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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北紆國師（一）
溫正騏兵至城下，抬頭仰望著眼前的宮門，曾幾何時，此處還遙不可及，如今竟可收入己囊中，實屬命數所致。
馬蹄聲至，侍衛將手中一封信遞到溫正騏手中，“將軍。”溫正騏應了聲，接下信封拆開，將裏麵的書信攤開，哈哈笑道，“聞人籬，有皇家子嗣在手，還怕你不降！”
麵向眾將士，揮手高舉，“多年來，我等承蒙君主恩重，如今這宮中出了惑君魅主之人，我等身為北紆將士，自要為國為民，清君側，還北紆國一個太平！”
眾將士高聲附和道，“清君側！還太平！清君側！還太平！”
“大哥。”一人行至溫正騏身後悄聲道，“未見王祥那小子出現，不僅如此，他手中兵馬也一概不見。”溫正騏眉頭微皺，那日便隱約覺得這小子對自己計劃略有不滿，難道是臨戰逃脫了？
“府中可曾去過？”
“去了，但已人去樓空。”那人問道，“大哥如何決斷。”
溫正騏冷哼一聲，“他王祥怕了，我溫正騏可不怕，按計劃行事。”
“是！”
待那人退下，溫正騏手掌握拳，宮門前一片寂靜，片刻後，隻見他振臂一揮高呼道，“攻城！”
聞人籬在正殿高台上，看著遠處城門，聽著城外陣陣高呼，低語道，“開始了。”
“怕了？”憐司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聞人籬側頭看去，冷然道，“我何時有怕過。”
知道她從不會輕易低頭，憐司濡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側道，“不過此番，確實兵行險招，如果王祥不站在我一方，這北紆國恐怕真要易主了。”
“不會。”聞人籬挑眉看他，嘴角微揚，“憐司濡，如果此番你失敗，那麼我有的是法子讓溫正騏從這個世上消失。”
憐司濡微微一愣，“既然如此，為何……”
“我隻是不希望有不必要的犧牲。”聞人籬的聲音緩緩傳來，這一刻，憐司濡腦海中滿是林白筱今早的話，“所以……這不過又是一次利用，你從不曾信過我。”
“不然，你以為呢？”聞人籬偏頭看他，眼中的冷漠從未遠離，從第一次想見時便明白這樣的女子從不會為任何人動容。
“皇妃。”終於下定決心，憐司濡開口道，“此番之後，請皇妃好自珍重，司儒緣淺，恐怕不能再跟隨皇妃左右了。”
“嗬”聞人籬輕笑一聲，並未作答，隻是抬頭看著眼前城門被溫正騏一眾突破，“城……破了。”
城門破開，溫正騏一眼便看到高台上的聞人籬，以及他身側的憐司濡，心中冷笑一聲，聞人籬，明年今時便是你的忌日了。舉劍指向聞人籬高喝道，“眾將士！隨我一起將那妖言惑主之人拿下。”
“大哥！”未及他前行，一人擋在身前，定睛瞧去，竟是王祥，溫正騏微微一愣，瞬間明了，麵色扭曲，“好你個王祥，這些年我溫正騏如何待你，你竟敢背叛我！”
“大哥此舉不妥，小弟恕難從命。”王祥深吸口氣，接著道，“大哥若棄劍投降，皇妃定會保大哥性命。”
“住嘴！你個叛徒。”盛怒之下，溫正騏隻覺眼前之人甚是可惡，想多年兄弟，竟被一個小小女子策反，實屬可惡，“想讓我投降，我先宰了你！”說著，一扯韁繩，駕馬揮劍而去，王祥見勸阻不成，隻要接劍應戰，身後將士四方湧出，兩軍相接，戰事即起。
一時間，宮廷中四處彌漫著血腥氣，幾千人廝殺至死不歇。宮中侍女四下逃散，方才還在觀禮的朝臣都顫抖的聚在殿中，不敢外出一步。
憐司濡看著眼前之景，揉了揉額角，微微偏過頭去，“這便是你要看到的，盡可能減少犧牲的法子？”
聞人籬麵不動容，盯著殿中的一切，“我說的最小犧牲，僅是對我方利益而言，隻有這般才既能徹底除去溫正騏，讓那公西兗正式登基，並且……”她抬手指了指城外不遠處，“還能讓你一言山莊恢複昔日名聲，此一箭三雕，有何不可。”
憐司濡抬眼看去，果見尤飛雪一行帶著一言山莊三堂百餘名弟兄趕到。此番之戰，早在城中傳了開來，如今一言山莊在此時參戰，既是應下之前的諾言，又助北紆國安穩，此間得失是個人都瞧得出。
溫正騏正同王祥部隊陷入膠著，雖然就人數上來說，溫正騏占上風，但他手下之人大多來自各個方陣，看似人多，實則亂無攻法，而王祥麾下之人，隨他多年，彼此間多有默契，漸漸雙方戰平。
“大哥，你還是收手吧。”如此下去，溫正騏必輸無疑，王祥念及多年兄弟情分，不願他最後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但時至今日，他溫正騏豈有退路可言，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那便隻能一戰到底，隻要突破王祥，截下聞人籬，那麼便勝券在握了。心中想著，策馬持劍刺向王祥，後者一退一擋之間，被他尋到破綻，越過直奔正殿而去。
王祥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但身側情形多變，容不得他追擊。
見溫正騏直向自己而來，聞人籬紋絲不動，麵上也無半分惶恐。劍到身前，被金扇一檔，溫正騏退了幾步，喘著粗氣看著眼前二人。
憐司濡眉頭緊皺，站在聞人籬身前，向身後人低聲道，“你當真不怕死了嗎？”
“我信你。”聞人籬短短幾字，又讓他心中波瀾四起，這女子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嗬嗬，憐司濡啊憐司濡。”溫正騏咬著牙看著他，“你可是一言山莊的莊主，若是被旁人知曉這一言山莊莊主當起了聞人籬的走狗，你認為世人會如何看待。”
“死到臨頭，廢話倒不少。”憐司濡嗤笑一聲，“溫大人就不怕自己管的事兒太多，一會兒……死不瞑目可怎麼辦？”
“你……你……”溫正騏怒氣不止，揮劍又去，“你二人敢殺我？北紆軍部可是掌控在我溫正騏手中的。”
“溫大人多慮了。”聞人籬開口道，“北紆天下，能替代大人的，比比皆是……況且大人大勢已去，這天下何人會為了一個失勢的叛臣多言。”
“你說什麼？”溫正騏見她嘴角帶笑，心中一冷，轉頭看去，一言山莊同王祥對溫正騏部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再加上，因為此前憐司濡放出消息，故而這幾日城中早有諸多江湖中人，此番由一言山莊牽頭，也都投入這戰鬥中。
大勢已去……自己手下幾位兄弟被依次斬殺，剩下的已不成氣候，潰如山倒，不過一瞬。
“不……不，我還沒完！”溫正騏癲狂的大笑起來，“是了，是了，聞人籬，我非叛臣，我可是有大皇子的手信，我是為了北紆江山，為了天下，定要將你這狐媚除去！”
“溫大人什麼地方弄錯了吧。”聞人籬推開憐司濡，上前幾步，站在溫正騏身前，渾然不懼的氣勢令他忍不住退後幾步，隻聽眼前女子說道，“大皇子四年前已經離世，就葬在皇家陵中。”
“什……什……麼？不會，怎麼……我……”溫正騏口中胡言著，看這聞人籬，看向她身後的憐司濡，又偏頭看向場上的王祥，看向自己死去的將士，有什麼在腦海中連成一線，他的身軀按耐不住的顫抖起來，咬著的雙齒出血，怒目直視她，“是你……這一切都是你……你……設計我！聞人籬！”一聲大喝，雙手握劍向前劈去，憐司濡忙上前去擋，卻被聞人籬推了一把。
溫正騏的長劍在她肩上砍出一條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浸染衣衫盡成鮮紅。
“你在做什麼！”見她受傷，憐司濡一把將她攔在懷中，“你是要尋死？還是說……”聞人籬擺擺手，“我沒事，溫正騏既然是叛國，那他的生死便隻能由北紆國的君主決定，我等無論是誰都不能殺他。”
“什麼君主……你……”
聞人籬打斷他的話，高聲道，“廩州王，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一直在屋內觀察的公西兗微微一愣，心中暗想這聞人籬究竟打著什麼算盤，推開屋門，走了出去，目光落在溫正騏身上，雖然未曾相見，但眼前這個低頭喪氣的老頭，可不是當初那個一呼百應的溫大將軍，“溫正騏，叛國可是死罪一條。”
“廩州王？”溫正騏詫異的看著眼前之人，“你同聞人籬是一夥的。”
公西兗微歎口氣，“恐怕我說不是，現如今也不會有人相信我了吧，但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你溫正騏被一個小小女子算計至此，也隻能說你輸了。”
溫正騏神色一愣，環視一下幾人，又看到那殿中探出頭悄聲討論的眾臣，他是輸了，輸掉了所有，沒有半分回轉的餘地，“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狂笑衝破天際，城中廝殺之人都停滯下來，仰頭看著這個昔日呼風喚雨之人。
“你……”溫正騏劍尖直指聞人籬，“假以時日，定會比我輸得更慘，聞人籬，你會一無所有！你會成為眾矢之的！你會一生孤苦！想得到的偏偏會失去，徹底失去……”
聞人籬捂著肩膀的手掌，微一使勁，她看著溫正騏衝著自己詭異一笑，執劍刺穿喉嚨，鮮血染滿階梯，他喉間嗚嗚了幾聲，便先前倒在石階上，沒了聲息。
靜，整個宮中，靜的怖人，靜得駭人，聞人籬隻覺肩上一痛，眼前恍惚一片，向後倒去，陷入憐司濡懷中，聽到他的聲音焦急在自己耳邊響起，不知為何，竟有些安心，鬆了口氣，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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