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9 更新時間:14-12-07 07:35
“他現在在哪裏?”半響,秦殤頓住指尖才幽幽開口,看著依舊單膝跪地的暗二。
暗二自然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簡潔幹練地答道:“梅園東北角,臨近竹園如歌閣。”
“喚暗三、暗五回來,讓暗一親帶暗六去看著,你們仨,自去文堂領罰。”
暗二抱拳,恭敬領命。
燭光隻是微微一晃,暗二就像一縷黑色的流光一樣消失在書房。
暗二一走,書房內又靜悄悄的,秦殤收回心神,重新埋頭手底下的白紙黑字,卻半個字都看不進去,腦中反反複複地想著小寒的那張臉,不禁有些煩躁。
秦殤在朝中禮部任職,中秋將至,一應酒宴安排、從上到下的節慶賞賜的多少,都要他來定奪。
宴飲的位置安排倒還好定,往年都是那麼安排的,誰也不能有異議,就是一個“賞”字難以平衡,雖然朝中有一套按著品級而定的標準,但,實際實施卻不能那麼照搬。
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一定是不能虧待的,明賞不成,可以暗賞,倒不用他多費心,其他站了隊的,中立的,就複雜了。
“賞”是好事,能拉攏人心,可,賞多賞少,就是一門學問了,一個沒有處理妥當,不但拉攏不了人心,反倒會得罪人,而得罪人是小事,就怕讓精明的父皇看出什麼端倪——雖然父皇也是踩著兄弟們的白骨登上皇位的,大秦人都心知肚明,但,不代表父皇不反對拉幫結派。
白天在禮部與眾臣工商議,看著他們商議著商議著轉眼就大吵起來,就頭疼得很,不消說,定是沒個結論的,於是夜間回來還是得讓他一個人來操這份心。那一瞬間,他特別懷念當初在兵部的日子,一群漢子雖然不服管,但,哪要像現在這樣頭疼?
近些日來,往往到了淩晨,秦殤才得空去看一眼“長生情”從各處傳回來的消息,這一看,頭就更是針紮似的疼。
太子專心與工部眾臣商議著建造酒樓的事兒,東奔西走不得空閑,反倒沉靜了不少,可誰能保證一向陰險狡詐的太子大哥背地裏沒搞什麼鬼怪?
老八的動作最大,不但請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算子東方雲鶴作為幕僚,還準備插手兵部。
朝內風波暗湧,遠在塞外的不夜族也不消停,新王登基,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南犯。
邊看著這些訊息,邊暗自分析著局勢走向,還要邊做決策,一忙,天就快亮了。
如此幾日,鐵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何況……
“咳咳……”秦殤低咳起來,以手掩著口鼻,雙眸似忍受著什麼痛苦似的一顫,卻掩不住其中的陰寒狠毒,銳利得讓見者心顫,不多時,有紅黑色的血從他指縫流出,一滴一滴,落到攤在桌上的白紙黑字上。
燕三隔著窗子看著秦殤,萬年不變的棺材臉爬滿哀傷,卻始終沒有推門進去。
顫抖著從袖中抽出絲帕,秦殤將手心和唇角的血拭盡,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雙眼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已沾了血的紙張,幾個深呼吸之後,秦殤把紙張折好塞回牛皮紙製的信封中,起身向書房最裏間的隔間走去。
從隔間出來,秦殤已換了一身普通百姓穿的粗布灰衣,束發的玉冠換成了方巾,嘴唇上粘了濃密的八字胡,臉上也不知道塗了什麼,晦暗了不少,明明還是那張臉,卻不那麼紮眼了,丟人群裏去,一定是讓人過目即往的那種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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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亦昕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他睡前所看到的景致,隻不過天已微亮,周圍的紅色長廊與綠色樹叢已變得清晰起來。
清早的空氣濕潤清新,簷下點的燈籠不知在何時早就熄滅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韓亦昕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靠坐著廊柱睡了一夜了。
昨晚的情形在腦海裏一晃,那麼濃墨的夜色,那麼詭異的兩個人,那麼奇怪的對話,怕不是真的是夢吧。
失神地摩挲著橫在一邊的拐杖,韓亦昕為自己竟然做那種怪夢而好笑。
“少爺……”有聲音從遠處傳來。
聽到這聲音,韓亦昕還以為叫的是他,張口就要應下,卻在抬頭撞入了一雙漂亮的水眸中而止住了聲。
還以為是韓幽叫自己呢,原來不是,韓亦昕臉上爬上不易察覺的失望。
細細打量著盯著自己看的人,韓亦昕才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也是,有那麼一雙漂亮的眼睛,臉自然也不會醜到哪裏去。
喊“少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回卻近了,幾個呼吸間,便到了近前,那聲“少爺”在看到韓亦昕時止住,粗布短衣的小廝看著韓亦昕,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被小廝稱作“少爺”的美少年半弓著身子,伸手挑起韓亦昕的下巴,細細地看著韓亦昕的臉,不放過每一個細節,看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後,那少年的嘴角才揚了起來,且越揚越高,連眼睛都快笑成縫兒了,隻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竟然真的是你!”
韓亦昕有些頭疼了,看這樣子,似乎又是熟人,隻是不知道這美少年又是什麼來頭,隻能靜觀其變了。
看韓亦昕直直盯著自己的眼眸,臉上沒有露出半絲情緒變化,美少年沒來由地覺得煩躁,惱怒地咬著一口銀牙,幾個深呼吸之後少年才像想到什麼似的,語出嘲諷:“做女人的滋味很不錯吧?”
韓亦昕雙眼依舊平靜,可這並不代表這美少年沒有踩到他的雷區,微微笑了笑,笑得百媚橫生,看得那少年明顯一怔,隻聽韓亦昕道:“少爺自個兒不是明白麼?”
那小廝叫這美少年“少爺”,那這美少年是什麼人自然再清晰不過了,聯係前前後後這美少年所說的話和表現出來的神情,不難猜出,這位還有些小幼稚的美少年是來落井下石的。
現在的韓亦昕自然不會像以前一樣是個人都刺個一兩下,之所以會對這個美少年反唇相譏,不過是仗著一個自古不變的定論——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但,絕對不能過了,他自己是男人,雖然沒有交過女朋友,卻非常清楚這一點。
試想,誰願意工作了一整天,還要頭疼地來解決這些頭疼的事兒?
因此,他非常篤定這美少年雖然不知交了什麼好運從“賤奴”成為了“少爺”,可在秦殤的心裏卻不可能占太多的位置。
若這性格不改的話,這孩子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想到這裏,韓亦昕不禁在心底歎息起來。
美少年聽到韓亦昕的話,氣得呼吸聲都變了,重重的呼氣與吸氣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特別清晰,半響,才聽到美少年惡狠狠地道:“少得意,今個殿下把你的雙腿廢了丟到梅園來,明個就會把你前庭廢了丟到白園去。”
有不少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韓亦昕的下巴還被那美少年固定著,自然不便回頭,索性一動不動等這出鬧劇越鬧越大。
韓亦昕雖然看穿了自古男人不喜惹是生非的人,卻沒看穿自古妒婦、妒夫喜歡搬弄是非,是以,當聽見美少年對他身後的人說出諸如“這賤婢口出惡言侮辱奴家”“這賤婢沒大沒小不把殿下放在眼裏”的話後,不禁在心內搖頭苦笑。
從柳宿的方向看不到韓亦昕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見韓亦昕始終一動不動,沒有半分要為自己辯白的意思,微蹙了雙眉。
美少年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繼續,柳宿聽得心中煩悶,抬起手,止住少年的聲音。
往韓亦昕那邊走了幾步,柳宿走到韓亦昕麵前。
韓亦昕抬頭,看到來的人不是秦殤,有些吃驚。
他沒有見過柳宿,或者說,他沒有在清醒的時候見過柳宿,自然不知道這人是誰。
那美少年對這青年這麼敬重,難不成這人是西苑的高級男寵?可看這青年散發出來的氣質,又不像被養在後花園的花花草草啊!可是,也難說誒,秦殤畢竟是皇子,有個氣度非凡能鎮得住場子的男寵也沒什麼奇怪的。
“你可知錯?”柳宿冷冰冰地問。
看著柳宿的棺材臉,韓亦昕不禁想笑,腦海裏晃過燕三的棺材臉。
原來這人不是花花草草,而是守著花花草草的園丁啊!
柳宿看著韓亦昕要笑不笑的神情,萬年不變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美少年見狀,也不管方才柳宿已讓他噤聲,插嘴道:“這賤婢委實古怪,方才奴家見他時也是這麼一副神情,大清早的就在鬼域轉悠,定是有什麼陰謀,說不定正下著什麼詛咒意欲對殿下不利……”
柳宿心頭一凜,麵上平靜,看著猶在嘰嘰喳喳的人,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問:“如歌少爺擅離竹園,當如何處置?”
美少年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柳宿,再看看依舊平靜的韓亦昕,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擅離者,初犯賜腳鐐,三月不除;再犯者,廢雙腿,入白園。”不用柳宿多言,亦不用美少年回話,自有人用恭敬的聲音、平穩的語調解惑。
美少年麵如白紙,全身顫抖,直到有人架著他的胳膊時才如夢初醒,用韓亦昕聽了都覺得淒楚的聲音顫聲道:“苑主大人,奴家自甘領罰,可您不能隻罰奴家一人。奴家以命發誓,這賤婢一定圖謀不軌,大清早出現在這裏,一定……一定是來求鬼的,說不定鬼已經給了他什麼害人的咒術讓他去害殿下呢!苑主,您一定要明察啊!”
柳宿眉頭蹙得更緊,聲音低沉、語速平緩地繼續問:“胡言亂語、造謠生事者當如何?”
美少年徹底呆住了,全身如墜冰窟,半響才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苑主饒命,苑主饒命……”
又是那恭敬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以線封口。”
跪在地上的美少年渾身如篩糠似地抖得更厲害,此時,卻是連求饒都不敢了。
“念初犯,賜‘三緘其口’。”柳宿看也不看那略鬆了口氣的美少年,略帶深意地看著韓亦昕始終波瀾不驚的臉,道:“將賤婢小寒送去刑屋,我隨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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