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63 更新時間：13-09-08 19:34
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邊，此時已是很晚了。
聞人朔心下思緒湧亂，許久沒有過的心慌忽然一下子衝上了心間，撞碎了那一片淡雅梨花。微微撫額，遠山微蹙，眉宇之間那幾許愁緒隻有在無人之時才能放出來吧？
想著，念著，思著，歎著，無數的心緒彙成百川直擊心間，壓的生疼……可這時，聞人朔卻是忽然笑出來。
一室靜謐無言，聞人朔頓了頓，卻是忽而抬筆，筆鋒微動，紙上便有了一行飄逸俊秀。
——唯願與君舉案齊眉共度此生。
寫完，看著紙上的字，聞人朔忽而滿足的笑笑，仿佛透過那幾個字看到了幸福。
正是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接著，聞人朔聽到了那熟悉的刻骨的聲音。
是他在門口輕問，聞人朔，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的醉影躊躇半晌，終於還是輕敲了那扇門，隻是卻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回應。醉影心下莫名，卻又不忍離去，心下微沉，終是推開了那扇門徑直入內。
隻是，剛剛一進來，就聽到左手邊的屏風後麵傳來什麼打翻的聲音，醉影快步過去，隻見書桌後邊的聞人朔端坐於此，麵上是一派的無波無瀾，而他的麵前是打翻了的墨汁，還有幾乎被那墨浸染通透的紙。看著那紙，醉影一下子被墨汁未覆蓋的“唯願”二字所吸引……
“這麼晚了來找我，不會，隻是因為難以入眠無事可做？”聞人朔不動聲色的掩住了那未被濃墨覆住的字，淺淺笑著看向醉影。
“我……”醉影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頓住，“是啊，白天跑的太久，連帶著這夜裏也睡不著，一人呆著實在無聊，便想著來找你聊天了。”
聞人朔聞言微笑，“既是聊天，便坐下吧。”
醉影聽了，毫不在意的往桌案上邊一靠，而聞人朔見了，也隻是笑笑，並無多言。
“聞人朔，還記得下午遇到的老夫婦嗎？”
“還記不記得……我的記性，似乎沒有那麼差吧？”
“聞人朔，你說，是不是真的像那對老夫婦說的，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
思索半晌，抬眼，對上麵前燦若星辰的眼眸，聞人朔心下一沉，麵上卻是沒有顯露出絲毫異樣。
“聞人朔一向以為，唯有行至一生盡頭，才知道自己真心所向。年少之時，會戀慕容貌出色之人，行到中年，又會開始追求權勢財色，這個世界上，有人將愛情當做一生的追求，卻在年老之時為自己年輕時失去或放棄的機會扼腕，有人把物質當做一切，有人一心憂國憂民，也有人渴求江山盛世留有其名……唯有老來之後，人生將暮未暮，什麼都經曆過了，人生的故事基已成型，世事也看的明白通透，這個時候，或許才是真心。”
“所以，你是說，現在不要說出來，還是說，怕現在不是真心？”醉影心下恍然若失，“聞人朔，還記得那對老者，他們蹉跎了半輩子，雖是滿足，心下卻也未必不後悔年輕時的不勇敢……”
“其實，那對老者這樣反倒是好的，若是他們年輕之時真的‘勇敢’了一番，生活之中難免摩擦，中途難免後悔，那樣反倒未必長久。而經歲月發酵，思念更濃，老來如願，既是不留遺憾，又是保鮮了愛情，夏明軒，你看這樣多好？”聞人朔微歎，垂眸，似是不願麵對自己的心思，“有些感情，是不用說出來的，尤其是你，你是要做這天下之主的人，那些情情愛愛，可先放置一邊。”
“是嗎？”笑意染了傷感，醉影微歎，“但是，那樣，不也就錯過了有可能會獲得的幸福嗎？”
“說出來也未必就能幸福，不是嗎？”聞人朔輕聲道。
月光散漫，流瀉了一室輝華。
看著徒然不語的醉影，聞人朔忽然覺得自己很自私。
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他若是真的和他所愛之人在一起開始一段故事，那麼他的故事，便該結束了。聞人朔不知道要怎麼麵對，至少，現在的他，尚不能雲淡風輕，看他挽著別人的手，還能不動聲色與他談笑風生如往常。
可是，當看到這樣安靜不掩情緒的他坐在自己的麵前，聞人朔卻還是心下微疼……
“夏明軒，其實那隻是聞人朔自己的看法，每個人對待的人生不同，對待感情的看法亦是各有千秋，我的想法其實並不代表什麼，怎麼做，還是要自己決定的。”便是不忍不能，也不希望看到你不快樂。
“我想，先做完自己該做的，再來完成自己想做的。”醉影忽而釋然笑道，“聞人朔，你知道嗎？或許現在的言語還沒有說服力，但我卻能夠確定，那人就是我心之所向。”
“醉影是為了複仇而存在，但夏明軒或許才是真正的自己，待我複完仇取得那昏君性命，我就袖手一切，向他說明，若他願意，我便伴他攜手紅塵，雲遊四海，踏瘦天下。”醉影的麵上滿是憧憬，星眸生輝，這時，卻似乎一下想到什麼，忽而沉聲，“若是他不願，夏明軒該做的也做了，想說的也說了，也就沒有遺憾了。到時候我便找個山野隱居起來，閑散的過著，我的記憶中有他，這樣……也夠我回味一生。”
“還記得對月飲酒之時問你的那個問題嗎？”聞人朔淺笑，“聞人朔每讀史書，總在思索，在這選擇中，若選了江山棄了美人，未免顯得冷血寡情，而為了美人拋卻江山，又難免讓後人論著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但在兩者中猶豫，又顯得優柔寡斷……這似乎怎麼都是錯。”
聞人朔微歎，“夏明軒，對酒那個時候你的回答是讓我欣喜的。你回答的那般灑脫淡然，但現在，你卻還是想要選擇要美人不要江山。”
“其實，能夠遇到一個讓你心甘情願為他拋棄一切的人也是一種幸福吧。”醉影歎道，忽而抬眸，淺笑，“不對不對，說這些做什麼！還不知道成敗，竟已是在想著選擇，到底是太早了啊！”
“你是怕起事失敗？”聞人朔淺笑打趣。
“雖說皇帝昏庸無道民心不穩，本朝也不過是剛剛推翻了前朝統治，根基尚且不穩，但他卻也不是毫無本事，”醉影坦然道，“而且，皇宮大內，又豈是可以隨意步出之地，誰能保證我就一定能夠成功？”
聞言，淺抿嘴角，聞人朔輕聲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人生之事不謂之玄，玄玄之又玄，是道也。夏明軒，聞人朔不才，隻是略通占星之象，若是你真的不放心，三日之後，待我為你算上一算，如何？”
醉影狡黠一笑，“對了，公子聞人不是說不信命數嗎？”
望向旁邊窗外繁星滿天，聞人朔輕聲，“雖說世事難料，意外常有，但總有一個大致的走向，我不信命，但卻不得不承認，每個人的結果是真的都是自己命中注定，還有命中真的有太多不得不為的事情。”
看著麵前端坐的男子，醉影忽然一下有些恍惚，他離他那麼近，不足一臂的距離，似乎隻要一個伸手便可以將他緊緊抓住再不放開，卻終是不能。醉影心下埋了苦笑，這便是所謂的咫尺天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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