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7 更新時間：13-08-28 22:21
舒岩回到鐵龜時小隱已餓的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趴在船舷上抱怨：“岩哥哥，我以為……以為你要等小隱餓死了才回來……”
舒岩將他扶起來，喂了他一些水，將食物拿出來。博野望準備的東西倒還豐盛，小隱一見便兩眼發亮，抓了就吃。
“吃慢些，別噎著。”舒岩拍著小隱的後背，腦中仍盤旋著方才博野望的話，隻覺心事如往泥沼沉落，晦澀難為。
“岩哥哥，你不吃麼？很好吃啊，我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大蝦，紅土島上都沒見過呢……岩哥哥，你快吃，不然我就吃完了……”
舒岩並沒有心思吃東西，卻也收起了一些，道：“不知何時靠岸，別吃完了，往後還得餓著。”
“哦。”小隱又抓了一些，其他都乖乖讓收了起來。
看了看緊閉的艙門，他猶豫著要不要去叫冷閣。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拍了拍艙門，不想觸手冰涼，好似結了冰一般。
他心中暗驚，用力拉了拉，艙門紋絲不動。他運起天靈罡氣，緩緩注入艙門之上，不過一時便有水淌了下來。
再去拉門便開了，舒岩隻覺撲麵寒氣，猶如置身冰窖。這其中風離靜靜立著，用寬大的雙翅將冷閣裹住，身上也都掛滿了冰渣子。
風離以雪繭為食，而雪繭是生長在冰雪種的極寒之物，故而風離亦身帶寒氣，雙翅扇動可帶起寒風，隻是舒岩沒想到竟已可至冰凍的地步。
在風離的雙翅中，冷閣緊閉著雙眼，麵色慘白，氣息微弱，猶如被冰凍了百年的雕塑。她臉上的十字形疤痕已不再流血惡化，這或許就是她自我療傷的方式吧。
舒岩上前要將她扶起來，見他靠近，風離有所瑟縮，卻仍是對他尖嘯了一聲。舒岩一眼看過去，眼中帶了幾分威嚇。風離低吟一聲，目露恐懼，瑟然退開，小心縮在了角落。舒岩心中暗笑，鳥獸禽類雖不能言語，感知能力卻比人更為靈敏，它們往往能感受到細微的氣息、危機，以及殺意。
冷閣外表強悍實則內心脆弱，這雪鷂倒和主人很像。
舒岩將冷閣扶起來攬在懷中，看著他蒼白的麵色，不由歎息。獨自漂泊海上，受傷了無人照顧，隻有一隻雪鷂相伴，隻能用這種方式療傷。舒岩身處紅土島，雖為異類已習慣了孤寂，身旁好歹有小隱和明霞，可她呢？那樣漠然孤傲，難以接近，她的孤寂，又該如何深刻？
或許是身邊的溫度變了，冷閣動了動身體，往舒岩懷中靠了靠，喃喃道：“再冷一些……好痛……”
舒岩皺了皺眉頭，將她擁緊一些，將天靈罡氣緩緩注入她體內，希望可以助她抵禦些許的痛苦和寒氣。
“風離，還是你……最好……我……隻有你了……”冷閣神思模糊，麵上緩緩滑落淚滴，唇角卻是滿足的笑容，單薄得令人心疼。
那一刻舒岩心中湧上一股衝動。他想保護這個女人。
可這僅僅隻是衝動而已。再看一眼冷閣的眉眼，他知道她不會需要自己的保護。
冷閣醒來是在第二天的午後，因海浪顛簸而淩亂的東西都被收拾好，自己也安穩地躺在船上。身上的傷口痛楚已不再那麼明顯，有清淡的藥草氣味，無端讓她覺得心安。
外麵有嬉笑吵鬧之聲還有風離不滿的啼鳴，她頭昏腦漲地拉開艙門，看見小隱正扯著衣裳要給風離套上，口中嚷著：“你別躲別躲啊，你身上冰涼涼的，一定很冷，我給你穿上衣裳，就不冷了……”
風離嫌棄得揮動翅膀將他擋開，驕傲得昂著頭。小隱偏是個熱心腸的孩子，硬要將衣裳往它頭上套，風離不得已跳著腳躲開，卻被他一把揪住了腿，難以掙脫，啾啾叫個不止，雪白的毛飄落了一地。
冷閣皺眉，雪鷂是何等驕傲的寵靈，她還從沒見過風離如此慌亂的模樣。一個傻呆呆的小子，竟然可以如此冒犯它？
莫非是因為他……
正要發出嘯聲指引，眼前卻突然冒出舒岩笑著的臉。她呆了片刻，她沒想到他的笑容也可以如此幹淨明朗。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痛嗎？”舒岩見她出來，有一瞬間是當真欣喜。
冷閣看了他一眼，道：“讓你的那個小子別欺負我的風離……”想了想未免有些示弱，便又道：“它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
舒岩轉頭看了看，道：“沒事，他們隻是鬧著玩罷了……你餓了嗎，我有幹糧……”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冷閣冷冷看著他，“你有什麼目的？”
舒岩微怔，不由笑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有目的？我隻是……”他想了想，道，“隻是想和你交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冷閣轉身驕傲望著天宇，“你也沒有這個資格。”
舒岩看著她秀美的側臉，本該是柔弱的棱角卻處處透著決絕。舒岩不由想到了自己初至紅土島時的模樣，也是驕傲冷漠，拒人千裏，可在內心的深處，卻又是何等的向往溫暖和光明。
她此時，應當也是如此吧。
於是他笑了笑，道：“好吧，你不願與我當朋友我也不勉強，隻是我現在仍要求助於你，搭乘鐵龜，你就當我是在討好你吧。”
“哼，這還差不多。”冷閣走過他邊上，徑直將小隱提了起來丟在一邊，照著落魄的風離就是一腳：“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捉些魚來！”
風離可憐兮兮地悲鳴一聲，片刻又昂首站起，撲打雙翅飛騰而起，眨眼又急轉直下朝海麵徑直栽了下去！
“啊，我的漂亮大鳥！”小隱驚呼一聲，撲倒船邊朝海裏張望，扭頭對冷閣叫道：“你、你這個壞女人，你幹嘛讓它跳海自殺啊！”
冷閣白了他一樣，懶得理睬，徑直靠著甲板坐了下來。舒岩將幹糧送到她邊上，道：“隻說雪鷂珍貴無比，能通人性，卻沒想到還有下海捉魚的本事。”
冷閣並不吃他的東西，道：“在海上漂泊無依，就算帶再多的幹糧也總有吃完的時候，總得要自給自足。”
就在此時風離破海而出，口中銜著猶在擺動的大魚。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的相處還算和諧，冷閣的船上有很多稀奇古怪但很實用的東西，其中有一個鐵製的架子，頂上是五根細鐵棍，隻要將這個架子放在火盆上，在盆中加炭點火，在鐵架放上洗幹淨的魚，慢慢加熱烤熟，灑上香料，既去了魚的腥氣又保留了魚肉的鮮美，其滋味實在妙不可言。
舒岩問冷閣為何船上會有炭，冷閣頗為自豪道：“海上烤魚是我身為流民生活到如今的最大樂趣，就算忘了帶上幹糧，也絕對不會忘記木炭和香料。”她一臉自得站在船首，燃燒的煙霧在她身後被風撕成長條，一點點稀薄消散，又綿綿不絕。十字傷口在她的臉上如兩條扭曲的長蟲，醜陋不堪，她卻並無自憐自艾，好似那傷疤是在別人臉上。
因再生草藥膏的作用，冷閣身上的傷痊愈得很快，隻是要徹底消去傷疤也是不可能，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舒岩有些疑惑，女人不都該將臉容視為頭等重要嗎？
他將剩下的再生草藥膏遞給冷閣：“這是再生草，對外傷很有效，別的地方我不知道有沒有，紅土島上卻多的是，若有一日會去那裏，就讓明霞幫你把臉上的傷治好吧。”他頓了頓，眉心糾結起來
不知此時的紅土島會是如何的境遇。
“紅土島？那麼遠的地方，我才懶得去。”冷閣回頭，指指臉上的疤：“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個嗎？這張臉被人見到的機會不多，我一個人海上來去，是美是醜都無關緊要，當然，若是嚇到了人，我可不負責。”她笑了笑，輕歎一聲，仰首望天，喃喃道：“或許，島滅的那天，這個世界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舒岩道：“你錯了，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耳邊就是小隱耍弄風離的笑聲，那樣無拘無束。
冷閣“哼”了一聲：“這世上人再多，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
舒岩心中感概，他對這種孤寂的感覺並不陌生。當他一個人在冥窟內承受痛苦的時候，耳旁隻有呼呼的風聲，天地雖喧嘩，卻沒有一樣與自己有關聯，沒有一點事物散發出溫度，沒有一點聲音代表著關懷。
這世上再多人，有些人終究隻是獨行。
不過對於舒岩來說，他已並非孤單，至少還有小隱，無論多危險都會跟在身邊，會心無旁騖的喊自己岩哥哥。
“不過此刻，你至少認得了我。”他微笑了起來，道。
冷閣瞥了他一眼，不屑：“不算認得，隻知道名字而已。你這麼擔心我做什麼，你的眼睛……看樣子比我更糟糕吧。”
舒岩不由摸摸右眼，這般詭異嚇人，到處見人真的可以嗎？
那邊小隱揪著風離硬要爬上它的背，揪得白色羽毛亂飛，一片哀嚎。舒岩走過去勸著讓他別胡鬧。
冷閣看著他們，對這兩個不期而遇的人，她雖無好感，亦無惡感，眼看危雲城近了，她開始對那即將到來的孤獨漂泊的日子生了幾分排斥之感。
這麼久了，是不是，也該找個港口靠靠岸呢？
就在五天後一個陰沉的午後，鐵龜終於來到了一片繁榮熱鬧的海域，風檣鱗集，雲帆遮天，各地船隻往來穿行，有高如樓城也有小巧精悍，船帆上繪製著各種代表身份的圖徽，舒岩對此一無所知，亦並不在意。
遠遠可見一座都城屹立於海天之間，繁榮無匹，正是瞑海之尊荒央之心的，危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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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就這麼默默結束鳥，明天開始第三卷。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危雲城的繁華與人心，究竟誰能主宰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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