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6 更新時間：13-08-17 20:05
小屋之中，醉影端坐於木椅之上，麵上帶了清淺的笑，這般溫潤的模樣，有些不像一般冷麵待人的他。或許這個時候的他，真的不是那個一心仇恨的醉影，而是那個被藏於內心深處清淺溫潤的夏明軒吧。將掛在腰間的兩壇酒取下，語氣裏邊帶了一絲得意，“還好，這兩壇酒還算完好沒有損壞，不然可就虧了！”
聞人朔皺眉，看著醉影臂上被劍劃破的傷口，聲音裏帶的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斥責，“那樣的情況之下，你居然還有心思管這兩壇酒。”
“不管怎麼說，遇上這種事情，也是因為它們，若真是丟了，那豈不是白出去挨了這一回！”醉影狀似無意的道。
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聞人朔有些無言以對。
“罷了罷了，還是先處理了你的傷口要緊。”聽著醉影的話，聞人朔帶了些無奈的輕歎。
小心的剝開黏在傷口處的衣服，隨後用刀子將那衣料割了下來，動作細致的似乎生怕不小心傷到了他，取了上一次沒有用完的藥小心的敷上，聞人朔的眉頭一直是緊蹙著的，眸中滿是認真。
而醉影就這樣斜靠在椅子上，一派的閑散，似乎對於那血肉都翻出的傷毫不在意，隻是微微側著頭看著身邊的男子。幹淨的麵容，認真的模樣，似乎這世界上隻有一件事情能讓他這般專心，專心到即便是天地崩塌他也不會多在意一瞬。而想到他這般認真的動作實在為自己清理傷口，醉影不禁淺笑，狹長的眸子裏邊盛滿了細碎的情意。
不知過了多久，聞人朔終於停下了手中動作，長舒了一口氣，似是終於放下心來。
而側身，便對上他含笑的眸，聞人朔微微愣住，他們之間的距離那般接近，近的他都能夠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而當聞人朔轉過頭的那一瞬，醉影晃覺……似乎全天下的仰望，都不及他的一個回眸。
多想就這樣，素食布衣，安度流年。
多想就這樣，任時光靜淌，我隻要淺望你眉眼含笑。
多想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隻是，這些多想，到底隻能是想想。
因為，你是夏明軒，而我，是聞人朔。
是醉影輕咳了一聲，兩人從迷茫之中醒過來。
仿佛是為了緩解眼下的尷尬，醉影看著麵上微微僵住的聞人朔，輕言，“嗯，任爍，剛剛遭到那麼多人的襲擊，我的身上都掛了彩，怎麼你卻看不出一點搏鬥過的痕跡？”
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長衫，聞人朔的麵上越發的不自然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連自己都顧不來的一場打鬥，卻是莫名的注意了保護這身衣服，甚至在一個人拿劍想要刺他胸口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是反手將那劍格下，甚至沒有想過那樣會不會受傷，而這些，不為別的，隻是怕他挑懷了這長衫……
“嗯，可能是我盡量疏離了那些人，避免了近身格鬥，所以沒有什麼痕跡吧。”聞人朔自然地答道，語氣平靜的似乎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仿佛一切本就是如此。
醉影聞言，隻輕輕點頭，沒有多想，也不再言語，隻是在心下越發感歎任爍的武藝確實高強。
也不知道若是聞人朔知道了醉影此時的想法，又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估摸著……該是哭笑不得吧。
。
是夜，星子灑滿了暗黑的天際，月光疏朗，相應甚歡。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聞人朔心中一忖，怎麼會忽然想起這句詩來？微微側過臉，看向身邊的醉影，垂眸淺笑……倒也不是不應景。
“哎，你會不會覺得奇怪，明明我們相識不久，感覺卻是像緣故已深的故人。”聞人朔輕笑，抱著酒壇，望向醉影，“其實我並不經常喝酒，一年來最多也就小酌那麼幾次，很少喝的盡興，可是和你一起倒是能夠盡情酣暢……是不是該向你說一句謝謝？”
看著麵上微紅的聞人朔，醉影不禁一嗤，“你這話說著，聽起來有些奇怪。”
聞人朔清亮的眸中帶了些不解，“哪裏奇怪？”
“不知道。”醉影舉起酒壇，姿態瀟灑的飲下那香醇美酒，想著聞人朔那句似是故人，心下不自覺的有一種莫名的小情緒竄湧，說不出來的感覺，隻能說，那是帶了一些小小歡欣的顏色吧。
聞人朔聞言不語，隻是淺淺的笑。
晚間冷風襲來，卷散了清淡酒香，林中月光被散亂的枝葉切碎，落在地麵影影綽綽，連帶著那枝頭淺淺開了幾朵的淡雅梨花都似乎是染了那月光的顏色，這景，竟是美的有些不真實。
指尖觸及順著酒壇壁邊留下的酒水，隻覺得微涼，聞人朔想起那塊血玉，不禁心下一頓，看向這平和的四周，不自覺的想要回避腦海之中的想法，隨即道，“月光梳攏，映的這一片小林也甚是雅致，在這夜幕之下，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你這住處真是選的不錯。”
“此處雖好，但真要說起來……天地美景莫不及那錦繡山河。”醉影微迷雙眸，似有醉意，不自覺的開口緩緩道。
聞人朔動作一滯，竟是無意間將那酒水灑了一身，原本淡雅的天青在酒水浸染之下，顏色慢慢變深，仿若聞人朔慢慢沉下的心。
感覺到身邊的動靜，醉影也是驚覺自己有些失言，微微斂神，隨即狀似無意的道，“若是有機會，我定要遊曆天下，看遍世間美景，人生嘛，活著，不過就是戀戀紅塵。”
“是嗎？”聞人朔垂眸，不自覺的便問出一句話，“忽然一下有些好奇那個流傳了千古的問題，若是真的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選擇……或坐擁江山如畫孤寂一生，或執手一人終老袖手天下，醉影，你會如何抉擇？”
“哦，你是問我，選江山還是美人嗎？”醉影聞言挑眉，輕笑開來，“其實不論哪個，於我而言都是遙遠，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比那些身處這抉擇之中迷茫的人看得清楚，那就是，凡有一得，必有一失，無論選了哪個，在日後的歲月之中都定會後悔。”
聞人朔淺笑，不置可否。
“更何況，江山難守，紅顏易老，若是可以，我倒是寧願守著二郎就這樣過一輩子，”醉影微醺，睥像聞人朔的眸子裏邊帶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當然，前提是你沒有把二郎吃進肚子。”
聞人朔聞言頗為無奈的搖搖頭，“雖然對於這個感覺很抱歉，可是你要知道，二郎陪不了你一輩子，它的壽命太短，不會長久的。”
“那你以為，人就可以？”
聞人朔無言，他忽然一下覺得，醉影似乎擁有這樣一種能力，他能把最現實的的話用最輕鬆的方式說出來，卻不讓人感覺到他的情緒。
“別放在心上，一席醉話而已。”醉影看著似乎陷入沉思的聞人，忽然輕笑出來。
“你倒是醉的清醒……不過，如果真的可以那樣選擇，倒也好。”聞人朔淺笑，雖不知那番話之中他的真心有多少，但是不能否認，那話裏邊的寧和是他所歡喜的。聞人朔舉起酒壇向著醉影微微頷首，“為了你剛剛那番話，敬你。”
醉影垂眸淺笑，掩住了自己的情緒，舉起酒壇與聞人輕碰，隨後肆意飲下那香醇的酒水。
感覺到一片甘香入喉，醉影淡淡的想，其實若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理會其它，隻要逍遙閑散的度過這一生便好，隻是很可惜，其實有的時候，看似可以自由選擇的幾個選項，老天早就幫你做好了抉擇，而你，無論你心中是怎樣的想法，不論你是否甘願，都隻能依著那宿命的安排，走下去。
一如他，恨意早就紮根於心扉，生出的枝葉蔓蔓捆綁住了他，也是那些仇恨化作動力成就了他。現在的他，除了心中一直的執念，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他的世界隻有複仇，他要奪回本應屬於他的東西……若說任爍看見的世界隻能是黑白，那麼他便是心中隻有一片明暗，他們，都是看不見這天地繽紛的人。
畢竟，人生在世共如此，身處紅塵，哪來完全的自由？而有的時候，殘忍的又何止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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