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83 更新時間：13-07-23 09:49
一
十年前的修羅王其實並沒有現在這般強勢，但也同冥皇一樣，覬覦雙劍、不滿天道種種，但他不似冥皇那般明顯地與天道、與軒轅為敵，而是暗地裏使勁兒，多少次偷襲但卻都不成，隻因彼時靖淵之父還在任，實力強勁不比如今的靖淵差。
而修羅王會恨軒轅入骨，是另有其因的。
十年前，修羅王之妻，乃是修羅道南邊洪荒中一隻修為極高的女修業者，與修羅王夫妻恩愛，感情頗深。在一次偷襲在外執行的軒轅時，他被靖淵之父及眾護法合力圍攻險些喪命，是聞訊趕來的妻子從軒轅掌門手下救下了他，而妻子卻一命赴了黃泉。
修羅王因此對軒轅恨之入骨，原本隻在暗中進行的奪劍行動也都漸漸浮上了水麵，給軒轅門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也犧牲了不少的軒轅門眾。
二
一年前，靖淵接任掌門之初，他遇見了那個令她十年來一直魂牽夢縈的女子。
她就是葉娘，鬼道一名普通的修業者。
彼時，修羅王剛與前任軒轅掌門大戰一場，他以隨同的軒轅門眾性命為要挾，趁軒轅掌門不留意暗算了他，終於取了軒轅的命。
可是他自身也好不到哪裏，傷重不起，沒能趕回修羅宮，便倒在了修羅道與鬼道的交界地帶，待他醒來時便看見了十年來都刻骨銘心的麵孔。
剛剛醒來的他還有些神誌不清，眼神有些迷離。看著眼前來回照顧他的女子，他顫抖地伸出手，抑製不住激動，眼角竟掛了兩行熱淚，沙啞地問道：
“寧兒，是你嗎？寧兒，是你嗎？你終究還是舍不下我的，是嗎？”
那女子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接住了，一聲不語地任他胡言亂語。
重傷的修羅王抓住那隻堪稱救命稻草的手放在臉旁，眼含熱淚哽咽地說道：“寧兒，你終究還是回到我身邊了嗎？你可知這十年來，我日日都思念著你~”
……
翌日清晨，修羅王的傷終於好了些。甩甩不清醒的頭腦，努力回憶，昨日的那一幕是否是夢。
這時，他才看清，自己是在一個雅致的小閣樓中，像是姑娘家的閨房啊~
這時，門被打開了，一縷青色芬芳隨風飄進來，不做任何雕飾的容顏傾國傾城，頓時讓修羅王的眼瞪得老大。
“寧……兒……？”
那女子不緊不慢地端著一個盛水的盆走進來。
“你傷得不輕，不過你本身的條件不錯，且我昨日已幫你做了處理，想來應該沒什麼大礙了。”那女子邊說邊將洗好的毛巾遞到他的麵前，他卻仍舊一臉吃驚地盯著眼前的璧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女子嗤的一聲笑了，嬌顏嫵媚，輕語說道：“難道還要我替你洗臉嗎？”
修羅王這才回過神來，忙接過毛巾。
“瞧昨晚那情形，想是認錯人了，我並非你口中的寧兒。”
修羅王再度抬眼看著眼前的人。
“不是嗎？那又怎會如此相像？”
葉娘輕笑：“三界如此之大，遇見兩個長得相像的人也並非奇事。那喚做的寧兒的姑娘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修羅王將眼神投向閣樓窗外，失神地說：“他是我的愛妻，十年前為了救我……”言語中已帶哽塞，便沒再說下去。
葉娘也聽明白了，便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逝者已矣，你不要太過傷心。”
修羅王輕笑，十年過去了，他又何嚐不想放下，奈何這情思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的醇厚，讓他欲罷不能。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舉手之勞不必掛懷，小女子葉娘，隻是一個平凡的修業者而已。”
“他日若姑娘有難，本王定當竭力相助。”
葉娘一驚，抬頭望著眼前的人。修羅王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未曾報過家門，便告知了自己的身份，結果驚得葉娘一陣慌亂。
“你不必緊張，本王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與你並無半點分別。”
葉娘雖點頭稱是，但心裏卻直打鼓。
“天哪，我真的救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啊！”
自那之後，修羅王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葉娘，竟在不知不覺間把她當成了死去的寧兒，一頭紮進苦海便再難回頭。
三
緊閉的雙目有了些微的動靜，過了幾秒後，舉世無雙的眼睛終於睜開了。
窗外，晨曦正盛，清早的微風拂過，真真令人神清氣爽。
猛然間，她坐起身來，便看見躺在身邊的靖淵。
……！
“天哪！這唱的是哪出啊！”她的臉瞬間就紅透了，動作流利地一下子彈了起來。
是了，昨夜為他渡功療傷，結果自己也累得睡過去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滾燙的臉頰，滿麵含羞，可惜了還昏睡不醒的靖淵未能看到這一幕。
見他還未醒轉，她便獨自一人去了梅林。
果然這裏的梅花無論看多少遍都還是看不夠啊，依舊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晚生靖宇見過天女。”
天馨回過頭來用眼睛去瞪那個攪了她賞梅的人。
他是靖淵的弟弟，二分部部長，是父親在靖淵十五歲的時候，外出執行任務時收留的孤兒，為了讓他能安心留在軒轅門，靖淵的父親便為他起名軒轅靖宇，隨了自己的姓。
“不必多禮，找我何事？”
“掌門醒了，長老們請天女再檢查一下掌門的傷勢有無大礙。”
“知道了，我這就去。”
四
來到房門前，門口擠了一大堆白花花的傻小子，天馨一看就頭疼。
穿過人造的通道，她來到了屋內，一幫百中帶黑的花白胡子和頭發呆在屋內。
再往裏走，才看見裏麵被八大護法團團圍住的靖淵。她一看怒了：“你們都出去，這樣緊密的人群，都不透風，這病如何能好？”
眾人一聽，也都表示讚同，便接二連三地出去了。
其實從天馨來到跟前起，靖淵就一直很在意，奈何護法及長老都在，他也隻好隱忍，這會兒終於隻剩下他們了。
天馨動作輕柔地來到靖淵的床前，聲音無比溫柔地問道：“感覺怎麼樣，身上的傷要緊嗎？”
靖淵發自內心的動情一笑，輕聲回答：“我沒事了，多虧你助我療傷。靖淵還未曾謝過天女的第二次救命之恩。”
“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還天女來天女去！”
“是……天馨~”靖淵極度不好意思的喚出天馨的名字，天馨這才漏出了傾城的笑顏。
“今日天氣不錯，梅林中的梅花也開得極好，不如我扶你去賞梅，況且梅林又有療傷補氣的功效，這樣對你養傷是再好不過的了。”
靖淵點頭稱是，便由著天馨帶他飛離屋內，自棱窗直接去往梅林了，省得守在門外的白衣小子們又瞎嚷嚷。
坐在梅林中的壁鳶亭，靖淵感覺心情格外舒暢。全身毛孔都張開了，盡情呼吸著這林子裏的美妙。
“果然你也覺得這裏比屋裏要好，對吧？”
靖淵點頭稱是。
“你在這裏坐會兒，我去叫他們將早飯搬到亭子裏來。”
五
“看大哥和天女的情形，似有些許微妙，恐非吉兆啊……”靖宇一臉惆悵地對身旁的一分部部長——他們的二叔軒轅冥羽說道。
“休要胡說，淵兒豈是這樣糊塗的人，那天女又怎會身在其道而明知故犯。”
“但願如您所說吧~”靖宇意味深長地說出這一句話之後，便同軒轅冥羽一同走出了天馨閣。
路過廊前偶然聽到二人談話的天馨一臉憂傷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
“身在其道又怎會明知故犯嗎？嗬~原來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擺脫不掉這天女身份的束縛啊~”她有些自嘲地朝天笑笑，便為靖淵準備早飯去了。
六
鬼道，焱魂宮正殿。
“敢問修羅王，上次商定助我奪得雙劍之事，該如何解釋？”冥皇一臉盛怒，直逼修羅王。
“本王不知冥皇所指何事。”修羅王不緊不慢地玩耍著手裏的夜光杯毫不在意地說道。
“少給我裝蒜！你竟然獨自跑掉，留我一人對付軒轅和天女？！”
“冥皇可別弄錯了，我隻答應助你奪雙劍和對付軒轅那小兒，可沒說要幫你對付天女啊~我可不想明著與天道為敵~”
冥皇氣得臉都綠了，一把掀翻了跟前的石桌。
“冥皇休要動怒。此番你也親眼目睹了軒轅小兒與天女的私情，是也不是？”
冥皇雖不是很肯定，但卻如修羅王所說，二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
“既如此，我們依舊可以此為突破口，奪得雙劍。”
冥皇一聽，眉毛一豎，仔細聽修羅王道來。
“其實很簡單，聖君老兒竟然指派天女來協助軒轅門守雙劍，那我們就順水推舟送聖君一份大禮，冥皇意下如何？”
冥皇邪惡地狂笑。
“哈哈哈！是了，是該送那偽君子一份大禮，哈哈哈！”
六
又是一個月明風清的夜晚，皓月當空，映照滿園梅花，當真是美不勝收。
“靖淵，你看這梅林，夜間竟也能開得如此懾人心魄。”
靖淵走到窗邊，與天馨並肩而立，也被這人間至景吸引了。
“要是能一直就這樣過平穩的日子，那該有多好啊~”
靖淵轉頭看著發出這樣感慨的天馨，不禁心生憐憫，心下衝動，想要一把攬過她，用自己寬闊的肩膀給她寬慰，終究還是克製住了。
“天馨，不要這樣灰心，終究你我都身在世間身不由己，如果我們還要這樣自怨自艾，那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呢？”
“身不由己嗎？”天馨心下暗傷，確實如此，她還能說什麼呢？
“靖淵，你的身子剛好，還是多注意休息，我想去賞梅。”
“我與你同去，我也有幾日沒見過月下的梅林了。”
“三界之大，竟沒有一塊兒能夠容得下你我的土地嗎？此心此情，我又該往哪裏寄放呢？”靖淵心中這樣想著，奈何現實是這樣的殘酷，心中無比悲切。
七
“天馨，你可知關於梅花還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還是在閣樓屋頂，還是並肩而坐的兩人，隻是這次距離稍稍近了些。
天馨轉頭望著靖淵，表示不知。
“很早以前，有位心地善良的王子，在一次外出狩獵時碰見了一株孤立於林中的梅樹。王子看它快要幹死了，便同隨從一道從遠遠的河邊不斷運來水澆灌，之後便離開了。後來這位王子外出執行父王給他的命令時，偶遇一個可憐的賣唱女梅兒。原來這梅兒就是那日王子在郊外救下的那株梅樹，隻因受人迫害險些喪命，幸虧遇見王子並以水澆灌，她才得以存活。王子命中注定當年會有大劫，梅兒是來助王子渡劫報恩的。王子被她的清秀和聰慧打動，接入王府，成親後夫妻相敬如賓，梅兒孝順公婆、善待府中眾人，得到全府上下認可。這一年王爺遭政敵陷害，給王府帶來了來滅頂之災，舉家將被處以極刑。梅兒化去一身修為，為王子逆轉天命，因而魂飛魄散，等王子回來時，伊人已是煙消雲散、萬劫不複。”
天馨聽過之後，不禁被故事中梅兒的勇氣震撼，那樣坦率、堅貞，為了報答王子恩情，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倘若是自己，是否能做到這般田地呢？她看著身旁的靖淵，心中百感交集。
她明白被自己狠狠壓製的那點兒情愫，她一直在克製，哪怕隻是一點兒，也要盡早扼殺，不讓她春風吹又生。
然而，情之奧義，不正在於此嗎？豈是你努力想要扼殺就能扼殺得了的。就像窖藏的酒，你越捂它就越發醇香濃厚。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可能會克製不住，會因此害得靖淵不能得道飛升，甚至可能因此萬劫不複，她怎可如此自私？
她卻不知，靖淵與她本是同樣的情懷，卻因同樣不得已的理由，雙雙將這星星之火深深埋藏在地下，也許此生此世都不會有見天日的時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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