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萍水相逢亦同心3

章節字數:4690  更新時間:13-07-20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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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攜手下山,儲林榭道,“可惜我們這樣隻匆匆見了一麵——我明日再溜回去看看素仙凡仙跑出來沒,先不能陪你上蒙古了。”於燕飛道,“我去蒙古也不在這一時。白師姐和劉師姐要出山我要當他的奉茶弟子,這裏少不得要多留幾日,還有些文書要辦。”儲林榭道,“聽你所言,何常相也是要北上的。你要耽誤這幾日,他可等不等你呢?”於燕飛搖頭道,“恐怕是不等的。”儲林榭道,“你問問他。”於燕飛道,“自湘西一別,我便再沒有見他。要想問他,也是不能。”儲林榭道,“這葫蘆不是姨媽給你掛上的?”於燕飛拍掌道,“我給忘了。”說罷取下腰間那葫蘆,拔出塞子,飛出幾隻小蟲來。

    於燕飛摸出炭筆,在石板上寫字。何常相正在講武堂打背包,忽見得幾隻蟲子飛進屋子,在桌上排字,“君何時去蒙古曼殊”。何常相以指為筆,在桌上寫到“即刻”,想想又寫上“軍情如火軍令如山”,那小蟲照樣子給於燕飛排了。

    於儲二人見了,儲林榭歎道,“你與山長說說,你先和他去蒙古,那些文書回來再辦也不遲。”於燕飛道,“昨日才應下的,今日就說改期,恐怕不好——也不差這幾日。我若能趕上他,也就罷了。若不能趕上,也是緣分。”儲林榭道,“也是。我本僥幸,以為能再見到他,終究是遲了一日,畢竟沒有緣分。”

    二人已走到愛晚亭前麵嶽麓書院後門口,山路旁一塊巨石露出來一半,儲林榭在地上撿了一個斷枝,卡在巨石底與山壁之間,雙手合十,閉目默禱。於燕飛見不得她這個樣子,也自撿了一個斷枝,替儲林榭求個好人家,也將那斷枝卡好。

    晚上幾個相好的一起吃飯,都是拿過白玉杯的,在桌子上擺了一圈,看著好不整齊耀眼。席間白陸雙劉雨她們都勸儲林榭道,“你既來了,也多住幾日再走,不差這一時的。我們都一年沒見你了。”儲林榭道,“可留不得。早上我去見過了山長,若我爹尋來,第一個就是去問山長,第二個才是去曼殊家。你們可願我被山長綁給我爹,回去和不知道哪裏的野小子成婚?”白陸雙道,“也是你有家有長輩的,還有人替你操心,再怎樣的野小子,也是千挑萬選的。快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故意朱門酒肉臭,來氣我們這些凍死骨了。”

    儲林榭道,“哪裏是我故意氣你們來?我也老大不小了,沒有對象,我心裏是不急的?要說最好的是劍菲,眼看三年之期要到了,正是與孫二哥兩團圓的時候。你們不狠灌她幾杯,說我做什麼?”說罷真把那白玉杯往劉雨嘴邊塞去,劉雨早有準備,手上與她過了幾招,不想身邊的白陸雙將她右手一拉一纏,於燕飛也跑來將她肩膀摁住,果真把那一杯子桂花釀全喝盡了。

    幾人不敢多喝,稍有些醺便說第二日還有組會,陳師父要挨個兒發問的,各自回房溫習去了。儲林榭與於燕飛同塌而眠,悄悄話說到午夜才算完。儲林榭替於燕飛把了脈,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要於燕飛早點去巴州找她父親神醫儲郎。於燕飛應了,又磨著儲林榭答應了陪她一同去蒙古。二人說好於燕飛在太原等儲林榭到十月十三,人不來也要捎個信到,這才各自睡去。

    書院學規有道“夜讀仍戒晏起”。於燕飛卯中醒來時,身旁卻是空空的不見了儲林榭,連她的包袱也一同帶走了。於燕飛問過值夜的師弟才知道,原來清早儲林榭便下山去了。隻得獨自去上早課。白陸雙與她去做了交接,又道,“再過得個把月,劍菲也出山了,便是你和雲芝在山長身邊奉茶了。”於燕飛問道,“雲芝不是和建林有了婚約麼?她不去利州路找建林?”白陸雙歎道,“她說是若與建林一同上陣殺敵,固然光榮。但留在書院整理國故,傳承文脈,這樣才能國亡而不亡,族滅而不滅,才是我大漢族千秋萬世之法。”於燕飛歎道,“她那麼嫉惡如仇的一個人,一直嚷嚷著建林以殺敵第一立功,隻是因她自己不在。才六年半就小成出山,要沙場上與建林一爭高下的,如今也收了這好勝之心,安安穩穩來做學問。”白陸雙將於燕飛雙手捧在手心,道,“我沒做成什麼,隻整理了幾個冊子。就勞你們多費心了。”於燕飛自然應了,道,“我也是聖人弟子,這些事情有分寸的。”

    幾日後於燕飛整理行裝,拜別山長。幾個要好的同門將她送到牌樓口岸朱張渡(牌樓口不知道穿越沒有),便揮手送她上了北上的客船。那船家也是書院早些時候出來的,隻是不知道怎的做了這個營生。於燕飛剛吃過午飯,便在嶽陽上了岸。果真山水洲城,氣象不一般。

    於燕飛先是假意在一間客棧住下,又換了身衣服,偷偷溜了出去,仍是覺得身後跟了個小尾巴。又故意在鬧市中打轉——嶽陽城富庶,攤市極為熱鬧,縱使如此那小尾巴仍不遠不近跟在身後。於燕飛索性拐進一條小巷子,那小尾巴居然也跟了進來。見前後無人,於燕飛轉身笑道,“老兄還正大光明得緊呀。”那人一身短打扮,頭上還紮個頭巾,像個尋常大戶人家的小廝,拱手笑道,“於姑娘誤會了。在下乃是洞庭幫的連江北,咱們幫主受人之托,要送於姑娘一程。還望姑娘隨在下去方便處說話——信物在此。”說著,一個手串便輕輕朝於燕飛扔來。

    於燕飛接過一看,是一根紅繩上串著四個憨態可掬的小瓷貓,貓肚子上分別寫著“道南正脈”四個字,手鏈的接口是一顆豆漿色的玲瓏珠,花紋中隱隱嵌著一個“榭”字。於燕飛笑道,“這是山亭的。原來她替我想得如此周到。”連江北道,“山亭說於姑娘見此物即可信我,原來於姑娘果真是爽快人。”於燕飛笑道,“這貼身戴的東西,山亭不想給你而由你得了,你若是要算計我,我也不用防備,直引頸就戮就好。”說罷將手串又還給連江北,原來她自己手上也是一個一樣的瓷貓串子,隻是接口處卻不是玲瓏珠子,而是小小一朵大紅色石蒜花,材質與她頭上那枚金簪的簪頭一樣。連江北將於燕飛帶至一間茶館,要了個包廂雅座,又引了洞庭幫幫主梁懷月來。那人一身行商打扮,既講究,又不富麗,隻腰間懸了塊玉佩,看著倒像是個穩重的。

    梁懷月笑道,“清早有艘船從潭州過來,便捎了山亭口信。隻是她也說得晚了些,若是早一天說,就是等等於姑娘也無妨。”於燕飛笑道,“梁幫主客氣了,不是山亭要同你見外,她昨天才到書院,今天一早又匆匆走了,實在忙得很。”梁懷月道,“山亭倒是也忙。於姑娘與我不必見外,我與山亭是過得命的交情。我表字坐山,於姑娘大可直呼。”於燕飛笑道,“那你也叫我曼殊即可。”梁懷月笑道,“我有一批貨,是要連夜出發的,今晚吃過夜飯就走。於姑娘若是不介意,正好護送於姑娘直到漢陽。”

    於燕飛心知他是有些不太見得光的生意,卻想連夜就走卻也省時,於是謝過不提。再閑敘了幾句話便到飯時,梁懷月道是尚有幾個朋友一起,便在這茶館另一間大點的雅座辦了桌席。於燕飛自然客隨主便。

    這五六個,也是兩湖一帶的豪俠。其中一個使雙刀的,喚作駱玉山,笑道,“有兩個人,是每日裏離不了酒的,一個是坐山,一個是山亭。又都是一般的心事,咱們勸也勸不來,隻有多陪著喝幾杯。坐山還好,一個人能喝一缸子也不鬧。隻有山亭,自己偏不能喝,又強給別人灌,別人不從,便要動手——以為都是黑常相那樣好欺負來?今天這個仇俺可要報了。”便給於燕飛敬酒,於燕飛連連擺手,道,“我可從沒喝過酒的,駱大俠莫嚇我。”駱玉山笑道,“山亭與你是再親不過的姑舅姐妹,你們又同是一門所出,我看長得也有幾分相像,於姑娘要說自己不會喝酒,我可不信。”於燕飛道,“那是山亭,自小就喝舅舅泡的藥酒,平時無事也要喝幾口的。我最多吃過燒酒炒牛肉罷了,哪裏能像她一樣喝酒。”駱玉山的妻子郭元冰抿嘴笑道,“當年我可是被山亭摁著肩膀灌過酒的,難道於姑娘這麼多年來,都有幸逃過此劫?”於燕飛道,“這個真沒有。”眾人哪裏信她的,一人敬一杯的,幾圈下來,郭元冰隻扶著駱玉山肩膀,擺手道,“我是不行了。曼殊好酒量,卻比山亭好多了。”梁懷月將手中酒杯一放,抬頭笑道,“正是。山亭好酒,酒後擊節唱詩,好不爽快。但她酒量尋常,燒酒用這小杯喝個七八杯就喊醉了,不喝了。於姑娘怎的跟沒喝似的?”

    於燕飛初嚐燒酒,隻覺烈酒過喉十分辛辣,到了胃裏也頗有些燒,隻是燒過之後,卻也無它,但又不敢大意,隻道,“定是這酒後勁足。何況我也醉了的。”又有意岔開話,笑道,“她可不是真醉,她是裝的來。你們下回多灌她幾杯,再假傳何常相有難,看她不飛也似的去了。”席中一個書生打扮的,叫作霍行官的,笑道,“山亭便是裝醉,也都會得詩一篇,其筆意直行,十分酣暢的。要是做得不夠磅礴大氣,我們還要灌她酒,直到做出好詩為止。於姑娘若也說自己醉了,不妨也賦詩一篇。常聞書院之人無平庸,品人極想見識於姑娘文采。”說著,就從隨身的書簍裏要取筆墨出來。

    郭元冰果真喝得有些多了,拉著駱玉山袖子道,“官人你看,品人也是個迂的,都投身綠林,做了許多砍頭一萬次的買賣,還隨身帶著些筆墨書紙——他是不是還做著中狀元當大官的夢啊?”駱玉山道,“就你愛胡說,你們女人愛往臉上塗脂抹粉裝點門麵,男人就不能帶個峨眉巾裝讀書人了——”郭元冰於是道,“裝!”駱玉山也喊道,“——罰!”——卻原來兩個都喝多了。

    這聚眾喝酒啊,席間要有人喝得稍微多了,其餘人的醉意便也會被勾上來,於是梁懷月秦漢廣幾個也起哄道,“罰!”坐霍行官身邊的連江北忙用個大碗倒了整一碗,唬得霍行官直欲往桌子底下縮。連江北道,“不要你一次喝盡。今天這碗酒就滿在這裏了。我們也不另給你添,你就喝這一碗。隻是什麼時候喝完了,什麼時候才完。”眾人皆拍手稱是。於燕飛見眾人意興甚高,奇怪自己居然就跟喝了幾碗水似的,正正經經的格格不入,忙自覺喝了幾杯,又輪番敬眾人一杯,這才稍微有了點醉意,也微微紅了臉頰。

    小鬧一場,那邊人報來貨物已經裝好,人員亦已就位。梁懷月見天色已黑,便同於燕飛,駱玉山郭元冰夫婦上了貨船後頭的客船,餘者將四人送至碼頭。於燕飛一語成讖,果真那酒後勁大,後來又喝得急了些,頭有些發重,便隻將包袱在船艙放好,又到甲板上吹風。

    於燕飛隻見船舷邊還站著一個女人,知是郭元冰,便主動招呼了一句。郭元冰回頭見是她,笑道,“我見你後來喝得不少,以為你已經睡死了呢,原來還起得來。”於燕飛笑道,“原來你裝醉,我後來特意跳過你沒有敬,卻原來白疼你了。”郭元冰笑道,“那我給妹子賠不是了——”說罷,還真的斂衽行禮。郭元冰乃是安慶人士,說起話來便和唱黃梅調一般。再配上斂衽時的身段,果真便和唱戲的一般好看。於燕飛側過身,笑道,“這我可不敢受。瞧你這麼認真給我行禮,隻怕其實也醉了——也要謝過方才姐姐替我解圍。”郭元冰道,“我的字是萍水,可別姐姐姐姐地叫,不好聽。”

    二人又說笑一回,郭元冰歎道,“可惜你我萍水相逢,正是如傾蓋交,雖歡易別。”於燕飛勸道,“都說酒不是好東西,喝的時候暢快,卻容易感傷。誰和誰不是要分別的呢,隻要你我長記得今日的情誼,也不枉我們喝過這一場酒了。”郭元冰道,“果真是親姐妹,這末一句話倒像極了山亭,不像是個才開始喝酒的人。隻是我難過倒不是這個。如今烽火連天,天下大亂,我們雖安安穩穩喝了一場酒,誰知道明日起,是不是就又要與人生死相鬥了——你看這月——”於燕飛於是抬頭看天。郭元冰道,“月色可好罷。可一旦打起來,這月色便怎麼看,也怎麼不好了。”於燕飛無從勸慰,隻道,“我們便是能多盡一份力也好。”郭元冰點頭道,“山亭組的義軍勢頭很猛,我們都是要去幫她的。也投身王堅將軍麾下,當個擘旗擊鼓的小兵。待我此番回鄉接了老父老母出來,也算此生無有牽掛,可以盡情與人拚命了。”見於燕飛麵有鬱色,笑道,“她父母停了她來源的事我也聽了,好在義軍尚在,總是有處可去的——我們做的雖是沒本錢的買賣,可幹淨錢還是有幾個。”雖然說得輕巧,郭元冰心下卻已是十分沉重,隻道,“瞧你臉色已經不紅了,再不去睡覺,要黑著眼圈上漢陽嗎?”於是二人又說笑幾句各自回房。

    第二天清早,船便在漢陽靠了岸,於燕飛作別三人,改換陸路。郭元冰極為不舍,又拉她說了好些話才罷。這一日趕路卻是急了,過了大城鎮,晚間隻得在一個叫平安州的小鎮子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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