕易向大冀妥協。”
金玄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凝望書閣外後,他緩緩道,“已是深秋了,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賀淺剛從青門回涼州。”金鳴錚一怔,沉默一下才一笑,“皇兄是想到了他的那門婚事吧。”撩袍拂袖,金鳴錚側目開口,“一年期限即將到了,也不知他如今是作何想。”細細想來已有多日未好好與他敘談。他與賀淺二人同朝為官為臣,他是三王爺之子,多少人忌憚他,尊敬他卻疏遠他,長久以來沒有多少人敢在他麵前說實誠話,怕一個疏漏就禍從口出,身份尊貴,卻友人鮮少,賀淺算是一個。隻是最近一段時日自己一直在查雍離之事,而賀淺則在琢磨北麵的動靜,各自忙著各自的,如此一來連喝杯茶寒暄的時間都空不出來。
“既然日子快到了,也應該著手準備了,明日我會讓人去賀府提個醒。”金玄凝望案角那杯茶,天漸漸寒了,連茶水都冷得如此快。
潤平二十五年十一月,朝府尚書令,靖國公二子賀淺與中樞省軍機大臣柳朝雲獨女柳嫣在京都涼州奉旨完婚。成婚那一日,天降煦雪,是那年下的第一場雪。
柳嫣端坐在梳妝鏡前,烏發高盤,額前光亮似雪,眉眼已經過精細的修飾,唇也輕抿過紅膏,瑩亮動人。她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隻此一次能將自己扮得如此美豔,乍見鏡中之人,竟不可信那人是自己。眸含秋水,中有波紋輕蕩,這便是自己如今的心情麼?忐忑難安,驚喜、不安、緊張,絲絲感覺混雜在一起,到最後她隻能擺出平靜無波地麵容,任喜娘服侍她更衣,最後紅帕一蓋,去走向另一段新的路程。
喜娘牽住她的手跨過柳府的大門,耳邊隻聽得那震耳的鞭炮聲,圍觀人群的吵鬧起哄聲,以及喜娘不停念叨,“紅妝出閣,步步紮穩,青雲平步,絕不回頭。”她壓製住狂跳的心,在一片哄叫聲中,坐上了錦繡紅鸞的轎攆之中。流蘇纓絡晃,映襯身上柔紅一片。
賀府之內,亦是忙的幾乎人仰馬翻。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穿梭,從前堂至後院,每一個桌凳都擺放了紅袖綢緞以及果蔬盤子,內放花生,為吉祥之兆。賀府門外一年前掛著白緞的匾額此刻已懸上紅綢,整個喜氣洋洋。
朗月樓上,婢女叩響了賀淺屋子的門扉。“進來。”裏頭淡淡的聲音。兩個婢女款款入內將手中之物放置到桌上,後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二公子,時辰已經快到了,請二公子更喜衣。”賀淺站在窗邊並沒有回頭,隻是說著,“東西放這裏,你們先下去吧。”兩人頷首隨即退下。賀淺回頭,那刺目的紅就靜靜躺在那裏,上好的宮料製成,聽說還是上特意命繡娘趕製,紅綢之上秀色豔麗,一派喜氣。
隻是這衣服是喜的,人心卻不是。他伸手去觸那紅綢,柔滑至極,就好似能將人融化。將衣料展開,隨手一揚,大紅之色隨風展開,輕輕落落披在他身上。既然進退不得,那他就如他們的願,穿上它,隻是這喜服背後牽出的可笑姻緣卻別指望他能徹底接受。
轎攆停下之時,柳嫣回過了神,方才路上她思緒有些恍惚,腦中飄著的全是當時她與賀淺在大漠之中的那些時日,如今滿眼的紅卻令她有些不敢置信,她真是出閣嫁人了?並且,真真正正成為賀淺的夫人,同他一輩子繞在了一起?
“請賀夫人下轎。”此時轎攆外喜娘的聲音響起。她將手伸出去,就感覺有人牽住了自己的手,有點溫,掌中紋路明顯,帶著厚厚的繭子,她心內一頓,是爹!之前就聽說,一般都是娘親牽著女兒的手走完從轎中到新府這幾步路的,隻是她從小便沒了娘親,如今爹帶著她,心生暖意之際卻也泛著些酸楚。
上了台階跨國賀府的大門之後,便有人在前院兩旁扔花生殼與桂圓殼。踩過這些,院中梅香隱約入鼻尖,眼前便是賀府的前堂。不由自主,心劇烈跳躍起來,她知道賀淺就站在離她不遠處,近一年未曾見他,心裏卻在描刻這人的身形眉眼,每日都在揣度他是否清瘦了或者肩更寬厚了。。。。。。時至今日,她腦中賀淺的摸樣都沒有淡去一分。
“怎麼回事?新官爺呢?”此時前堂中有人開口問道,“這新夫人已經到,這。。。。。。”喜娘拍了拍她的手,隨後上前幾步,“你們誰是給新官爺送喜服的?”兩名女婢上前,“是我們。不過二公子讓我們放下後我們就出來了。”
柳嫣心沉下幾分。外頭鞭炮還在不斷放著,喧鬧聲不絕於耳,可站在這前堂至中,她生平第一次有種無力、孤獨之感。賀淺就這麼拋下她一人於此處,就這麼。。。。。。給她難堪?她覺得自己的臉在灼燒,在這當下,仿佛所有人都能透過這薄薄的紅蓋看見她,都能譏笑這荒唐的一幕。若是放在從前,這等情境她早已性子上來,不管不顧就要把罷婚,可麵對賀淺,她怎樣都做不到!指甲狠狠嵌進了手掌中,她閉上眼。
“讓賀淺出來!”一聲低喝,柳嫣一僵,是柳朝雲的聲音。柳朝雲一掀衣袍下擺,跨進前堂,“這算怎麼回事!?”賀淺這小子太過混賬,他柳朝雲即使其他的事都能忍,可一生一次嫁女兒,他竟如此對嫣兒!前堂之上,霎那鴉雀無聲,柳朝雲蹙眉。“賀家如此做法,是要讓外頭人看笑話嗎?是不是賀家自己的麵子也不要了?!”他嗓音一寸比一寸高,直到後院中有人從屏障之後走出。
“柳伯伯。”溫溫潤潤的聲音,柳嫣認得,是賀淺的大哥賀清。“柳伯伯勿動怒,賀柳二家過去是至交,如今又是親家,再者這門親事是上親自下詔賜的,我弟弟即使不看在柳伯伯的麵子,也得尊君臣之禮,不至於令上失了麵子,我已派人去朗月樓催了,請柳伯伯入席就坐。”柳朝雲不語,細細打量眼前的男子。賀清眉目沒有賀淺的飛揚傲然,也沒有賀淺的絹狂自持,對比賀淺,賀清著實如微瀾不驚的靜水,柔和而淺平。這個孩子,怎麼也不像是賀子期的兒子啊。柳朝雲點了點頭,又望了柳嫣一眼,隨即入了上座。
“外頭如此熱鬧,裏頭怎麼這樣安靜?”朗朗的嗓音傳至前堂,眾人去看,都吃驚不小,皆雙膝跪地,“參見聖上,見過娘娘。”金玄挑眉,折扇開啟,“今日我不過是平民百姓,來湊個熱鬧而已,你們不必如此,若還是這樣,我便立即回宮。”金玄今日果真是素淡的外袍,連帶身側皇後薛氏亦是平常人家少婦裝扮。
金玄自然是要入高座的,隻是前堂一幹人都不敢上前告知他賀淺還未到。賀家的人站在那裏都有些不知所措,急的冒冷汗,而柳朝雲則繃著臉一聲不吭,柳嫣站在一側,隨著時間淌過,空洞越來越大。
“賀淺呢?”金玄四周望著,“吉時應該已到了吧。”正當前堂中的賀家人垂著頭不知該如何作答時,有聲音劃破沉寂。“賀淺見過聖上。”這一句話一出,柳嫣睜開了眼。她想,無論什麼緣由,賀淺終究還是來了,至少他沒有將她一人扔在這裏,那種喜悅令她嘴角都不由得上翹幾寸,直至金玄爽朗一笑,“哈哈,新官人今兒個居然遲了一步,待會可要罰酒哦。”
賀淺道,“任上罰,我都受著。”“好!”金玄一折扇子,“吉時開始了嗎?”喜娘上前,高聲道,“吉時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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