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4 更新時間:13-05-03 11:44
惜君櫻唇輕啟,緩緩吐字,“投緣。”麵對眾人的疑惑,粲然一笑,解釋道:“方才登台的一段獨舞,惜君還沒想好舞名,在場座客誰取的名字最和我心意,惜君便跟定他。”
這句話一落下,整個大堂驟然炸開了鍋。
一個膀闊身長、壯士打扮的賓客率先立起,粗噶著嗓子說道:“起名這種文人遊戲,在下一介莽夫不懂。方才看了惜君姑娘跳舞,隻覺舞美,人更美,想來想去,隻能想到‘美人舞’,讓大家見笑了。”
席間一片哄然大笑。
接著又有人站起,“適才惜君姑娘甩動長袖,折腰而舞,在下便想到了‘翹袖折腰舞’。”
“惜君姑娘長袖善舞,天下無匹,當得上‘無雙’之名。”
不少人附聲讚同。
“這位公子謬讚了,幾天前的鳳下樓大宴,沐公子編排的群舞才真是舉世無雙,‘鳳下樓中天上人,神歌鬼舞冠古今’,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今天沐公子也在場,惜君區區舞技,倒讓沐公子見笑了。”說著向沐翛然一桌殷殷看去,“惜君鬥膽,還請樓主和醫仙不吝賜名。”
“影憐。”
“影憐。”
沒想到兩人居然同時說出一樣的名字,彼此都是一愣。
惜君也是一怔,“沐公子和祁公子莫不是朋友?”這句話仿佛意有所指,又似隻是一個簡單的詢問。
沐翛然聞言皺了皺眉,朋友?自己與祁寒鈺是敵是友都未可知,更別提相交為友了,但不知為什麼,沐翛然突然很想知道祁寒鈺是怎麼想的?
祁寒鈺似有所感,輕輕搖頭,“在下與沐公子不僅僅是朋友,更是知己。”頓了頓,祁寒鈺凝注著沐翛然,“既然惜君姑娘可以一言定終身,在下與沐公子自然也能一見如故,引為知己。”
沐翛然聽之驟然怔住,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遊走心底,祁寒鈺,他竟是這麼想的嗎?
惜君臉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難怪兩位如此默契。”接著又問,“卻不知影憐之名作何解釋?”
祁寒鈺回答,“這影憐有兩層意思,一是誤落風塵,孤影自憐。”
“二是禦風弄影,我見猶憐,是為‘影憐’。”沐翛然不由的接過話。
聽聞這番解釋,惜君慨然歎道:“寥寥兩字,道盡心曲,惜君何其有幸,能在今日遇見良人。”
這句話說得實在模糊,方才鳳下樓樓主和百代醫仙幾乎同時開口,卻不知惜君姑娘所指的良人究竟是他們中的哪一位?
而看似關係匪淺的兩人又會不會因為美人的抉擇而反目成仇呢?
在眾人好奇歎慕的目光中,惜君一步步朝沐翛然一桌款款走去,最終在沐翛然麵前停住。
周圍頓時發出一片豔羨的喧嘩聲,有人高聲嚷道:“鳳下樓樓主雀屏中選!”
而雀屏中選的沐翛然,隻是淡淡的迎視著美人微微打量過來的視線,沒有說話。
對視中,惜君慢慢委下腰身,手指曖昧的擦過沐翛然下頜,歎息般低喃,“想來造物賦形有錯,明明是嬋娟貌,怎奈是男兒身。”說話間,指尖緩緩下移,竟是向沐翛然胯下探去。
侍立於沐翛然身側的雲楓倏然沉下臉,正要阻止,祁寒鈺卻比他快一步。
一管青色玉簫攔在半空,阻住了下行的手,祁寒鈺對上惜君看過來的眼神,眼角微挑,“佳人不該有唐突之舉。”聲音沉緩,聽不出是喜是怒。
惜君聞言,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神情有些黯然,“惜君一介風塵女子素來敢愛敢恨,今日有幸邂逅良人,太矜持就對不起自己。”說罷看向沐翛然,眼眸如凝春水,嫵媚動人,“惜君願追隨沐公子,不知沐公子是否接納?”
這、這簡直是廢話!如此佳人願意傾身相許,換了別人,下聘定親唯恐不及,豈有不接納的道理!
可沐翛然不是別人。他不僅沒有立刻答應,反而低垂著眼默然不語。
沉吟片刻後,牽起身邊側立的一名少女的手,就把她拉到自己膝蓋上坐下,明明是很輕佻的舉動,在他做來竟有種說不出的風流雅致。
坐在他身上的少女顯是一愣,俏臉微紅,俯身在她家公子耳邊低語了一句,再抬頭時,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笑意。
“惜君姑娘美豔絕倫,可惜翛然已有紅顏相伴,”沐翛然側頭看向靈兒,“靈兒跟了我十多年,早就情逾主婢,翛然定然不能辜負於她。”
眾人看著沐翛然凝視倚在自己懷裏的少女時,那自然流露的溫存目光,淺淺的,淡淡的,竟不自覺的就沉陷其中,回過神來才恍然發覺,鳳下樓樓主做了一件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居然婉言拒絕了一位絕代佳人!
“盛蒙惜君姑娘雅愛,翛然無福消受,不過……”
“砰!”還未說完的話語被茶杯碎地的聲響驟然打斷。
大家循聲望去,離沐翛然三桌開外,一個長得矮矮胖胖、頭大如鬥的賓客正揪住一個小廝的衣領,像拎小雞般把他提了起來,一邊怒罵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你!”揮起拳頭就欲往少年臉上揍去。
拳風還沒擦到少年的臉,隻覺手腕一麻,不僅如此,攥住少年的手也是一痛,腕骨和虎口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擊中,那賓客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少年一得脫困,便徑直向沐翛然一桌奔去。
靈兒從沐翛然懷裏起身,盯著少年疑惑的問道:“你小子怎麼跑來這裏當小廝啦?”
淩鳳翔剛要回答,卻見方才攥住他的那位賓客正氣勢洶洶的朝他們走來,淩鳳翔有些後怕的躲到沐翛然身後。
“奶奶的,誰暗算老子,是不是你?!”一聲喝問當頭砸下。
沐翛然神色不變,“是又如何?堂堂縣爺親侄,何必為難一個小廝。”
瞪視著沐翛然的豪客聽聞這話,重重的哼了一聲,“乳臭未幹的小子,就摸了一下手而已,潑了大爺一身的茶,真是不識好歹的東西!”
時男風興起,不少惡霸豪紳仗著銀錢豢養孌童,但畢竟違背倫常,都是私下為之,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除了縣老爺的親侄田祥,還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有人竊竊私語,卻是敢怒不敢言。
桂媽媽趕緊過來打圓場,“田爺,新來的不懂事,有什麼冒犯您的地方,還請多擔待。”
“大爺出一百兩,要這小子服侍我一晚。”
桂媽媽一聽立即兩眼放光,獻媚涎笑,“好的、好的,田爺您盡興。”
田祥得意的直哼哼,“一會兒到了床上,看大爺怎麼收拾你。”說著就要來抓淩鳳翔。
一直默默坐在沐翛然身邊的祁寒鈺,此時俊眸微抬,目光掠視在他身上,卻又不像在看他,那眼裏明明什麼情緒也沒有,田祥被他這麼一眼掃之,卻覺得脊背莫名的一陣發涼,邁出腳步的動作竟是生生停住了。
沐翛然淡淡的道:“即便是青樓歌台也該有個規矩,什麼時候連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廝也要賣身接客了?”
“就是、就是。”有看不慣的打抱不平。
桂媽媽冷笑,“這小子賣身契還在奴家這呢!”說罷從兜裏摸出一頁紙,照著上麵的內容念道:“本人淩鳳翔一身俱屬玉春堂,揩桌抹凳、做牛做馬都無怨言,特立此契。”
“白紙黑字,還能抵賴不成?”桂媽媽雙手掐腰,理直氣壯地,“再者,講我們這打開大門做生意的,隻要是這裏的人,管你是小廝還是婢女,官爺看上了,付得起錢,就得賣身陪床!”
沐翛然聞言隨口問道:“那桂媽媽算不算是這裏的人?”
“沐公子是說笑呢,這玉春堂要不是奴家苦心經營,能有今日響當當的名號?自然是這裏的人。”
“既是這裏的人,翛然倒想問問,要出多少銀兩,方能一親桂媽媽芳澤?”
話聲落下,滿座噴笑不已。
桂媽媽卻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似陷入回憶中,“想奴家年輕的時候也是貌美如花,不知多少豪傑俊才拜倒在奴家的石榴裙下。”桂媽媽豎起食指,“少不得也要這個數,”緩緩道,“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眾人震驚,把桂媽媽從頭到腳看了個遍:臉大如餅、腰粗如桶,哪有半點美人的影子?獅子大開口也不帶這樣的。
靈兒一聽,不屑的咧咧嘴,“哼,風情已老還不知羞。”
淩鳳翔有沐翛然護著,膽子也大了,跟著冒了一句,“我看是屎殼郎戴花——臭美!”
有人竊笑出聲。
“那替翔兒贖身,又要多少呢?”
“那小子五百兩綽綽有餘。”
“哦?翛然卻不這麼覺得。”沐翛然似諷非諷的說道,“替翔兒贖身,千金不算虛擲;買老鴇一夜,一文也覺不值。”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一片哄然大笑。
就連向來淡然無礙的祁寒鈺,也在一旁低低的笑了。這沐翛然,當真有趣得很。
桂媽媽臉上陣青陣白,怒極反笑,“敢情沐公子是來砸場的嘍?既然沐公子願意為這小子出千兩黃金的贖身費,那奴家也樂見其成,卻不知一千兩黃金,沐公子付不付得起!”
步非聽言忍不住小聲的問,“主子,我們……”需不需要幫忙?
祁寒鈺打斷了他,“看著。”
彼時席間一片嘲諷聲,先不論這天價贖身費,單是桂媽媽出爾反爾、食言而肥之舉,已讓在場不少座客白眼相加。
沐翛然卻連眉眼都沒動一下,隻是淡淡吩咐,“楓。”
一直恭立於沐翛然身側的雲楓,立即應聲而出,毫不遲疑的從腰間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直直的扔至桂媽媽懷裏。
“翔兒我便帶走了。”
淩鳳翔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動也沒動。
“嘿,傻小子,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難不成你還不舍得這裏?走啦。”靈兒見此戲謔道。
一行人正準備離開,惜君突然喚道:“沐公子還沒說不過什麼?”
大家此時才想起來,先前鳳下樓樓主還有句沒說完的話。
沐翛然身形微微頓住,卻沒有回頭,“不過,若是惜君姑娘不介意當壚賣酒,便來邀月軒吧。”
扔下這句話,沐翛然、祁寒鈺等人一並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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