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3 更新時間：13-08-05 12:04
君子受著這種光輝的感染，目光中不知不覺充溢情誼，低低喚道：“玄，可以如此喚我一聲嗎？”表情像極了溫情婉約的情人。
叫一聲自無妨，沈玄心中所想口中為配合名字，說話也文鄒鄒起來：“能得潤玉垂青，在下何其有幸？”
君子的目光更加深情熱切，也以古人的口氣回之：“君可願否？”
沈玄的神色相當古怪，忽然大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都快被你融化了。”笑著輕呷了口酒，有意的破壞這看來柔美情深的畫麵。
君子十分失望：“為什麼你總是不願意深談？一到這裏你就顧左右而言及他，或者用完美的言辭來搪塞？是害怕真情流露還是害怕過份的流露真心會讓人看到血淋淋的傷口？”他盯著沈玄的一舉一動，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別的原因，突覺那微笑的臉容有些黯淡。其微微下垂的眼瞼，周圍密密的睫毛偶然輕輕一顫，爾後其主人抬起臉來，人畜無害的笑，“行了，我的情感大顧問，不是每個淡漠無情的人都有一段難堪的過去。妄自揣測並非商人之風，佛語有雲：若是認真，便著相了。”
“我可以肯定，你在逃避！”
“逃避什麼？有什麼好逃避的？”那英俊的臉極其不以為然。
君子凝視他半晌，方道：“我也想知道，我想幫你，我不願意看到你明明毫無所謂偏偏心事滿懷的樣子。我，真的會很心疼。”激徹的話語連同誠摯的神情，簡直是情深不壽、至死不悔的傑出典範。
沈玄絲毫不為所動，那深湛的眼眸內一絲波瀾都沒有，輕描淡寫地說：“想讓我編一段故事騙騙你嗎？”
悠傷仿佛瞬間侵襲了君子的整個身軀，眼眸中點點滴滴是揪心的神情，緩緩道：“玄，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這份心意，現在你隻要知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隨時守候在你身邊。”這該是靈魂深處最動人的言語了，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有番震動吧。沈玄呢？他清明的眼眸內有一抹異色迅速的亮起，又迅雷似地消逝在眼角，什麼話都沒有說。
君子捕捉到了這一極其細小的神情，心中狂喜，知道沈玄無論信與不信，多少在心底激起了漣漪。他不動聲色的保持悠傷的神情，嚴格控製自己的眼眸不泄露任何細微的心理變化。
沈玄沉默了一段時間，忽然笑出聲來，道：“有一句古話，我發現很適合你我現在這種境況。”
“什麼話？”
“伴君如伴虎。”沈玄一本正經的說，還特意在說“君”字時加重了語氣。
君子開始覺得好笑，爾後查覺這話含著高深的譏刺意味，不由板起臉孔，輕歎：“我的真心就換不來你的真心嗎？要如何，你才會相信我？”
“說說你與馮因的關係吧。”沈玄看似不經意的一問，君子心中一動，明白麵前這位淺笑輕談的人，該是從來沒放下過一絲警戒之心，心中的疑問終於等候到了時機問出。
“他是我爸爸的老朋友。”
“他可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大量，不與我這等人計較。想當初我在榮成銀行任職時，可沒有幾次給過他麵子。”
“事實上，馮叔一直很賞識你，隻可惜你為了報答任莫予的助養之恩一心扶持任天齊而屢次拒絕他的約請。也正由於這一點，才更欣賞你。這世界上，懂得報答始終衷心如一的人太少了。”
“可惜到頭來我卻令任老失望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竟成了榮成銀行被人推上風尖浪口的有利把柄，成了他家族難以磨滅的恥辱。”語聲中，沈玄的麵容沒有因為這常人難以啟齒的經曆而有一絲窘迫，反而像是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我可以肯定那件事中你是受害者，任老定也明白，可惜商戰殘酷，在你與他孫子之間，他不得不犧牲你。”
“哦，你就那麼肯定我和任天齊之間沒有什麼？”沈玄的言語極是戲謔。
君子微笑搖頭：“我不相信任天齊比我更能打動你！”
“以真心換真心，好自相矛盾的話。”沈玄突然接了君子前幾句的話，看著對方疑惑的臉容，解釋，“這麼一換，雙方不都失去真心了嗎？”看似邏輯錯誤的說法，實則含了深入淺出的道理。
君子不由啞口無語，好半晌想不出話來應對。但他畢竟極負聰明才智，應變相當快，故作無奈投降狀，道：“玄，我早知道你是個天才，二十歲時就以金融與經濟雙碩士學位畢業，卻不知你還另修了文學，極擅咬文嚼字！”
不知不覺時間指針指向九點，兩人盡顧著講話，隻喝了一點酒，飯菜早已涼透。
君子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在嚴重抗議遭到其非法虐待，瞥了一眼對麵微微笑著的臉容，真的覺著那句成語“秀色可餐”確應該有其真實的出處，不然為何那肚子唱的“樂曲”會如此歡快？抑或是餓過了頭產生了不應有的幻覺？
他正想提議出去吃，沈玄站起身道：“我去熱一下。”邊說邊拾掇桌上的飯菜去廚房，他隻好站起來幫忙，不經意的手指觸碰間，對方的手溫暖良厚，有如雷電撞擊般竟讓他內心不自禁的震顫。偷眼一瞧那忙碌的身影，仿佛未有查覺，正將飯菜分門別類的倒入微波專用盆，充分利用統籌方法，先是弄好一盆放進去加熱，同時整理剩下的，抽間隙就將熱好的菜端出，沒有一絲忙亂與失誤，嫻熟細致的令人不敢想象做這一切的是個偉岸挺拔的七尺男子！
君子倚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眸中的驚訝再也揮不去。他當然沒有想到，一個男子在廚房忙碌的動作也可這般渾然天然，宛如悠越動聽的韻律，深深引人回味。
在麵對沈玄時，他口口聲聲一個接一個的“喜歡”、“愛”，那全都是做戲，以往做了無數遍的戲，無論麵對什麼樣兒的人都可完美無缺的再做一遍，他心裏一清二楚，就像錢宜所說，這世界上的“真心”早丟到海裏喂王八了，如今的“真心”不過是每一個人偽裝出來的麵具，很輕很薄，輕薄得那麼容易粉碎，那麼容易丟棄！
然而，他恍惚覺得，刹那間好像有那麼一點“真”從遙遠的時空被拉了回來，極少極細微，已足夠讓他內心震動吃驚不已。
他也知道，這些沈玄也應是明明白白，可就像戲文那樣，需要雙方配合才能有一出精彩絕倫的戲劇。演技愈是精湛，高潮愈是迭起，情節推動就愈是引人入勝。自然，最後就會產生一個表演最佳獎項，那麼，誰能摘得這最終的桂冠呢？
很不幸的，錢宜再次說對了！以往對他人所做的一切戲文，並不一定能用於沈玄身上。
能做金融界的顧問，本身就是個智商與情商完美結合的人！
話雖如此，這並不能成為君子放棄的理由。支持他繼續的理由多到一大把，能利用可以打勝仗的條件也不勝枚舉，現在還沒到時機展現罷了。
他不由自主的笑，輕聲說：“玄，你又一次讓我震驚呢。”
“是嗎？”沈玄將最後一盆菜端出，無所謂這隻是單純的讚美或是另有含意，“乘熱吃吧，這回可不要讓說話耽誤了自己的肚子。”
“你應該多吃點，你太瘦了！”君子不停的給沈玄碗中夾菜，低聲細語，盡是濃濃的情誼。
沈玄渾似不在意，語聲漫不經心：“現在不都流行‘以瘦為美’嗎？雖是男士，也要愛惜自己的儀容啊，所以還是苗條一些比較好。”這番宏偉怪誕的言論，聽得君子目瞪口呆，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不讓自己顛狂，意識到麵前看來和善的容顏實在有著犀利如刀的語鋒，這時候，該是將那商人精明狠辣的作風展現得淋漓盡致，就算是拒絕，也可以將話說得如此完美！
真寧願他展現另一麵啊，那帶上了少有的人世間的純真，同時夾雜著幾縷脫離於塵世煙火氣息的一麵，清冷薄情的獨立於千萬人之上，仍然讓人不由自主的長長追索、探尋，不解開答案誓不放手！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呢，君子內心輕輕的笑，豁然真正明白了馮因那一計劃的意義，確是要盡心盡力才能實現，或者說有幾分贏的把握。好在沈玄並不是沒有弱點，無情又有情，衷心的感激給予他再造之恩的任莫予，這便是他僅有的弱點！而任莫予的弱點無疑是任天齊——不諳世事隻知玩樂的闊少爺，自然容易對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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