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28 更新時間：13-07-15 08:05
麥克白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Nico的年齡，同樣未知的，還有關於Nico的一切。麥克白承認自己的不良生物鍾可能導致了自己身體一定程度的早衰，但是不論怎麼說來，Nico看上去都要比自己還小，自己這麼多年來沒日沒夜的搞科研，真正涉及的領域還不足九個，Nico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結了婚，像下水餃一樣下了九個崽子！
而且根據Nico的描述，麥克白判定Nico目前應該已經是單身了，那也就是說，在輕鬆打完本壘之後，他竟然能夠騰出時間離了婚！
麵對這樣的人生經曆，麥克白羨慕摻雜著嫉妒，還摻雜微量無法辨認的情感。
等等……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要對Nico的事情那麼關心？
麥克白猛力晃了晃腦袋，看著反光鏡裏Nico的背影漸漸模糊，這才驅動汽車，擦過身旁一輛造型耀眼的蘭博基尼，“嗡”的一聲駛上寬敞的街道！
蘭博基尼的車主原本也跟Nico一樣，很不待見麥克白的那輛款式落伍的破車，可現在看著它那用一種高到爆表的發動機轉速絕塵而去，整個人都愣住了，即刻追上前去，在後麵狂喇叭，豎大拇指，以示驚歎。
麥克白倒是毫無反應，他向來隻關心物體運動是否超過第一宇宙速度可以逃逸出地球引力，或者關心速度是否足夠快到能夠接近光速從而產生相對論效應。除此以外，海灘上海龜們的爬行速度和他這輛車裏裝載的四輪驅動的軍用悍馬引擎速度，都是一樣的局限在牛頓經典力學體係裏——都是一樣的緩慢。
不過他覺得他的那位俗不可耐的金融老爹一定會覺得很開心，因為能夠開上軍工廠特供的裝甲級轎車，畢竟是他們白家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但是交通工具畢竟隻是交通工具，麥克白顯然更情願這輛車能夠騰空而起，越過最最擁堵的一段路口，好讓他快點回到家裏，繼續研究最近遇到的棘手問題。
麥克白遇到棘手問題也不是第一次了。
通常說來，一個問題越是複雜，難度係數越是大，也就意味著被解開的答案裏蘊藏著更大的價值。從過去以來，問題的難度越是大，他也就越是冷靜，邏輯越是縝密，見微知著，抽絲剝繭，那是他一貫的解題方式。
但是現在麥克白發現自己的解題方式開始行不通了。
手上拿著的，是一份嶄新的試題，他從未做過，就連出題人本身都不知道答案，與此同時，心中的外星人情結導致的興奮感煩擾著他，讓他難以安定下情緒。
煩擾、困頓中，一股電流流過大腦，麥克白猛的想起一個人！
“連我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是更好的人選呢？”
今天因為跟Nico出去折騰，雖然完全沒有用到大腦，但身體倒是累得過分，因此麥克白決定先睡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拜訪他曾經的導師——Dr。X。
第二天一大早。
麥克白居然很長記性的給薛定諤投了食，也許他終於想通了，萬一薛定諤當真是那位同行，偉大的量子物理學家薛定諤的轉世，餓死了他豈不是很不仗義。
接著麥克白揮別依依不舍的薛定諤，駕車越過一段海岸線，來到導師的住處，位於海濱度假山莊的一幢別墅。
保姆核對了預約，帶領麥克白越過陽光燦爛的庭院和主客廳，來到位於二樓的書房。
“老爺，”保姆敲了敲門，通報道，“你的學生麥克白先生來拜訪您了。”
屋子裏的鈴鐺響了一聲，算作答應了麥克白的探訪。
保姆即刻回頭，說道：“先生，請進去吧。”
聽到那聲音，麥克白不免有些緊張。
自己的導師，是一位將一生的光陰奉獻給太空探秘和尋找外星人事業的偉大先驅，一位嚴厲卻又慈祥的老人，有著執著於科學研究的倔強脾性，卻又特別關心自己，將自己未曾完成的事業通通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離開導師這麼久，接下來該如何向他彙報自己的成就呢？他會給以肯定和鼓勵，還是批評和否決？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麥克白打開了門，邁進彌散著書籍油墨味的書房。
剛一進去，麥克白就愣住了。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半身不遂的老頭，眼歪口斜的躺在輪椅上，伸著唯一能動的左手，卻是就著ipad在打祖瑪！
麥克白想不通了：這究竟是他的導師呢？還是一個正在祖瑪的霍金？
“……Dr。X？”麥克白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
“哼？”輪椅上那人嘟囔一聲，抬起半邊眼皮瞟了麥克白一眼，愣是反應了好長時間，方才回答，“哦！你是小白！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看來這個殘疾老頭是自己的導師無疑了，全世界會叫他做“小白”的，隻有導師一人而已。
似乎……麥克白仔細回想……布萊恩的確跟自己提起過，自己的導師中風半身不遂的事情。
那老頭見麥克白不吭聲，又埋下頭兀自打他的祖瑪，邊打邊歎氣，“小白啊，你這次來，我也幫不到你什麼了。自從我中風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智商也隻夠打祖瑪玩了。”Dr。X說著，表情顯得很難過，語氣也淒淒苦苦的，和以前的樣子全然不同，好像一個被遺棄了的糟老頭子，舉起唯一還能動彈的左手，麻木的動作著。
麥克白覺得有些難過，自己的導師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剛想落下幾滴淚來，卻聽見架在輪椅上的ipad裏傳來一聲歡呼，然後就是“噗噗噗”很多聲連環消除的聲音。
麥克白好奇的探頭一望——
天哪！一擊到底！
祖瑪上站的那隻大蛤蟆蹦蹦跳跳的撅著屁股鑽進地洞裏，麥克白用一種頗為崇敬的眼神凝望著Dr。X頭頂光溜溜的禿瓢。
“導師你的大腦果然才開發了2%的區域啊……”
Dr。X依舊眼歪口斜的坐在輪椅上，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興奮的追問，“你今天過來找我，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麥克白頗為猶豫，導師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要是告訴了Dr。X真相的話，他一定會再次中風的！要是左半邊身子也不遂了，空有一顆靈活的大腦，他就真的隻能靠雙眼發射激光脈衝去打祖瑪了。
麥克白小心翼翼的考慮著自己的措辭：“……是這樣的，空間望遠鏡在銀河係中心捕捉到了一段有價值的脈衝波，對於我們研究銀河係中心的構成很有幫助，但是脈衝波的數據量太過於龐大，我們現有的超級計算機沒有辦法完成解析。”
麥克白回避掉外星人發出這段脈衝波的可能性，而將其他的細節一五一十的講給導師聽，導師聽的饒有興致，但是他的饒有興致……其實還是眼歪口斜的癡呆狀而已。
這也不能怪他，半邊臉都癱掉了，任誰都不能做出一副生動活潑的表情。
“所以呢？”麥克白發言完畢，導師慢悠悠的問。
眼神在零點零一秒內，閃過淩厲而睿智的光芒！
“如果不能將電磁波形式的模擬信號解析成數字信號，我們就根本無從下手展開對脈衝波裏包含信息的研究，但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科學研究是他生活中的重中之重，甚至一度是他生活的全部，算法和公式可以調整，但是計算機的計算能力受到電子儀器結構本身的限製，是一個彷如missionimpossible一般的硬件上的困難，提及這個問題，麥克白幾欲抓狂。
“小白，”Dr。X對他招了招虛弱無力的左手，將自己的ipad屏幕掉轉向麥克白那邊，花哨的個人電腦精致的屏幕映照出師徒二人的臉，“一台超級計算機的運算能力，最高能達到多少？”
“每秒1000萬億次。”
“沒錯，我們現在製造的計算機和其他，都是基於晶體矽的，所以建在舊金山那兒的電子產業總部才會叫做‘矽穀’，因為矽原子大小本身的限製，這種結構的計算機的計算能力是有極限的，並不能達到無窮。每秒1000萬億次，聽起來已經很高了，我手上的這台ipad，可能它計算能力的20萬分之一都達不到，但是——”
“但是？”
麥克白想不通導師的轉折是什麼意思。
以上說的都是事實，為什麼還需要這個“但是”呢？
導師那光溜溜的禿瓢，在零點零一秒內，又一次閃過淩厲而睿智的光芒！
麥克白感受到似乎有什麼醞釀著的理論要被提出了，緊張的屏住呼吸。
“個人電腦的計算能力不足超級計算機的20萬分之一，但是你想過嗎，全世界究竟有多少台個人電腦聯接在網絡上？20萬台個人電腦的計算能力如何，200萬台又如何，如果有2000萬台呢？”
如果……用網絡把全世界能夠爭取到的個人電腦都用萬維網聯接起來，同時調動運算能力，那就不僅僅是一台超級計算機而已了！
麥克白長舒一口氣，仿佛頓悟了什麼，心裏這才豁然開朗。
連接起來的，那是一台地球無敵超級運算巨無霸！
“Dr。X……”麥克白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果然比起自己這個中風在家打祖瑪的導師，自己還差了好多步要迎頭趕上！
“宇宙研究，本就是全人類共同的事情，責任，應當全人類一起承擔。我們是科學家，我們負責在前麵為他們引路，但就算找到了路，這條路也隻有‘人類’這個整體方才有資格探索下去。我還在研究所牽頭的時候，曾經提出過這個計劃，但是最後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實現。對此，我非常遺憾……”老教授低下頭，閉上眼，仿佛在回憶過去的崢嶸和青春一樣，回憶完了，又猛的昂起脖子，堅定的眼神望著麥克白，他一直知道，這個孩子跟他很相像！
“麥克·白，告訴我，你能夠實現我的計劃嗎？”
“可以！”麥克白斬釘截鐵的回答，“我一定可以！”
心底的陰霾一掃而光，麥克白忽然覺得很開心，他替Dr。X開心：金融老爹常常掛在口頭的那句中國話是怎麼說來著？
“老而不死，必有後福！”
老家夥，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你的願望竟然很快就要真的實現了！
麥克白心底暗暗許諾：外星人，我很快就會再次找到你們的！
Dr。X的海濱別墅前盡是陽光燦爛，但幾百公裏遠的L。A卻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Nico甩了甩濕噠噠的雨傘，從挎包裏掏出一麵大鏡子，站在屋簷下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方才走進教堂。
剛剛在家裏將還沒做完的工作任務給搞定了，總算是對編輯部有個交代，一想起麻煩的麥克白，還有自己身上養家糊口的瑣事，Nico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生活給榨幹了。星期天一眨眼就會變成星期一，照理Nico本應該忙裏偷閑的好好休息休息，為下一周更加慘烈的折磨做好準備，他卻突發奇想的去教堂找了神父，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
例行禱告的人們已經散去，偌大的教堂空蕩蕩的，費迪南神父正在那裏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聖櫃，並沒有察覺到Nico就站在自己身後。
Nico壞笑著勾起嘴角，猝不及防的將腦袋貼在神父的耳邊，深吸一口氣，繼而扯著嗓子發出一聲嚇人的尖叫。
“喂！”
常年幽居在這清淨的小教堂裏，費迪南神父對於“刺激”尚且不夠適應，Nico的嗓門的確是大，貼著耳朵猛然聽到一聲尖叫，費迪南神父脖子一梗，渾身立定僵在那裏。
但神父畢竟是神父，寬厚、仁慈又沉穩，對於Nico幼稚的惡作劇隻是無奈的付之一笑，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哈利路亞”一般虔誠而又敦厚的臉，讓Nico無限膨脹的捉弄欲頓時就泄了氣。
“Nico，你的出場有必要每一次都這樣驚心動魄嗎？”
“……對不起神父，我不是故意的。”
神父去將手洗幹淨，兩人依次在長椅上坐下，Nico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回廊上的壁畫，大腦暗自用自己高規格的審美評價每一個裸體人物的身材，神父習慣性的從長袍裏掏出一本皮麵裝訂的聖經，翻開一頁，默默的背誦了幾句耶穌的話，算作兩人對話的開場白。
“又來了一個嗎？”
神父無緣無故的問了這樣一個問題，Nico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
“我是指，你現在遇到的麻煩事兒。你看起來對此非常煩惱，但是找不到解決方法。”
“咦？”Nico被神父的話問愣住了，“你怎麼知道的？”
神父垂下眼來望著手中的聖經：“耶穌基督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Nico露出一副“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的表情，內心卻忍不住腹誹：胡扯吧你！你隻是一個神職人員，又不是神棍，平白無故的，耶穌告訴你這些幹什麼！
神父這回仿佛又洞悉了Nico的心思，問道：“你不信？”
“沒有啊。”Nico沮喪的否認，“信不信也沒什麼差別，反正都瞞不過你。”
於是Nico提了一口氣，又將最近遇到的大大小小的麻煩一五一十的跟神父傾吐了出來，死纏爛打的盧卡斯·穆雷克，有所好轉但依然讓人無限擔憂的麥克白，讓人操夠了心的手下員工，很難搞定苛刻的上司，還有不按常理出牌又脾氣古怪的時尚圈大咖們。
Nico說的很氣急敗壞，神父從頭至終都很認真的聽Nico抱怨，竟然奇跡般的並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甚至聽完之後還不忘總結。
“你對之前那一個的看法，倒是好轉了不少。”
之前那一個，指的恰恰是麥克白博士。
“有……有嗎？”
神父裝糊塗的眨巴眨巴眼，反問Nico道：“那你覺得呢？”
“不知道，”Nico含糊的想要轉移話題，又忍不住補充，“但是他其實不是一個壞人。”
神父對此頗為認可：“他當然不是壞人，你跟我說過，他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天體物理學家。”
Nico不服：“天體物理那麼複雜，從來哪裏有什麼所謂的‘學家’？他隻是比普通人懂的多了一點而已。”
誠然，聰明如麥克白，傾其一生也並不能窺探到宇宙所有秘密的億萬分之一。
但是遇見外星人的那一晚，少年麥克白抬頭仰望頭頂上的燦爛星空，他與抱著聖經的費迪南一樣，他們的心都是虔誠的。
不像貪欲，麥克白心底那種執著飽含著善意，本就令人忍不住動容。
Nico雖然嘴上逞強，但是對於博士這種難得一見的偏執狂，卻忍不住在心裏有一種高山仰止的崇敬感。
神父鼓勵性的拍了拍Nico的肩：“說了那麼多的麻煩事，總得一個一個解決，你現在遇到的最大麻煩是什麼？也許我能夠幫到你一些。”
“窮。”Nico誠實回答。
“這個麻煩實在好辦，”神父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張支票，興許是早就準備好了，“我們僧侶向來視錢財為負擔，這張支票你就替我用了吧。還有時間，去酒吧喝杯酒散散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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