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09 更新時間：13-07-19 21:43
用完餐，她這才回想起那名‘碧心’的女子口中的晚膳，原來她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了。
風默語也沒有在這停留，留下幾句話，便在太陽落山後，夜幕降臨之時如雲般領著幾個宮女閑步而去。
這一黃昏，她隻覺得進展太快，思緒有些飄飄然不著地的感覺。她暗自猜想，莫不是因為這個身體本就與風默語是母女親情，所以生來親近？
曦和殿亮起了百盞蓮燈，巡夜的宮人在外麵守著，她側躺在華麗的床上，盯著雕梁上的荼蘼色薰帳，漸漸闔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楚帝頒下了一道聖旨，被風默語拿來了。
其實在這裏睡多久都行的，反正都有侍女在外邊候著，楚茗曦倒是習慣了早起，外邊的人聽到了動靜也就推門忙活起來了。
在侍女的伺候下用完了早膳，好在這個身體的記憶中已對此熟練於心，用餐禮儀也不至於讓她重學。
風默語在一旁的花雕木軟椅上坐下，隨意的拿著那道金色的卷軸，一邊給她遞上一張薄紙，說道，“曦兒，我把你從蘭拂寺召回來，定會有原因的。這之後再細說，這個你拿著，琉璃環在你出生的時候已滴血認主，這是進入方法。”
用完餐，楚茗曦淨了淨手，移步走來，從她手中接過那張紙。
垂眸掃了一遍，遂點點頭，將其遞回去。
風默語滿意地笑笑，未掃那張紙一眼，碧心已自動上前動手將其碾為齏粉。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碧心一眼，“聖旨的內容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曦兒那麼聰明也能猜到幾分了吧？”風默語微微笑了笑，看著她。
“封賞？”
楚茗曦一挑眉，除了這個她倒想不出別的了。
“的確是封，但賞倒說不上。”
淩空一拋，便將那道聖旨拋到了她手中。
楚茗曦翻開來看，裏麵的內容寥寥幾筆，草草結束，大意便是她這些年為先帝祈福，修身養性等等，實為不易，本想直接封王，但顧忌未成年皇室不可擁有自己的封地，所以不好破其規定，隻好先等三年再論，但作其補償，便封她為千茗公子，其地位與皇子皇女高上這麼一截，不過要真正說起來也隻是有名無實罷了。
這麼一看，楚茗曦頓時明白風默語口中的‘賞說不上’了。
這麼一回歸就封上這麼一大烏紗，不知會惹多少人暗中警惕了。
“曦兒不用擔心，至少楚帝不會動你，隻要你謹言慎行，不露把柄，他們還是動不了你的。”
風默語忽然拋來了這麼一句話。
至少？
這是什麼意思？
她疑惑的看向她，卻聽幾聲碗盤打碎的聲音。
“怎麼了？”
楚茗曦回過身，隻見一個宮女滿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片碎片邊，有些驚慌地連忙跪下叩頭道，“奴婢該死，無意驚擾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恕罪？”
楚茗曦半蹲在她麵前，挑起她的下頜，隻覺這臉有些熟悉，於是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夢寒。”
盯著她不是人間煙火的麵容，夢寒不禁慌亂垂眸，答道。
“真難聽的名字。”
輕笑著留下這麼一句，她拂了拂袖，站了起身，隻留她一個背影——
“打碎的東西照半價賠償，便免你的罪。”
唉？
夢寒疑惑抬眸，隻覺那身姿飄逸脫俗，有種清雅不可褻瀆的美。
“還有——”
那身影忽然頓下，轉過身走進她，微微彎腰在她耳邊細語道：“你那袖子裏的吃的藏的太顯眼了，以後注意點。你的名字不吉祥，我就叫你花汀好了。”
聽了這話，夢寒張了張嘴，有些呆泄地無意識掃了眼全場的人，隻感覺那眼神，全是戲謔意味。
哦……
楚茗曦卻沒有再理會她的念想心思，站起身，一揮袖，說道，“把這些整理得幹幹靜靜再走。”
“奴婢……明白。”
夢寒——花汀垂著頭，咬著唇，卻偷偷覷了她一眼。
“曦兒這些年在蘭拂寺修心倒也養出了一番習性來。”
風默語笑著看她走來，站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捋了捋臉頰邊的碎發。
茗曦的身體微微一僵，斜眸瞥了她一眼，倒沒看出什麼倪端來。
“稟報兩位殿下——三皇子、六皇子殿下在外殿求見。”
氣氛微妙間，一個聲音穿插而來。
“嗯？”
楚茗曦凝了凝眉，皇子？
讓她計算一下，雖說她歲數足可當皇帝的兒子，但名義實際上是他皇弟。也就是說，那楚帝的兒女就是她的——侄子侄女？
據她所知，這些九個嫡係皇子皇女中，比她大的，有五個，比她小的，尚最大十三歲。
所以說，老三、老六這二個不管誰大誰小，輩分上都是她最大，還得稱她為一聲“皇叔”。
這輩分……忒亂了……
“曦兒？”風默語疑惑的輕喚了一聲，她回過神，眨眨眼，“怎麼了？”
“曦兒要不要見呢？”
那副隨意的樣子，似乎把他們拒之門外也未不可一樣。
早在她拿聖旨來的時候她就明白這位“母後”是很大勢力的，看樣子這楚宮秩序怎樣也不用說，這聖旨，豈能隨便交予她拿？
不過，或許不止勢力大吧……
“不要吧……”
其實她真的很想說出這麼一句的，但是話湧到嘴邊還是湮滅了，她淡淡的垂首，似有若無的挑了挑唇，應了一聲。
那人立刻會意，即可邁著步伐匆匆離去。
不足片刻，兩個的少年施然出現。
“太妃殿下……”
三人甚有禮儀地向榻上慵懶而臥的風默語簡單的行了一禮，均是不動神色地暗自掃過她一眼。
“正好二位皇兒來此……”
唇邊噙著溫和的笑意，風默語自若地起身，未等他們說話便自行拉過一旁獨占一方的楚茗曦，微微笑著，“這是吾兒茗曦，日後你們就多多照應了……”
“原來這就是母後心心惦記的曦兒啊……”
裏麵更年輕的，似十五六歲的少年看著她，有些驚豔地朝她抿唇笑了笑，好似對她十分友善。
她一怔，遂清了思緒，淡淡回以一笑。
楚清藥看著那如水洗清月般的一笑，怔了怔神，半晌禮貌淺笑頷首，側過了頭。
“初見皇叔，月欽倒生出了幾分親近感覺，不如，我們單獨聊聊？”
看上去十七八歲的男子楚月欽眸含戲謔地睨著她，唇角微勾，一片邪魅之色。
“恐怕要辜負三皇侄的心思了，本殿近日受到驚嚇，不便出門。”
她斟酌了片刻，未能封王，是不能自稱“本王”的，況且是在自己的皇侄麵前，也不能“本公子”自稱，至於“皇叔”這自稱，她是無能為力說不出口，所以在宮中就這能用這自稱了。雖然不太清楚這方麵，不過就算出錯也不是太嚴重。
她自是知道那三皇子對自己的試探之心，初定好形象，也好決定以後的棋子如何落。
楚月欽聽到那句‘皇侄’後，神色一僵，唇畔的淺笑有一瞬間的支撐不住，隨即輕輕斂眸，狀似失望道。
“哦，既然這樣，月欽是大意了，待下次有時間再邀好了～”
“嗯。”
她僅僅淺而淡地‘嗯’了一聲，暗眸掃過了他一眼，竟低笑了一聲。
“第一次見到三哥哥失算，皇叔真是厲害。”
楚清藥見狀一笑，倒是緩解了氣氛。
“失算？”她一挑眉。
楚清藥笑了笑，卻見楚月欽瞪了他一眼，亦有勒令住嘴之意。他倒沒有說什麼，隻是笑著說道，“再說下去，三哥要生氣了，我們還是先回去了，兩日後宮宴上見了。”
宮宴？
楚茗曦隻覺疑惑，正想問出口，風默語卻先一步出了聲，“我與曦兒還有話說，就不送了，兩位皇兒走好。”
“那我們先行告辭了。”
兩人晗了頷首，便齊齊掠過那琉璃掩簾，看著這曦和宮中的奢華精致，不由心中嘖嘖直歎。
“三哥，看出些名堂來了嗎？”
出了離曦和宮一段距離之後，楚清藥輕笑了一聲，調侃道。
“你也知道他身邊有一個怎樣的人物。”
踏在石幽小徑上，楚月欽也不惱，隻輕哼了一聲。
“嗬嗬嗬～我能看出，他身上沒有多大的野心，皇兄不必過早提防。”
他低聲淺笑吟吟，緩聲道。
“是嘛，也但願如此了……”
楚月欽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意味深長。
～～～～～～～～我是母女談話的分割線～～～～～～～～～
“不打算和我說說宮宴的事嗎？”
見風默語把她拉下，楚茗曦挑了挑眉，心知她所說的“有話”想來不是糊弄人的。
“我可隻是打發掉他們而已。”
風默語學著她挑眉，笑了笑。
“我知道。”
“不過你此一說，這也是我要告知你的其一。”
“嗯？”
“宮宴也許對曦兒來說並不重要，不過還是得說說。雲遲國使者來使蘭拂，楚帝後晚為其備宴，所有皇室都得出席，外人看來是太隆重了，暗地裏其實是為了兩國暗中的結盟做出的誠意。”
“哦……”
她沒有管風默語一個後宮女子能知道這些，不過這裏的信息卻是十分驚人的，兩國結盟的話，意味著五國鼎立的地位要坍塌了，硝煙可能會彌漫而起吧。不過想要結盟，應該不會有這麼容易的，不說外力的幹擾，兩國之間的內部意見也不一定能平衡的。
“當然，正因此，母後才能將你召回來呢～”
忽而風默語又輕一笑道。
“……”
她沉默著。
她不知道原來的“楚茗曦”怎樣了，或者是有沒有死，也許‘她’可以活過來的，隻是有了她……
……罷了，事已成定局，何須回顧往昔呢？
“曦兒，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一臉古怪之色？”風默語出聲問，隨即又一顰眉，“莫不是還再怪我？”
“不，隻是想到了某些事情，與你無關。”
楚茗曦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搖頭道。
“是麼。”風默語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歎了一聲，道：“希望曦兒不要怪我，這並非我之所願。”
正想說‘我不怪你’的時候，楚茗曦驀然醒悟，她差點露出了破綻！
若是站在‘楚茗曦’的立場上想，就算‘她’的性格再好，也不可能輕易說出這句話，因為‘她’從小沒有父母陪伴，這十五年的寂寞生活怎能朝夕便放開，‘她’不是她，而她卻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日子，況且，她們完全不同。
記憶的‘楚茗曦’是一個很聰明心思細膩的少女，但‘她’又是憂鬱寂寞渴望家庭的人。
而她自己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會敷衍了事，也就是說，在這個時候，她不會騙風默語，她也知道她該怎麼做，可她沒想到，風默語竟對她已有一定的了解了！
那日她對風默語所說的琉璃環等內容表現平淡，這其實也是可以套到‘楚茗曦’那裏去，但對於風默語這個對她體貼之至的親生母親的態度，對於‘楚茗曦’的性格與應有性格卻有些很大的反差了。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麼東西能不能夠發現她不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但她卻是信月橈的，相信月橈會處理好一切。
如此想來，再錯也隻是懷疑罷了。不過現在，也隻能將錯就錯了……
於是，她依舊是沉默著不再說話。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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