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2 更新時間:13-06-22 11:24
接下來的好幾日,憑著鶴衣私扣下來的那些銀子,我們重新買了兩匹馬,也算安安穩穩的走了下來,五天之後,終於進入了一處名喚華州的大城鎮。
熱鬧繁華的街頭,倒是和王都內很是相像,隻是這裏多了一絲江南韻味,隨微風不時飄來的柔軟花香,青石拱橋下潺潺流動的清澈河水。還有——那些腰肢纖嬈的江南美人。
“少主喜歡這裏?”
“恩,看起來挺不錯的。”我順手拉住身旁經過的一個賣糖葫蘆的人,想要買一串那看起來顆顆飽滿的紅糖果子,卻在習慣性的一摸錢袋後想起了窘迫的現實。
正想擺擺手說算了,一隻手已經從旁邊伸過來,在小販的掌中放下了兩枚銅錢。
“給。”鶴衣拿著葫蘆串,笑著遞到了我麵前。
心頭猛然一跳,我低頭哦了一聲,接過東西的時候手指和他微涼的指尖碰到,臉頰便不爭氣的有些發燙。不想被他看到,於是轉身繼續往前走,等到糖葫蘆六個去了四個的時候,我聽到路邊有人說道——
“成哥,賽紅姑娘感染了風寒,這會連床都下不了,是來不了了。”
“來不了?今天有很多人都是衝著她的琴曲來的,還有幾個貴人就等著見她一麵,她要是來不了……金瑤姑娘呢?找她來頂個場子吧。”
“找了,可是柳老板說她今天要去盧員外府上的堂會。”
“……再想想還有誰可以來充個數的,不要太差就行了,不然老板今天肯定會大發雷霆。”
“哎……”
“怎麼了?”鶴衣有些疑惑的走到我身邊看著我。
“鶴衣,我們的錢沒剩多少了吧?”好像總算逮到了個自己可以發揮所長的機會,我心中止不住的雀躍。轉過頭衝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也該我出些力了。”
不等他說話,我就轉身徑直朝那兩個人愁眉苦臉的人走了過去。
“請問二位,”我抬頭看了看眼前這間規模裝潢都挺上流的酒樓,微微笑道,“是需要找個會彈琴的人來救場麼?”
他二人看了我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有些狐疑道:“你……會彈琴?”
我調整出了一個謙虛的微笑,“願略盡綿力。”
那個被喚作“成哥”的男人又再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說道,“那你跟我來吧,先讓老板過過目。”
我歡喜的應了一聲,回過頭朝鶴衣得意的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跟著走了進去。
玉色的麵紗輕輕籠在了臉上,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命運錯亂之前的日子。
也許,還能讓我感覺到我是楚沉煙的證明,就是這雙眼睛吧。
微微笑了笑,又皺了皺眉,然後,不自禁紅了眼圈。
那唯一熟悉的,是屬於我自己的——眼神。
“你好了沒有?”成哥火急火燎的嚷著走了進來,“快點快點,下麵琴台一直空著呢。”
“這就來了。”我應了一聲,立刻起身隨他往門外走去。“對了,成哥,我哥哥呢?”
他不耐的回了我一句,“在樓下呢吧。”
我見他臉色不鬱,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心裏隻想著這回一定要好好表現,沒準還能多拿幾個賞錢,也好給鶴衣買點好的補補身子。
我對自己笑了笑,楚沉煙啊楚沉煙,你如今這幅樣子,可是從外到裏的都不像是一個公主了。
神遊間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琴台的紗帳後麵。
白色的紗帳把一個小小的琴台圍成了四四方方的隔間,因我不是那些紅樂姬,所以這樣出場反而能勾起他人的一絲興趣,關於這點我還是比較佩服這些生意人的頭腦的。
而我自己也很滿意這個出場安排,老實說真要我拋頭露麵的去賣藝賺錢,我心裏始終還是有些許別扭,如今隔著這似透非透的紗帳,外麵那些人的目光也就自然被我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
隻是……鶴衣在哪裏?我也看不真切了。
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中那隱隱的不安,我開始撥動琴弦。
這曲子我曾彈過許多次,但也許久沒有彈過了,此刻再聽著它從指下流淌而出,不覺,已濕了眼眶。
一曲畢,我還沉浸在回憶的餘韻中,眼前卻忽然一亮,一驚之下愣怔的抬起頭,這才發現是紗帳被人給掀開了。而麵前站著的,是個一看便知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他臉上掛著輕浮的笑意,揚起手中折扇托著紗帳,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我道:“姑娘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倒真讓人心疼。”
我抬了他一眼,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又再垂下眼眸收拾起琴便起身準備離開。誰知他竟伸手攔住我的去路,似笑非笑的用剛好可以讓我聽到的聲音說道:“裝什麼清高?別逼著本公子用強。”
我冷冷看著他,心裏忽然一片平靜,輕輕哼笑一聲,正打算伸手把麵紗摘下來,另一個略顯剛猛之氣的聲音已經突地插了進來。
“姑娘,我家公子說想請姑娘到樓上去再彈一曲。”
聲音很刻板,滿滿的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
我撇過目光,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不知怎地,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隻是我尚未來得及答他,那公子哥兒便已經著了惱,喝道:“哪家的狗?也敢和本公子搶人?!”說話間手中揚起的折扇就已狠狠落了下來,眼看下一瞬就要打到那中年漢子的臉,那隻握著扇子的手卻猛然被抓住了。
“別自不量力。”中年漢子淡淡地說。
我看呆了眼,心裏卻也在暗暗叫苦:看這陣勢,估計結果就是——走了一個狼公子,又來一個虎公子吧……
鶴衣!我猛然想起我並不是一個人進了這酒樓來,於是便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開始在目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悄悄地搜尋他的身影。
“請吧。”
等到那個公事化十足的聲音又再響起的時候,我才恍然驚覺,不知何時琴台上已經隻剩下了我和那中年漢子兩人。
“我……我長得不好看。”我戒備地瑟縮了一下,用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然而他卻好似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般,隻沒有情緒地重複了一遍:“請。”
我皺了皺眉,開始極其艱難地邁動著步子。上樓的時候,趁著他走在前麵不注意,我借著假意輕撫發鬢的動作,悄悄地拔下了鬢旁的那枚銀簪,藏進了袖中。
二樓上是一排用輕紗做簾的廂房隔間,我壓抑著內心的不安,揚起了頭隨他走著。
終於,他在一間廂房外停住了腳步,我心知這是到了。
“公子,人請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走了進去。
“不知公子讓我來有何事?”我低了眉眼不去看對方,一來是假裝以示恭敬;二來,則確實是望著回避。
四周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然後,我聽到了一個沉穩冰涼的聲音說道——
“自然是為了聽曲。樓下嘈雜之聲太大,影響我的興致。”
我隱隱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失神之間已經又聽到他說:“怎麼,不願意?”
“小女子豈敢。”我回過神來,微微揚起了臉,目光很快掃了一遍這房中的格局,而同時我也大致看了一眼對麵,那裏坐著四個人。
“不知公子想聽什麼?”很奇怪,看到那個檀色的年輕身影,越發覺得眼熟了。
“就彈你方才在樓下彈的的那首吧。”他說。
我點點頭,開始往放著琴的地方移動腳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個過程中我總覺得背上有目光在遊移,讓我如芒刺在背。
我拿出鶴衣給我的香囊深深嗅了一下,淡然而熟悉的香味讓我慢慢定下了心。
指尖撫上琴弦的一瞬間,我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自己。
曲終之際,那最後一個弦音似乎還在耳畔回蕩,而我聽到那人沉穩而涼淡的聲音問道——
“這曲子,我似乎未曾聽過。叫什麼?”
我勾了勾唇角,“公子沒聽過是自然,因這不過是我閑來無事隨手做的小調,登不得大雅之堂,也沒有取什麼名字。”
須臾之後,他輕輕一笑,讓我辨不清意味。
“是麼。”語氣很淡,卻不是疑問。
莫名地,我覺得腹部有些隱隱作痛起來。
他忽然說:“你為何不抬起頭來?”
我頓了一頓,心道該來的總會來。便慢慢抬起了頭,終是朝他的視線撞去。
看清那張臉的刹那,我腦海中似乎滯了一滯。
那是一個形容十分出眾的男子。冷峻、英挺,還有一股華貴之氣。
思緒中驟然靈光一閃,我眼前劃過一幕似乎早已久遠不可尋的畫麵——那年,北月國,一支琴曲,一錠銀子。
腹部的疼痛又再襲來,這一次更為猛烈,這種陣陣的痛感在告訴我,它很有可能會逐漸加劇。
突如其來的疼痛打斷了我的回憶,但我想這個人應該是不記得我了,而我也沒有記得他的理由。畢竟,楚沉煙已經死了,而蘇雪央是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提起當年那場毫無意義的偶遇的。
疼痛一浪接著一浪,我雖不知因由,也疑心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但轉念一想,這正是個借故離開的好機會。於是正自忍著想要開口對他說,卻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很大的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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