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2 更新時間：13-09-27 07:24
對於鬱涼澈提出的條件，在場符合條件的四人，皆是殷夜離心腹，西嵐舉足輕重的大臣。
平親王殷塵瀾，正一品官銜，其人行事常常有些魯莽，尤其是說話總是欠缺思量。但歸根究底他畢竟是殷夜離敬重有加的皇兄，十七年來，如父如兄，亦師亦友。
況且，寒白露視殷塵瀾為至寶，若他枉死東嵐，想必寒白露，斷然不會輕饒殷夜離。
還有就是西嵐國師寒白露，欽封正一品官銜。姿若驚鴻，顏傾天下。堪稱是才色雙絕，而且他的詩文舉世無雙。雖說他生得一副伶牙利齒時常讓殷夜離無地自容倍感羞愧，但他論辨絕佳，曾為自己登基立過汗馬功勞。且兩人頗為投緣，堪稱知己。
同理，他枉死東嵐，殷塵瀾自然會不顧兄弟輕易合殷夜離反目。再兼其胞弟寒暗毓身手極好，兄長亡，他自然會為其報仇。
驍勇大將軍葉軒然，側一品官銜。戍守西嵐邊境兩年，浴血殺敵無數。自幼起與殷夜離同讀同宿，朝夕多年，早已義結金蘭，親如手足。
其副將楚雲墨，正三品官銜，據聞是天下第一劍宗楚羽末獨子。他愛慕葉軒然已久，曾舍命相救。若葉軒然枉死此地，想必他會集江湖武林之力，討伐殷夜離。
撫遠大將軍寒暗毓，正二品官銜。雖年幼，其身手已傲然群雄。性子清冷，素日裏甚少言語，但對西嵐對殷夜離，可謂是忠心無二。因年齡相仿，兼寒白露被邀至太子府，寒暗毓挺身欲救時，殷夜離曾略盡綿力，自那時起，兩人也算是半個莫逆。
再者寒暗毓不僅有兄長寒白露庇護，東嵐國師鳳非尋也與他關係匪淺，若獻出他的人頭，怕今日更無法離開此地。
於情於理都讓殷夜離即難決斷，他眼神在四人間徘徊良久，又看向鬱涼澈，分明是哀求之意。
可惜鬱涼澈被他一句‘麵善心濁’氣得不清，雖神色無甚波瀾，心底卻已寒若堅冰。
況且，君無戲言。
看到鬱涼澈不帶半分私情，凜然的鳳眼，殷夜離一陣酸楚。
如此，要脫身隻能按鬱涼澈所說，祭出一顆人頭。可著四人殷夜離都視為心腹手足相待，萬不能舍其一。若是再有其他人選…
其他人選？殷夜離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
冷月如霜泄地，盡遭赤染。
暗夜裏，殷夜離聲音流露出些許無奈及悲哀。
“身在東嵐皇宮，參與突襲官銜正二品以上即可，是否？”見鬱涼澈雖有些遲疑卻還是微微頷首表示肯定，殷夜離接著說，“東嵐君不是說擒獲我西嵐女將，安置在宮內？”
眾目睽睽之下，殷夜離笑容依舊得體，隻是說出口的話分明輕顫。
大概是天寒太甚吧，
“那位女將名為殷赤霜，還被尊為西嵐長公主。是朕唯一的皇姐，今年已經二十有八被休後待字閨中。”
她從來都是個聰慧的女子，最善於拳腳功夫眼界開闊絕對可以自保，殷夜離從來都這麼堅信。
但是那個冰雪聰明的姑娘也擅長分析形勢，也許在當初接旨時，她就猜到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殷夜離，你知不知道你正在說什麼啊！”從來都有些後知後覺置身事外的殷塵瀾難得清醒一次，上前揪住殷夜離的前襟，完全不顧寒白露阻止清秀的麵容因激動處處泛紅。“你竟想讓咱們皇姐替你送死？真是可笑！我今天可算看清了，你果然是夠無情狠毒，枉費她素日那般偏寵你！”
靜靜掰開他的手讓自己脖頸從桎梏中解脫出來，殷夜離直直盯住鬱涼澈，抿著唇久久不語。
盛怒之下的殷塵瀾還處於激動中，本想過去再罵他幾句，被寒白露和葉軒然雙雙攔下。
死死攔住殷塵瀾，混亂中寒白露抽空抬起頭，遠遠看向鳳非尋分明有些許求助的意思。後者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的確，已成定局他們再想辦法似乎都是徒勞。
場麵有些僵持，倏爾寒暗毓順手抽出楚雲墨的佩劍走到殷夜離跟前，單膝跪地，身上以及發梢血跡半幹，映著月華極為淒豔。
“啟秉皇上，臣甘願替長公主赴死，懇求成全。”
若是真按殷夜離所說的祭出長公主換取三十萬將士性命和西嵐朝廷，那麼殷塵瀾絕對會因此深受打擊，連帶寒白露也無法幸免。
那位巾幗女將寒暗毓曾有緣在宮中也見過幾麵，記得她是個極英氣的女子。在兄長去太子府赴宴時被困時，她也曾出手相救過。
常言：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他寒暗毓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或者說忘恩負義之輩，而且適才在映月堂內他已經想得足夠明白。
生無所戀，死又何懼？區區賤命，委實不足憐惜。
此言讓原本還在觀望冷靜分析形勢的鳳非尋深深斂眉，頓時沒了理智恨不得立刻上前拽起那少年永遠鎖在自己身邊。無奈礙於身份和他對立，他隻能站在鬱涼澈旁邊，看著寒暗毓挺直堅毅的背影，無數次欲言又止。
“暗毓，”寒白露手指重重捏住扇柄克製住自己輕生喚道，卻在言語中似乎並無半點阻止亦或是勸說的意思，“你可想清楚了？”
“嗯。”寒暗毓抬頭望著殷夜離，神情依舊毫無波瀾，好像看淡了人間悲歡離合生死禍福。
隻是，空空的左垂在身側，緊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根根青筋分明可見。
場麵又陷入僵持，殷夜離也回望寒暗毓，眼中痛苦的掙紮。
他才雙八年華，日後還有許多時日看遍山水人間，還有大片大片廣闊天地等他施展拳腳，怎能就這麼葬在此處？
“微臣決意赴死，求皇上成全。”
“娘子…”鳳非尋焦灼的聲聲呢喃，時至今日他才首次切身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感覺有多麼痛苦。
旁側早已因為吸入毒煙還有體力透支軟綿綿靠在楚雲墨懷中的葉軒然艱難的平複氣息，還皺眉看向殷夜離，分明看出他的悲哀。
見到殷夜離左右為難，眼中似乎還有霧氣彌漫，自是有些不舍。
他最了解殷夜離的性子，也清楚那個少年有自負。
此番慘敗，想必對他來說打擊已經巨大到難以想象。恍惚之下口不擇言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因為一句話就較真起來的自己顯得有些偏執了。
罷了罷了，麵對殷夜離時他從來沒什麼尊嚴。
“阿夜…”正當鬱涼澈思量措辭，打算收回前言，並安撫殷夜離讓他安心時，一道女子特有的柔美聲音響起，打碎這片恐怖的沉寂。
“陛下，末將特此前來祭天。”
眾目睽睽之下，殷夜離笑容依舊得體甚至可以說是無錯可挑，隻是說出口的話分明輕顫。
大概是天寒太甚，寒了人心讓話都說不完整吧。
“想必國君應該也知道，那位女將名為殷赤霜，她還有一個身份尊為西嵐長公主。是朕唯一的皇姐，今年算算年紀應該已經二十有八，曾經被夫君給了休書後一直待字閨中。”
四歲時，殷赤霜年方雙八正是窈窕，若是收拾打扮精致後也算嫋嫋婷婷落落大方。從小起她就一直特別寵愛幼弟殷夜離，可卻時常用喜歡女娃娃衣衫羅裙裝扮他，還要仔細畫眉描眼，擦香施粉踩著繡花小鞋收拾的如芙蓉出水。初見鬱涼澈時，似乎就是被塗抹過又弄花了妝滑稽模樣。
“此次臨出使前，朕特下了昭書破格欽封她為巾幗將軍，並且授予兵符讓她統帥三軍。”
記得六歲那年，殷清明下旨賜婚，把自己唯一的女兒殷赤霜指婚給相國之子徐星塵。
臨嫁前夕即將出閣的殷赤霜鳳冠霞帔甚是明麗，卻滿麵愁容語氣沉重的對他說：阿夜，你也知道我自幼是男孩性格，怎麼可能總是甘願在深閨中，乖乖做隻被圈養的雀兒？可惜老天常常無眼，這塵世千百年來男尊女卑還有三綱五常恐怕再難有改變，萬事萬物都早在冥冥之中有了原本定數。佛家說會有輪回來世，如果那是真的下輩子我定要投生做男子，就算生在草莽之家也要投身報過，拚死為你打下江山如何。
“那女將不隻是皇親國戚，還有正一品的官銜。”
生在皇家的女兒本來該是一世富貴安康，卻偏偏在殷夜離十四歲那時有了變故，皇姐小產後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遂因為不守婦道被夫家一紙休書趕回宮中。從她嫁出去起相別數年期間沒有相見過，她音容笑貌皆有所改險些讓他父皇兄弟都沒有認出來，隻有對殷夜離卻依舊寵愛甚至可以說憐惜更多。每每提及被休的事，皇姐隻是淡淡的說：阿夜你一定要記得，這時間男子大多都負心薄幸沒幾個有良心的，什麼山盟海誓全都不能當真。等你跟他們多相處幾年，他再擁得如花美眷守著佳人三千後，肯定不會再多看我這個才學姿色無可取之處而且已經被利用完的女子。況且禦醫診斷料定我此生大概注定沒有孩子，無後是女子畢生大忌，我也怨不得誰。
“而且按東嵐君所言，如果屬實的話她現下身在東嵐宮內更是朕的至親心腹，怎麼看都極合乎要求。不知這個人選，國君是否還算滿意。”
最後到自己十七歲時，他步步為營終於揭竿而起謀反篡位，終於掃清眼前的絆腳石登基成西嵐國君，夙願得償。但是因不滿天下之大自己卻隻坐擁半壁江山，還想要與東嵐二分天下。
本次在出使東嵐前他就打定主意要拿下這片領土，還信心滿滿揮毫成書親筆所書一道密旨封自己的皇姐為巾幗將軍，率邊境三十趕往西嵐大軍隨時待命。那時皇姐說了什麼？
臣殷氏赤霜自當謹遵聖旨率大兵隨時待命，從此必將竭命為聖上效勞，願吾皇夙願得償。
…竭命。
一語成讖。
她從來都是個聰慧的女子，最善於拳腳功夫眼界開闊絕對可以自保，殷夜離從來都這麼堅信。
但是那個冰雪聰明的姑娘也擅長分析形勢，也許在當初接旨時，她就猜到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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