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95 更新時間:13-07-16 17:53
何常相依稀記得村口有一棟大的房子,果然於燕飛帶人摸過去一看,裏麵亮堂堂的,四周還有村民守衛。何常相待要上前,忽的屋門大開,吳金與吳姨媽兩個,並一個老者,及幾個元兵,一齊走了出來。那老者長得與吳金頗有幾分相似,當是父子無疑。
為首一個元兵,也不念自己是客,苗人才是主,便嚷開了,“原來這裏還有幾位漢人的好英雄,怎麼吳大哥吳大嫂也不引薦一番?”吳姨媽推笑道,“都是自家小輩,有什麼英雄不英雄的。快莫這樣說了,漲了小孩子驕氣。”這貨卻不依了,又嚷道,“嫂子莫要謙虛。這位小哥一看身手就不錯,不與我等比劃上一番,莫非是看不起我?”何常相聽得他說“我等”二字,心道他莫非還要車輪戰?卻也不驚不懼,拱手道,“在下絕非謙虛,更不敢看不起這位英雄。實在我才疏學淺,不敢獻醜。”因趙青孟群二人著宋兵服飾,隻躲在於燕飛何常相身後,借月色掩護。何常相恐生變化,因此也不介紹。那蒙古人喝了點酒,早就和吳姨媽他們說得不耐煩了。吳姨媽既虛與委蛇,中間又隔了兩個通譯,他說起話來麻煩得緊。因此也不去看何常相身後,隻直走到何常相身前,與他拉拉扯扯。
吳姨媽跟上前來,道,“既如此,我們也不好推脫。隻是這位可是潭州河西講武堂的高徒,更是我外甥女同窗好友的同鄉。乃仁台大將軍可要手下留情些,莫讓我那兩頭不好交差。”乃仁台大手一揮,道,“這個我省得。拉圖,取我兵器來。”聽得語氣,顯然是不知道河西講武堂的名頭,吳姨媽卻也不好多說。
待那副將抱了死沉兩副水磨鋼鞭過來,眾人早已圍起一塊空地,火把照得通亮。乃仁台一手一支取了鋼鞭,擺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姿勢,道,“來吧。”何常相心知蒙古人勇猛好戰,遇強則強,最愛與人一較高下,雖覺這乃仁台禮數上欠缺,卻也愛他快意直爽,也向乃仁台一拱手,便拔刀出鞘。哪知這刀上有不知誰做的手腳,一拔隻拔出個刀柄來。何常相隻得扔了刀柄,徒手而立。於燕飛低頭抿嘴一笑,隻看吳姨媽那裏。
那乃仁台高聲道,“你不用兵刃,是看不起我們!”說罷朝後一招手,好幾個戴腰刀的元兵走上前來,右腳一跺,雙手持鞘往前一送,刀柄齊齊震出三寸來。其動作齊整,何常相不由得暗暗叫了聲好。隻得隨意取了最右邊一把腰刀,何常相對那人道了謝,這才走回原地,擺了個起式。於燕飛張口欲言,見此狀隻得罷了。
乃仁台大吼一聲,雙鞭襲來。何常相有心試探,步步招架。原來這乃仁台天生神力,小腦卻也不殘,巨力兼之靈活,果真該是元兵中一等一的高手。何常相心下暗道,按理說軍中戰士,一般外家功夫厲害,內家功夫不然,是以許多老將總落得一身病骨(作者按,現在軍中亦是這樣,訓練方法不甚科學,是該改進了,向傳統武術學習學習,不要那些壯年英勇威武的人臨老了卻不自在)。修道之人又是單練內功休養的。因此隻有他們這些所謂武林中人,才講的拳腳與內息並重,卻沒想到乃仁台居然內力還不弱。
再者凡任軍官者,智信嚴勇仁,武藝雖說都有要求,卻並非第一可考之條件。就連尋常小兵,也隻靠拚殺勇猛奪得戰功。除非有特種編製者,這才特選身手高超之輩。這乃仁台顯見絕非一般行軍打仗的軍官,更何況元軍尚未攻到湖南,他就領了這一支騎兵隊來湘西,卻是連宋軍也不來的地方——此事隻怕與辟火珠有關。
再者凡任軍官者,智信嚴勇仁,武藝雖說都有要求,卻並非第一可考之條件。就連尋常小兵,也隻靠拚殺勇猛奪得戰功。除非有特種編製者,這才特選身手高超之輩。這乃仁台顯見絕非一般行軍打仗的軍官,更何況元軍尚未攻到湖南,他就領了這一支騎兵隊來湘西,卻是連宋軍也不來的地方——此事隻怕與辟火珠有關。
何常相心有所想,自然手上就慢了些。乃仁台見他一味避讓,怒道,“你還說不要對我不敬,現在卻是怎麼回事?嫌我武功低微,不屑還手麼?”吐一口唾沫,又道,“果真你們漢人,皆是騙子。”
“你才是騙子呢。”那裏卻是於燕飛在說話。吳姨媽換了苗語問於燕飛,於燕飛便將那女人找來的事情幾句話也說了,吳姨媽低頭沉思不提。
卻見何常相那裏竟是將所有躲閃功夫都用了個遍,乃仁台氣急,竟出了個破綻,何常相腰刀一攔,一旋,竟是將一根鋼鞭生生折斷。
場上場下皆驚。乃仁台將斷鞭一扔,把那單鞭武得虎虎生威,朝何常相取來。何常相素聞蒙古人最敬重勇士,想來就算再折乃仁台一鞭,元兵們也不會有異動。然他攜有密令在身,不敢太過招搖,又怕勝了乃仁台,元軍還有人上,那就更脫不得身了。思忖一番,還是打個平手最好。正趁著乃仁台鋼鞭抖擻精神,幹脆假裝輕敵,讓乃仁台抓了個破綻,好大一聲響,腰刀被一鞭拍斷。
何常相以腰刀架鋼鞭之時聲音厚重細悶,實是外鬆內緊。回手一旋,竟是憑的內力與急速將鋼鞭絞斷。而乃仁台水磨鋼鞭本身就粗重堅實,脆脆一把腰刀實乃被生生拍斷的。孰強孰弱,一眾元兵武藝低微看不出來,乃仁台卻是心知肚明。雖如此,在外人看來二人不過打個平手,甚至何常相兵器頓失,乃仁台持鞭而立,還要顯得威武些。
聽得身後元兵齊聲叫好,乃仁台隻得擺手喝止,又一拱手,對何常相道,“都說中原大地人才輩出,想不到爾等南蠻也有如此好身手。”又拍著何常相肩膀嗬嗬作笑。此言一出,何常相臉色微變,吳姨媽等能聽懂漢話的人也刹時楞了。乃仁台卻不以為意,喊道,“棄南來!”元兵中走出一人,眾人又是一驚。
原來漢人與蒙人雖皆屬蒙古人種,然蒙古族人皆是圓圓的臉,鼓鼓的腮,好認得很,和漢人絕不相類。而這名“棄南”之元兵,卻生的好一副漢人麵孔。乃仁台嗬嗬笑道,“我漢話說得不好,說這麼久,真是累死個人。這是我的通譯,是你們漢人。”對棄南說了一串蒙語。那棄南對何常相道,“我們將軍問你,可願為他所用?”見何常相一愣,棄南又道,“將軍沒有聽說過河西講武堂的名頭,卻知道你是個好人才。倘若你來此處找的是將軍也在找的事物,那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將軍的武藝你已經見識了。我們這其餘的十五騎,功夫也是極高的,到時候我們隻將你合而圍之,可不會講什麼江湖道義。莫說你找不到了,就算找得到,我們也會奪了過去。縱使我們奪不過去,這漢人的江山都快不在了,到時候我們大汗一統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漢人都是蒙人的奴隸,你還與我們爭什麼呢?”
何常相冷哼一聲,道,“當年師父教我們讀德行操守,其中堅守氣節一條,我可不敢忘。”棄南又道,“你放心,我們將軍,上至大汗,都是愛才惜才之人。我憑個通譯之能,都封了個百戶。你如此勇猛,封得千戶絕不是什麼問題。”何常相笑道,“我連奴隸也不肯做的人,又怎麼會去做漢奸?”棄南臉色卻也不變,笑道,“你這等習武之人,卻比我還要迂腐。這天下誰做主,不都是一樣?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替誰拚命不是拚?那五代時的不倒翁馮道,若非他討好耶律德光,又怎能保中原人民?”
於燕飛此時跳將出來,道,“長樂老是為保中原人民不被夷滅,你卻是帶人來滅我族類。是非黑白,怎能容你一言顛倒!”盈盈火光映射之下,於燕飛青春少女,容貌秀美,英姿彪悍,正氣凜然,看得乃仁台卻是一驚。於燕飛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來找誰的。他呢,是來找我的。他呢,”又指指棄南,“已經得罪了我們整個寨子的人——還有寨子外千千萬萬漢人,所以你以後最好看緊了他,省得一不小心就被人殺了宰了煮了吃了。”
於燕飛語速既快,乃仁台又看得有些晃神,隻拿眼睛看棄南,棄南畏畏縮縮把於燕飛的話轉譯了。那乃仁台卻仍是操了漢話道,“既然是來找你的,我們也不為難他。隻是你勸勸他,還不肯入我們隊伍麼?”於燕飛卻是抱拳笑道,“多謝你的青眼,可別說我問他,誰問他都是一樣;也別說問他,問誰也都是一樣。你雖找得到一個願意做漢奸的,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找到一個了。”又回頭看看苗鄉眾人,笑道,“‘苗奸’也是找不到的。若你們能降服得了他們,他們也不必躲到這深山中來,早就臣服我漢族了。”這次說得慢,乃仁台卻是聽懂了大半,隻搖頭道,“太可惜了。”
吳姨媽笑道,“將軍莫生氣,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麼?”孟群卻道,“太太這樣說便不是了。令甥女可是嶽麓書院高徒,江湖上也小有名氣的麓山飛燕,怎麼成了小孩子家家的了?”此語一出,孟群也是豁了出去了。於燕飛杏眼圓睜盯住了他,何常相也手腕一震,一雙虎目怒視孟群。趙青忙道,“什麼輝豔?外麵聽來不幹不淨的名字,不要在姑娘家麵前說。”
吳姨媽也佯怒道,“我們家外甥女兒雖然粗鄙,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不是人人都說得的!”說話時,雙手攏在袖間,不知要動什麼。那孟群道,“是麓山飛燕,也是中南有名的——”趙青見孟群再說,便去拉他。孟群手上與趙青拉扯,嘴上卻是沒停,何常相手腕一動,飛刀擲出,直沒入孟群咽喉,那“俠女”二字孟群便再說不出了。
元兵見狀大驚。那乃仁台嘴巴張得老大,拱手彎腰,一揖到底,道,“原來是高手,失敬,失敬了。”也不去怪何常相方才藏拙。那棄南將幾人對話聽得一字不差,悄聲說給乃仁台聽。何常相見狀隻得指著那孟群屍體罵道,“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壞人閨譽者,與害人性命無疑。何況場下許多人在,不藏住曼殊,已是該殺,哪還容得人誹謗!”於燕飛假意羞澀,鑽入何常相懷裏嗚咽不止,又喊道,“我老老實實讀書,規規矩矩做人,卻被個登徒子冠以豔名——”便“我不活了”“沒臉見人了”的亂叫。
吳姨媽輕聲道,“不該來的,先送你回去。”又向乃仁台賠罪。乃仁台道,“吳嫂子先不要走,還有話沒有說完。”吳姨媽道,“也好,便要何將軍送你回去。”又對趙青道,“這裏也不必收拾了。”待得三人走開幾步,吳姨媽從腰間解下一枚長刀,道,“你失了兵刃,這是把好刀,叫作呼延刀。你今天維護曼殊有功,便送給你了。”便朝何常相扔去,又問道,“可接住了?”於燕飛本縮在何常相懷中,聞言低頭俯身,從何常相臂彎裏鑽出來,回手便接了那刀,道,“接住了!”卻是不怕顯露武功了。吳姨媽一驚,身子一顫,被吳金扶住。吳金嗔道,“使那麼大力做什麼?傷了曼殊可好?”乃仁台也不在意,便讓三人走了。
趙青道,“這刀名字可也怪。”於燕飛道,“是一個朋友尋來的,此刀曾為呼延讚大將軍所用。”說罷抽刀出鞘,隻見色沉光暗,月色晴朗,三人都是練過武功的,那路上的碎石頭都看得清楚,卻也隻見得刀身上黑黢黢一片。於燕飛將刀翻轉過來,才見刀上刻了五個小字:赤心殺契丹。於燕飛道,“果真是呼延將軍的。”說罷遞給趙青。趙青接過刀來,讚道,“好沉一把寶刀!”又交予何常相。何常相道,“此刀貴重,我隻暫時借用。”
於燕飛道,“你看這裏——”說罷舉起刀鞘給二人看,“此刀名為虎岩刀,諧呼延的音,又取如虎攀岩,威武而審慎之意。”便將刀鞘遞給何常相,又低聲道,“且其中含了你龍膽虎威的虎字,是正配你的。”趙青也道,“可見是有心替你尋來的,便收了正好。”何常相不好推辭,這才將刀鞘在腰間係好。於燕飛自是羞紅了雙頰,好在月色下也看不清楚。何常相配好虎岩刀,忽的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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