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3 更新時間：13-05-16 14:54
是夜，鳳棲殿。
一抹黑影翻窗而入，我驀地抬頭，正對上一雙戲謔的桃花眼。
“太子殿下好興致，深夜來訪，也不怕被人當作賊。”我挑眉示意他坐下，同樣報之以戲謔。楚風一襲黑色緊身衣，又在深夜翻窗而至，自然不是為了與我聊天這麼簡單，不過他不說，我也就樂得糊塗。
但我顯然是低估了楚風的耐性，他徑直在對麵坐下，又伸手倒了一盞茶，自顧自的品了起來。隻偶爾輕瞥我一眼，似笑非笑，目光卻直入心底。
“太子殿下，有話不妨直說。”我終是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愈發覺得楚風心性之深是我遠不能及的。
“本宮還以為你想與本宮對坐到天明呢，”楚風收斂了神情，“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宮為什麼會向你皇兄提親？而且提親的對象還偏偏是你這個剛回宮不久卻已名動天下的三皇子。”
“承蒙太子錯愛，洛傾起初的確是很好奇，但是太子殿下並非輕率隨意之人，既然提了出來，想必是自有考量。至於個中緣由，殿下如果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旁人也勉強不來。而今殿下深夜來訪，自然是想說的了，我若再又豈非多此一舉？”我抬眸與之對視，淡淡的應道。
“果然是個聰明人，看來本宮沒有看走眼。”話已點破，楚風也不再繞彎子，“本宮是軒雲國太子，而在軒雲百姓和朝中很多人的眼裏，楚離才是他們心中的神。而楚離這個人鋒芒畢露卻無絲毫弱點，本宮手上雖握著一張王牌，但是楚離就像這把折扇，壓得太狠便會折斷。本宮問你，倘若是你，如果不甘被折斷，你會怎樣？”
“啪”的一聲，折扇在楚風的手中斷裂。
我自然明白楚風話中所指，楚風貴為太子，本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卻不料楚離這個二皇子突然出現，雖然自幼流離在外，卻出落比楚風更加出類拔萃，連破十城，這等文韜武略已足夠讓楚風坐立難安。楚風明顯是借折扇以喻楚離，壓得太狠又不甘被折斷，那麼就隻有甩開壓製，甚至，將其踩在腳下。楚風此刻這般問我，所謂何意？但是我知道，有時候，即便心裏明了，也不宜講的太透，尤其是在問話人心裏早已有了答案的時候。
“洛傾隻是洛傾，並非扇骨，又怎知扇骨會如何？”輕抿了一口茶，茶已涼透，刺骨的涼意順著喉間滑落，瞬間溢滿全身。
“本宮就說，你是聰明人，而聰明人往往更加明白，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明智的。”楚風凝神說道，想必接下來的話才是他今夜來訪的真正目的。
“太子謬讚了！”
“折扇不甘心被折斷，而本宮又不喜歡這把折扇，所以本宮需要一根紅繩，將扇骨束縛住，讓這把折扇再也不能展開。而你，就是本宮要找的紅繩。”楚風又恢複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隻是眼中迸發的銳利讓人心驚。
“殿下高看了，洛傾自知沒那個能耐。”
楚風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讓我去牽製楚離，他為什麼敢無所顧忌的跟我說這些？難道就不怕我去跟楚離告密？雖說我與楚離並不相熟，但我與他，又何嚐不是？我畢竟隻是一個外人，而他又如何肯定我一定會答應？我現在一團亂麻，已是自顧不暇，又哪裏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他們兄弟之前的權力紛爭，況且楚離那個人也並不是好相與的。雖然親事已成定局，但我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本宮說你有，你就有。而且本宮很清楚你在想什麼，本宮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說了出來，就敢保證你一定會答應！”
楚風略作停頓，似是在思慮接下來要說的話，又似陷入了自顧的沉思。我隻是靜靜的等著他的下文，暗暗揣測著，他為什麼能如此肯定的說出這番話。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楚風終是開口，緩緩道出一段陳年舊事。
“十七年前，鳳殤先皇的寵妃雪妃分娩時難產，留下一個男嬰便香消玉殞。與此同時，國師預言，這個男嬰乃天煞孤星轉世，生來克母，若不除之，日後必成大患，禍亂天下。但先皇終是不忍，令一名宮人連夜帶嬰兒出宮，遠離鳳殤國，好生撫養。先皇駕崩之際，思及雪妃，留下遺旨，尋找當年的男嬰，讓其認祖歸宗，隨即新皇洛瀟繼位，遵從先帝遺詔，迎三皇子回宮。回宮不多日，也就是四國盛宴的當晚，雪妃生前的貼身宮女，也就是一直照顧三皇子的嬤嬤遇刺身亡，隨後此事不了了之。”
我握著茶杯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楚風每說一分，我內心就多一分震顫。
“這些你都道了，而本宮要說的是，嬤嬤的死任誰都能看出那是有預謀的殺害，洛瀟卻並不曾深究，宮裏死了人，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洛瀟於情於理，都應該下令追查凶手吧。而當年，雪妃剛一消隕，國師便說出天煞孤星的預言，次日，國師請命雲遊，消失無蹤。回宮之後，嬤嬤幾乎一直隨侍你左右，唯一一次沒有伴在你身邊的便是四國盛宴的當晚，也就是那晚，嬤嬤遇害。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你是個聰明人，想必本宮言及於此，你已然知曉，這一連串的事件包括當年的國師，必定與宮裏的某個人的某個人關係匪淺，而那個人還不是個一般的角色。”
洛瀟不再繼續，隻是平靜的看著我。此時我隻覺得腦袋裏轟轟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我不是沒想過嬤嬤的死與宮裏的某個人有關，但是卻不曾料想當年的事竟也另有隱情。洛瀟沒有必要費盡心思編出這樣的謊言來騙我，因為我自認毫無利用價值，當然，如果嫁給楚離也能算是我的價值的話。那麼，我要不要把耳墜的事告訴他？
“本宮不妨再告訴你，那個人，就是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洛瀟的母後。消失的國師，則是皇後幼時青梅竹馬的表哥，所謂的預言，不過是皇後授意下的一場針對你和你母妃的陰謀。況且雪妃的身子並不柔弱，絕不至於難產而死，除非是有人動了手腳。至於嬤嬤，她是你母妃的貼身宮婢，她的遇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或許是看出我的猶疑不決，楚風再次開口，卻如同利劍般瞬間摧毀了我僅存的意誌。
“嗬。。。我真傻，居然不曾想過這一點，母妃當年寵冠後宮，獨占了父皇的愛，最受打擊的就是當時的皇後，現在的太後了。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們母子恨之入骨？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掩蓋真相隻手遮天？還有誰是洛瀟必定會去維護的人？陰謀，一場陰謀！母妃何其無辜！剛出生的孩子又何曾有過！太後，國師，洛瀟…哈哈…”我怒極反笑，早已顧不得什麼失態，也早已忘記了楚風還在這裏。
看著麵前渾身顫抖的人兒，楚風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又被很好的掩藏。
“你應該很清楚，憑你的力量，很難為你的母妃和嬤嬤報仇，我可以幫你，讓害人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而作為交換，你嫁給楚離，他每天做了什麼，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你都必須如實向本宮稟報。”楚風的聲音冷冷的傳來，而我也漸漸恢複了理智。
報仇麽？我當然想！如楚風所言，單憑的一己之力如何能與太後抗衡，她隻要一句話便能讓我人頭落地，報仇無疑的癡人說夢。我就算有百般不願，這門親事也已成定局，即是如此，倒不如應了楚風的條件。隻是，他真的會依言替我報仇麽？如若不應，他會放過我麽？就算楚風放過我，那麼洛瀟呢？太後呢？罷了，罷了…
“好，我答應你！”我盡量平複心情，聲音卻止不住的輕顫。
“那麼，本宮告退！三日之後，大婚宴見。”楚風依舊翻窗離去，似乎心情很是愉悅。
我再也無力支撐被抽空的身子，頹然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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