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我在愛你時我在想些什麼?

章節字數:10032  更新時間:13-08-12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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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年3月**日淩晨2時45分,香樟路128號2樓某酒吧發生火災。當消防官兵到達現場時火勢已經蔓延到三樓,情況十分危急。此次火災造成多人受傷,三人重度昏迷,一人死亡。

    記者宋安飛報道

    那天晚上,我蓋上被子,哭的天都塌陷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歸類到英雄的行列中去,同樣被我歸類為英雄的還有齊子軒。

    我會認為齊子軒是個英雄,完全是因為一個屁。

    事實上全世界隻有我知道那個屁其實是孟安陽放的,因為他是我同桌。近水樓台先聞屁,很快,班級裏大多數同學都捂著鼻子尋找行凶者:“誰放的屁!熏死我了!”

    我捂著鼻子正想像名偵探柯南那樣指著孟安陽的鼻子說,凶手就是你的時候,齊子軒站了起來。他站的像一棵小白楊,字正腔圓地說:“我放的!”

    班級裏一下子笑作一團:“你這個屁精,熏死人了還那麽大聲說是你放的。”

    齊子軒一點也不生氣,特別認真的說:“屁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而且我勇於承認,你們不該笑話我。”

    當下班級就靜了下來,一種莊嚴肅穆的欽佩感便自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那天放學我就給齊子軒寫了一個字條,說,齊子軒,做個朋友唄?

    我把紙條疊得整整齊齊,問孟安陽:“齊子軒呢?”

    孟安陽一下子就哭了,咧著大嘴,閉著眼睛,號啕大哭,他說,唐遠唐遠,那個屁是我放的,我放的!

    我背著書包疑惑的問他,所以呢?

    孟安陽扯著我的袖子哭得渾身發抖:“所以唐遠,你和我做朋友吧!”

    我看著臉漲得紫紅的孟安陽,他長得真幹淨,像清晨剛出鍋的白米飯,有著暖烘烘的氣質,可是他太傻了,於是我耐心教育他:“孟安陽,我要和齊子軒做朋友不是因為他放了個屁,而是因為他是個英雄。”

    那張字條最終也沒能送到齊子軒的手上,它被孟安陽給吃了,為此我把孟安陽狠狠地揍了一頓,二話不說就扯著趙敏敏回家了。

    路上趙敏敏問我:“唐遠,你為啥把孟安陽打得這麼慘啊?”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就學著我媽的語氣說:“更年期到了唄。”

    趙敏敏就用充滿敬意的眼神膜拜我,細聲細氣的說:“遠遠你真厲害,什麼都懂。”

    我被誇的有點飄,一路上都在傻笑。

    回家後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孟安陽他媽拎著孟安陽的耳朵把我媽給教育的點頭哈腰,看見我回來了,我媽對我吼:“你看你把人家的寶貝兒子打成什麼樣了?!”

    我以為我媽在問我問題,就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說:“打成豬頭了。”

    孟媽媽氣得直哆嗦,狠狠給了孟安陽一耳光:“沒出息的貨,被個女娃娃打成這個德行!”

    我媽頗懂得禮尚往來,也狠狠給了我一耳光:“回屋子裏給我反省反省,小安陽好利索前不住你吃飯!”

    那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晃晃悠悠的往屋裏走,身後的孟安陽嚇呆了,哭的號喪一樣在我身後喊:“唐遠唐遠,不是我告的密,我發誓我沒告訴我媽是你把我給揍了!”喊完又挨了他媽一個大耳光。

    那一刻我是十分怨恨著孟安陽的,但很快我就不怪他了,因為當他們離開後,我媽立即跑過來揉我的臉,心疼的喲,還直誇我:“閨女好樣的,把男娃娃打成那樣也不容易啊!”

    那天我學會了一句話,叫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可是後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並不是所有的媽媽都想我媽一樣好。

    比如孟安陽的媽媽,她打起孟安陽來是不要命的打,我親眼見過一次。

    那是距離放屁事件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孟安陽跑到我家來喊:“唐遠唐遠,你出來一下!”

    我出去了,看見孟安陽手裏拿著五十塊錢,他說:“我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糖,你跟我做朋友行嗎?”

    我說:“行!”

    那天我們拿著50元巨款到附近的小賣部買了兩大口袋的糖,又買了一袋雞爪子,一袋子豬蹄。我們流著口水到大河壩附近席地而坐,頭頂是藍得化不開的天,腳下是綠的晃眼的地,空氣裏浮滿糖果酸甜的氣息以及豬爪厚實的香氣。

    上帝作證,我唐遠活了9年,就沒這麼幸福過。

    那天晚上我連我媽做的紅燒肉都吃不進去了,跑到外麵去玩兒,消化肚子裏的豬蹄。遠遠就聽見孟安陽殺豬般的號叫。

    我跑過去一看,他媽正拿著笤帚狠狠的抽他,凶惡的喊:“讓你偷老娘的錢,說!錢花哪去了?!”

    當下我就嚇得屁滾尿流,不自覺的伸手去摸臉,心想如果孟安陽把我給供出來我又要挨我媽一耳光了。

    正躊躇著,孟安陽哭得通紅的眼睛望了過來。他看著躲在木柵欄後麵的我,吸了吸鼻子,衝我樂了一下。

    意思是:唐遠,我不會出賣你的。

    那樣一個笑容,夾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通紅的眼角開始擴散,氤氳了一整張白皙幹淨的臉,像一道雪白的閃電,直劈我的天靈蓋。

    我二話沒說,衝過去拉著他的手就帶他跑。我說過,我是英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帶著孟安陽一路跑到大河壩附近,蕩氣回腸的說:“你別回家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幫你報仇雪恨。”

    孟安陽胡亂的抓了抓頭發勸我:“你別報仇了,她是我媽媽啊!”

    我看著孟安陽,淡淡月光下,男孩兒長長的睫毛因為哭得太久而微微顫動,我想,他怎麼就這麼沒用呢?還好有我罩著他。

    既然孟安陽鐵了心不讓我報仇,我就決定把他送回家。回去的路上我們聊起了班級裏的緋聞,孟安陽特別神秘的對我說:“咱們班同學都知道,齊子軒喜歡趙敏敏。”

    我又把孟安陽給揍了一頓,頭也不會的回家去。

    那天晚上,我蓋上被子,哭的天都塌陷了,我想,怎麼會呢,我那麼喜歡齊子軒,他怎麼可以不喜歡我呢?

    沒有什麼人可以比暗戀中的小女生還要更勇敢

    我用7年的時間分別觀察了齊子軒和趙敏敏,其間順利的和齊子軒成為了好朋友,並幫他甩掉了3個小女友,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孟安陽那個龜兒子騙了我。

    為了以防萬一,我問趙敏敏:“你喜歡齊子軒嗎?”

    趙敏敏笑的像漿果一樣甜美,對我說:“你猜。”

    我心如死灰的回答:“喜歡……”

    趙敏敏掐著我的臉蛋說:“你再猜。”

    當下我整個人都飄起來了,又跑去問齊子軒:“你喜歡趙敏敏嗎?”

    彼時的齊子軒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年的模樣,幹淨潔白的白色短袖襯衣,扣子開著,恰好露出一對平直性感的鎖骨,尖尖的下巴上偶爾也會冒出點點蟹殼青的胡渣,眉眼滴滴,眼神清涼,散發出酒精的氣息。

    長成這個樣子無疑成了女生的福利,也就是說,還有許多拜倒在他清爽短發下的瘋狂少女。

    她們看著蹲在學校門邊喝罐裝啤酒的齊子軒竊竊私語,年輕的臉上難掩羞澀。

    趁齊子軒不注意,我惡狠狠的朝她們比了個中指,嚇跑她們幾條街。

    齊子軒轉頭問我:“誰造的謠?”

    我立即拚死搖頭:“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趙敏敏。”

    齊子軒拍拍我的頭笑了,兩派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說:“傻妞,我怎麼會喜歡趙敏敏呢?”

    我有飄起來了,頓時覺得心曠神怡,旁邊的齊子軒接著說:“我喜歡的是葉良。”

    一句話,讓我的靈魂自三萬米高空轟然跌落,摔在荊棘叢中,千瘡百孔,粉身碎骨。

    我把齊子軒手中的啤酒拿過來,喝了一口,好不容易緩住了心神才敢問他:“葉良是誰啊?”

    齊子軒舉起修長的手指指向街對麵,整張臉的神色溫暖又落寞。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一個長發女孩靜靜地立在一旁,身後張牙舞爪的人群將她襯托的格外寧靜。

    當天晚上我就扯上孟安陽和趙敏敏去把她堵住了,趙敏敏顫抖著聲音給我撐場麵,把葉良逼在牆角說:“我姐妹想跟你說句話。”

    女生睜著一雙單純到愚蠢的眼睛看著我,問我:“你想說什麼?”

    我一句話也沒說,上去就把她給一頓好打。

    打完,我給孟安陽使了一個眼色,他咳了一聲,比趙敏敏顫抖的還厲害,說:“那、那、那什麼……葉良,我、我、我警告你……離、離齊子軒遠一點!”

    那女生當場就哭了,哭的天崩地裂,沙啞著嗓子說:“我才不是葉良,你們找錯人了,我白天才被她劫走了五百塊錢,晚上還要被你們打,嗚嗚嗚……”

    我們三個人嚇得趕快跑路,一路上趙敏敏都在罵我:“那女生好無辜!”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葉良就是那群張牙舞爪的人群中最最張牙舞爪的那一個,短頭發,瓜子臉,抽煙喝酒打群架,黑色小皮夾克,以及破爛不堪的牛仔褲。

    我開始對齊子軒的審美能力感到質疑。

    但是齊子軒是鐵了心的喜歡葉良,他甚至為她學會了抽煙。黑暗中,十七歲的齊子軒擎著煙,寶石紅的亮光刺盲了我的眼。

    他對我說:“明天,我要去跟葉良的男朋友決鬥,你跟我去嗎?”

    我拚命點頭:“去!”

    齊子軒笑說:“好兄弟,夠意思!”

    齊子軒不知道,沒有什麼人可以比暗戀中的小女生還要更勇敢,別說是去打群架,就是去跳油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說:“去!”

    我不會告訴他我喜歡他,因為有些傷害我承受不起

    齊子軒決鬥的那一天,我在趕去找齊子軒的路上遇上一些小麻煩。

    幾個附近高中的小流氓把我圍住,一臉猥瑣的笑。其中一個要我做他的女朋友,被我扇了一耳光。其實我心下還是有點小得意的:看,我唐遠也是招的來小流氓的,姿色很好嘛!

    可是那不是一群普通的小流氓,而是一群心眼特別小又會武功的小流氓,被我打的那個鉚足了勁要打回來,手舉得老高,正要落在我臉上時被一條瘦瘦的胳膊攔住了。

    我一看,是孟安陽。

    他緊張的攥緊拳頭,擺出一個可笑的打架POSE,聲音顫啊顫的警告對方:“你們別亂來啊,要是碰唐遠一根手指頭,我我我,我可報警了啊!”

    對方特別爽朗的笑了。

    我也笑了,撿起地上的磚頭就朝他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一場惡戰正式拉開帷幕。但是英雄也怕群毆,敵眾我寡,很顯然這個虧我是非吃不可的。

    沒折騰幾下,我就被踹了一腳,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沒想到孟安陽突然回光返照,聲嘶力竭地衝了過來,一頭撞上踹我的那個小流氓,還不忘衝我喊:“唐遠,你快跑,快跑啊!”

    英雄是不會丟下同伴苟且偷生的。但是,但是,孟安陽,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在那樣混亂的場景下,我竟然就真的丟下你一個人狼狽的逃走了。

    不顧你的死活,不顧你被別人惡狠狠的踩在腳下,我閉上眼睛飛快的跑,假裝沒有看見你受傷的目光。

    因為在另一個地方,齊子軒正在等著我和他並駕齊驅

    我趕過去的時候,正遇上最凶險的那一幕,葉良的前男友趁著齊子軒和別人撕扯,從後門撿了一塊磚拍過去,而我,以秒速五秒地神速擋在齊子軒身後。

    砰的一聲,隻覺得整個腦子晃蕩了一下,我遲鈍的伸手去摸,滿手的血。

    對方也被我肝腦塗地的模樣嚇壞了,叫上他的朋友溜了。

    我隻覺得眼神漸漸模糊,軟軟的倒下去。隱約聽見齊子軒好聽的聲音不停地喊,唐遠,唐遠……。

    有那麼一瞬間,我特別傻的問自己,如果就這樣翹辮子了,算不算是殉情來的?後來趙敏敏說,你不是殉情,你是文盲。

    就這樣,我和孟安陽在醫院裏重逢了,我腦袋縫了3針,你腿上打著石膏。

    趙敏敏來看我,哭的淚人一樣。

    我齜牙咧嘴的安慰她:“沒事沒事的,小傷嘛,和幾碗雞湯就好啦。”

    趙敏敏呆滯地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哭得更厲害了。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便拿孟安陽開涮:“那個龜兒子,真沒用啊,以後大家絕不叫上他。”

    趙敏敏突然抬起頭,滿臉的淚水,嘴角不停地哆嗦著。

    然後,她舉起手,真心誠意的扇了我一巴掌。

    她說:“唐遠你還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孟安陽因為你瘸了一條腿?醫生說他以後再也不能跑了!”

    她又說:“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就跑了?你良心讓狗吃了!?”

    她還說:“就算你不喜歡孟安陽也不能這樣傷害他,因為……因為……我喜歡他的心情不比你喜歡齊子軒的心情少!”

    我捂著麻木的臉,呆呆的,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趙敏敏,看著她站起來,顫抖的肩膀離開我的病房。我張了張嘴,很努力地想要發出聲音,卻隻聽到窗外綿延不絕的蟬鳴。直到臉上濕了一大片,我才恍惚的感知到,我在哭。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們還都是小屁孩的時候。左手牽著趙敏敏,右手拉著孟安陽,氣勢如虹的告訴他們:“從今以後,有我唐遠罩著,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而如今,傷他們最深的那個人,竟然是我。

    齊子軒進來的時候看見我在哭,臉色焦白的問我:“怎麼了唐遠?是不是傷口疼?”

    我目光直直的看著他,不說話,隻是猛掉眼淚。

    齊子軒放下手裏的康乃馨,猶豫著,將我擁進懷裏,沙啞的聲音勸我:“別哭,唐遠,別哭……”

    少年身上淡淡的木槿香氣,漸漸止住了我懊悔的淚水。

    我去看孟安陽的時候他正在睡覺,腳被吊起來,打著沉重的石膏,聽說,是被人硬生生踩斷的。就算好了,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樣隨心所欲的奔跑。

    熟睡中的孟安陽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兒,柔軟的頭發沾著汗水服帖的貼在臉頰,呼吸平穩。

    我站在他身邊,小聲地說:“對不起啊孟安陽……對不起……”

    “沒事兒,小傷嘛,喝幾天雞湯就好啦。”孟安陽睜開眼睛笑笑,對我說。

    他這一聲,我再也忍不住,撲在他腿上嚎啕大哭起來,疼的孟安陽狠狠的號叫了一聲。

    那之後沒多久,孟安陽買了一把女士用折疊刀送給我,栗色的,非常漂亮。他說:“以後再有人欺負你,我又剛好不在身邊,你就拿出這個來嚇唬嚇唬他們!”

    我對此不屑一顧,但還是收下,隨意的丟進書包裏。

    我們出院後沒多久,趙敏敏就出國了。

    臨走前我去送她,扯著她的手不願意鬆開。

    趙敏敏笑著抱了抱我,像往常那樣掐了把我的臉,說:“唐遠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我知道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在乎我和孟安陽。”

    我知道,她原諒我了。

    所以鼓起勇氣問她:“為什麼不告訴孟安陽你喜歡他?”

    趙敏敏想了一會,掐著我的臉蛋說:“我不會告訴他我喜歡他,因為有些傷害我承受不起。唐遠,我沒有你那麼勇敢,可以拚盡全力可以奮不顧身。”

    有一種感情,比天空遠,比大海深,卻比愛情淡了那麼一點點

    葉良對齊子軒的態度忽冷忽熱,冷熱溫差根據齊子軒“借”她錢的多少來做相應調整。全世界都知道齊子軒被騙了,就連他自己都知道。

    但這並不足以構成齊子軒放棄葉良的籌碼。他到處打工賺錢,拿了薪水就跑去找葉良雙手奉上。這樣一來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齊子軒窮得連飯也吃不起。

    齊子軒餓的兩眼發花地對我說:“唐遠,你的臉可真圓,圓的跟肉包子似的。”

    我便把我的盒飯推過去,說,:“我媽最近做飯越來越難吃,賞你了。”

    齊子軒便捧著我的盒飯狼吞虎咽起來,高貴的氣質一下子就熄滅了。我蹲在他旁邊看著,突然很委屈,很難過。

    而之後,一直到進大學為止,我再也沒吃過午飯,而齊子軒,每天隻吃一頓午飯。

    那段時間孟安陽總是問我:“唐遠,你怎麼瘦得跟個竹竿似的啊?”

    我白他一眼,說:“這叫苗條,你懂個屁!”

    孟安陽也白了我一眼,說:“別人苗條是凹凸有致,你整個一平板,走,我帶你吃肉去。”

    我把孟安陽揍了一頓,就跟著他吃肉去了。那頓肉吃得我心滿意足,跟吃了唐僧肉似的,孟安陽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錢包,說:“值了!”

    他笑得特別滿足,我也笑得特別滿足,手裏拎著打包的肉,心想,齊子軒也有肉吃了。

    但是那天齊子軒沒吃我偷偷打包帶給他的肉,他神情沮喪的跟我說:“唐遠,陪我喝酒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被葉良給甩了,葉良找了個比一百個齊子軒還有錢的男朋友,就對齊子軒說了一個字:“滾。”

    那個夏天,天氣微涼,齊子軒坐在我的對麵不停的給自己灌酒,一臉倔強的落寞。

    他說:“唐遠,我以後一定會賺很多的錢,到了那個時候,葉良就會回到我身邊了是不是?”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也給自己灌了一杯酒,不是啤酒,是二鍋頭,一杯下去,辛辣的嗆出了眼淚。

    我的心慢慢的沉下去,但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對他說:“是,等你有了錢,我就在幫你去跟她男朋友決鬥一次,幫你把她搶回來!”齊子軒就笑了,睫毛上掛著潮濕的涼意,看著我心滿意足地笑。

    他說:“唐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說的話都特別能讓我值得相信。你說她會回來,我就覺得她真的會回來。”

    我大概是喝高了,突然起身揪住齊子軒的領子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齊子軒愣愣的點了點頭。

    我看著齊子軒漂亮的臉孔,笑著說:“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喜歡你了,你信嗎?”問完,起身隔著我們隻見清冽的酒精,閉上眼睛,笨拙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齊子軒沒有推開我,他隻是艱難的抬起手臂,揉了揉我的頭發,對我說:“信。可是唐遠,我不喜歡你。你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孩子,你會遇到更多更好的男生,但不是我。我們永遠是好朋友。你說行嗎?”

    我說:“行!”然後擼下袖子擦了擦他的嘴唇。

    有一種感情,比天空遠,比大海深,卻比感情淡了那麼一點點,隻一點點,就是愛與不愛的距離。

    那之後我完全變了一個人。

    變得不像我自己,變得像極了葉良。

    我甚至剃了個光頭,轟動了全校。我的衣服黑亮的冒油,我的耳洞多的猶如蟻穴,差點將我吞噬,我的臉,濃墨重彩,畫著厚厚的煙熏妝,我的指尖開始泛黃,染上濃濃的煙草香味。擇偶標準更是千奇百怪,來者不拒。

    直到有一天,在KTV門口,孟安陽攔住喝的爛醉如泥的我。

    當時我身邊還站著一個長得很欠揍的小男友,正跟我拉拉扯扯唧唧歪歪。孟安陽說:“唐遠,不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小男友嬉皮笑臉地伸手來摟住我的肩,問我:“這誰呀?”

    孟安陽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衝口而出:“我是你大爺!”說完兩個人號叫著扭打在一起。我在旁邊看不過去了,在孟安陽被打成豬頭前出手幫他打到了小男友,英雄嘛,絕不能重色輕友。

    我拉著孟安陽一路跑到學校附近,問他:“什麼事?”

    孟安陽就垂下頭去不說話了,他的眼眶微微發紅,緊抿著唇壓抑著情緒。

    我等著不耐煩,掏出一根煙點燃,才吸了一口就被孟安陽奪過去狠狠的踩在腳下輾滅。

    我有點生氣,罵他:“敗家孩子,煙不是錢買的啊?你到底要幹嘛?”

    我一喊,孟安陽就哭了,沒有掉眼淚,隻是眼眶紅的駭人,我知道他是哭了。

    他說:“唐遠,你別鬧了行不行?你這樣折騰自己我很難受你知不知道?”

    我看著孟安陽,他柔軟的頭發看起來就像書中的王子,眼神幹淨,心思單純,肯為一個女孩子的放縱心疼的掉眼淚。

    就在那一瞬間,我不知道哪裏來的靈感,突然笑著問他:“關你屁事?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孟安陽?”

    孟安陽白皙的臉色蒼白的嚇人,他的目光堅定的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是,我喜歡你,你終於發現了啊!”

    我看著他,眼睛裏帶著笑意,傻笑的說:“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喝光一整瓶白酒都不醉,我就和你在一起。”

    如果趙敏敏還在這座城市裏,她應該會毫不留情地砍死我,順便鞭屍的吧。

    因為我的一句玩笑,孟安陽差點酒精中毒。

    他給我打電話,興致衝衝的說:“唐遠,你過來,我已經能喝下三分之二瓶都不醉了!”

    我在電話這頭塗著指甲油,吹吹幹,內心忽然就軟軟的塌陷下去。孟安陽這個從小就軟弱膽小的跟屁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長成一個對待感情可以如此認真的少年了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會不經意地想起他燦若千陽的笑容了?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齊子軒已經不再那麼迷戀葉良,而唐遠,也沒有那麼迷戀齊子軒了呢?

    我很難過,好不容易才可以和你在一起

    大二下學期,齊子軒跟那個曾被我誤打過一頓的長發女生走到了一起。

    一次在酒桌上,他無意間問起我:“唐遠,聽說你以前把我們家寶貝給打了?”

    一句寶貝,把我惡心的打了個哆嗦,孟安陽以為我難過,在桌子下麵,輕輕的握了握我冰涼的手。

    他的手心帶著暖烘烘的溫度覆蓋住我的悲傷,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向他堅定的眼神,總

    覺得內心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萌芽。

    那個冬天一直不停的下著大雪,大雪阻塞交通,白皚皚的雪花幾乎吞沒了一整座城池。

    吃完飯之後,我溜出飯店,沒打算繼續跟著齊子軒他們一起去KTV瘋。孟安陽追出來,把自己脖子上煙灰色的圍巾摘下,一圈一圈繞到我的脖子上。

    他說:“唐遠,我這次一定能喝掉一整瓶白酒,真的。”

    我看著他凍得通紅的鼻子,笑著說:“算了,這次你隻要喝掉八倍紮啤我就和你在一起。”

    孟安陽不再多說,他拉著我的手,一路帶著我走到香樟路那家我常去的酒吧。這件酒吧是學校附近最受歡迎的一家,位於二樓,燈光布景都用盡了心思。

    我們一起上樓,孟安陽歡快的和服務員打招呼:“八杯紮啤。”

    然後,他牽著我的手站起來,對酒吧裏幾乎爆滿的客人笑盈盈地說:“大家為我作證,如果我喝掉八杯紮啤,這個短頭發的妞,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酒吧裏一下子沸騰了起來,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瞎起哄的瞎起哄。

    檸檬色燈光下,孟安陽坐在我的對麵,臉上掛著孩子氣的笑容,一絲滿足,一抹歡愉,酒精般清冽的目光映著我同樣真心誠意的笑容。

    我這一生所有的幸福,就在這一刻開始,也在這一刻結束。

    當孟安陽喝到第六杯的時候,酒吧裏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就有嗆人的濃煙轟地一下從吧台的位置猛衝出來。

    有人在混亂中大喊:“著火了,快跑啊!”

    孟安陽拉著慌亂的我站起來,雖然已經深夜,但酒吧裏還是人滿為患,這個不眠的城市在這樣一個飄著薄雪的夜晚忽然間陷入失控狀態。

    所有人都往木質圓拱門方向逃竄,很快,酒吧裏已經被濃煙灌滿,像一個哀傷的胃袋,無法消化突然炸開來的人群。我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跌跌撞撞地跟著孟安陽一起在人群裏朝著門的方向擁擠。

    尖叫四起,人群彼此推搡咒罵,哭聲此起彼伏。

    混亂間,我被一個人影揪住衣領狠狠地甩向後麵,孟安陽緊緊牽著我的手猛地衝散。

    我不停的擠向人群的後方,恐懼聚集在喉間,我幾乎是哭著孟安陽的名字。但是我沒有聽見,因為就當我被絆倒在地的時候,廚房的煤氣罐猛地炸開,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穿破我的耳膜。

    眼前時熊熊燃燒的大火,以及暗黑嗆人的濃煙,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剛才的衝擊使我裝在牆角,漸漸昏厥過去。

    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喊:“唐遠,唐遠……”

    在醒來的時候,孟安陽拿著浸濕的衣服蓋住我的頭頂,他的臉被濃煙嗆的漆黑,隻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我沙啞著聲音問他:“你有回來幹什麼,找死啊?!快跑啊!”

    孟安陽紅著眼睛看著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說:“唐遠,我愛你。”他說的不是喜歡,亦不是崇拜,而是愛,這個十九的少年,在感情的世界裏,竟然給我一種英雄的錯覺。

    “我愛你,唐遠。”帶著哭腔,卻格外堅定,“但是……我很難過,好不容易才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製止他繼續說下去,掙紮著站起來,哭著說:“別搞的好象我們要死了一樣,我們現在跑出去還來得及,真的,孟安陽,我們現在衝出去還來得及!”

    孟安陽扶我站起來,說:“對,來得及。”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瘦高的身材在黑暗中抱了抱我,他說:“你快跑,我把我的衣服沾濕,馬上就追上你。”

    “快一點,沒時間了,唐遠!”這是孟安陽第一次對我吼,聲音幾乎如裂錦從喉嚨裏尖銳的衝出來,我真個呆住,被他一推,就跌跌撞撞的摸索著跑了出去。

    喉嚨裏灌滿濃煙,每一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加艱難,到樓梯口的時候,我回過頭去,一片火海裏,再也尋不到孟安陽的身影。

    我忘記了,孟安陽曾經因為我的任性和背叛,斷過一條腿。

    我忘記了,孟安陽是不能跑的。

    當我在愛你的時候我在想著些什麼

    我在醫院裏昏睡了兩天,醒來的時候正是下午。

    冬日的黃昏是淒清而傷感的灰黃色,像是倒過來的大地,渾濁而悲傷的壓迫過來。

    他們說:孟安陽死了。

    我笑靨如花地抬頭去問:“死了是什麼意思?”

    齊子軒悲天憫人的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悲傷的伸出手臂想要抱一抱我,卻被我發瘋一樣地推開。

    我繼續笑,笑的山河泛濫,笑得像一個精神病,花枝亂顫,我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睡飽了,我要去找孟安陽,告訴他你們騙我說他已經死了。”

    我媽強忍著眼淚走了出去,齊子軒說:“唐遠,你別這樣,你讓你媽媽傷心了。”

    我仍是笑,問他:“你滾不滾?你要是再不滾,別怪我飆髒話侮辱你的耳朵。”

    齊子軒終於妥協,輕輕的從外麵關上了病房的門。

    我拔掉手上的吊針,其身在我的包裏摸出那把孟安陽送我的那把折疊刀,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去,順著刀柄好看的紋路氤氳開來。

    孟安陽,你說,唐遠,女孩子不要抽煙。

    所以我很聽話,丟下煙頭立地成佛。

    孟安陽,你說,唐遠,你這樣折磨自己我很難受。

    所以我很聽話,試著去愛自己,就如你愛我一樣。

    孟安陽,你說,我愛你,唐遠。

    我就當了真,於是,我也愛上你。

    孟安陽,你明明可以離開,卻為了我返回來,拚命將昏過去的我叫醒,就像一個英雄,而我,卻將你丟在原地,卑鄙無恥的逃了出去。

    可是孟安陽,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一次真的不同於我幫齊子軒打群架的那一次,真的,我並又要丟下你的意思。

    我隻是忘記了,忘記了自己曾經帶給你的災難。

    像是有雪從窗外綿延不絕地飄進來,落進我幹涸的眼裏,化成冰冷的水不停的模糊我的視線。

    眼前是從手腕處徐徐展開的一大片血紅,我覺得冷,替自己蓋上了厚厚的白色棉被。

    漸漸的,我睡著了,恍惚間有人喊我的名字,唐遠唐遠,又像是有人在哭,眼淚落在我的臉上,一片冰冷。是你嗎?孟安陽?那個穿著白色校衫的少年,那個頭發軟得像個小孩的男生,那個在大雪紛飛的夜晚,為我為上厚厚圍巾的少年,是你嗎,孟安陽?

    我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手腕上一到猙獰的疤,證明曾經有個人,愛我如生命。

    孟安陽下葬的那一天,天氣格外的晴朗,許久不曾造訪的陽光溫柔的灑滿冰封的小城。屋簷上的雪塊漸漸融化,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像是有誰在淺淺的哭泣。

    我的發間別著一朵白花,靜靜的坐在病房裏,看著窗外緩慢融化著的世界。

    那一天,是齊子軒發現被血浸濕的棉被,慌忙叫來醫生把我搶救回來。

    我醒來的第一時間,我媽毫不猶豫的給了我一巴掌,打完,抱著我號啕大哭起來,我才發覺,原來媽媽抱著我的姿態,竟像個彷徨失措的孩子。我隻好輕輕的拍打她的後背,怔怔的,淚如雨下。

    出院後沒多久,齊子軒就和長頭發分了手。

    深夜裏他打電話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問我:“唐遠,為什麼我每一次喝醉酒,就想要打電話給你呢?”

    我就笑著說:“因為我們是好兄弟嘛。”

    齊子軒卻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巨大的悲傷壓抑成不成調的哽咽,他說:“不是的,唐遠,不是這樣的……我現在才知道,我喜歡你,唐遠,我現在才知道……”

    我拿著電話發著呆,良久,電話被掛斷。

    然後我開始長久的思念孟安陽。

    孟安陽,很久以後的我才知道,原來,當我失去你的時候,就是我在愛著你的時候。

    當我愛著你的時候,就是我在想念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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