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51 更新時間：13-08-19 20:55
兩人走後，鐵籠子周遭沉寂良久。
‘灌灌，我覺得我變了’艾裏亞很深沉地摸著下顎思考。
‘哪兒變了，我怎麼看不出來，大小眼了？鼻子塌了？嘴歪了？不過看不出來也挺正常，你本來長得就不咋地，我幹嘛要知道你哪兒變了，我有病啊？不對，是你有病！不對。。。到底是誰有病啊？’
灌灌又瘋了，鳥格分裂真是淒慘。
艾裏亞時不時地會想，它會不會哪天突然照著樹幹一俯衝下去，魂歸地獄後還到處嚷嚷著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把它給撞死了。
‘你先別發瘋，我得傾訴一下，哪怕對象是隻奇葩鳥。’
灌灌回了句，‘你才奇葩！’不過倒是乖乖地閉上了嘴。
艾裏亞醞釀了會兒情緒，忽的有幾分女兒作態的悵然若失，‘你說，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究竟能改變些什麼？’
‘一個月？’灌灌奇怪道，‘不就是吃喝拉撒睡麼，能改變什麼？’
艾裏亞笑笑，不做評價，‘當初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我還隻是人類。’
當初，平淡如水，沒有人曾認真在意過這個平凡的少年，然而，一切卻是那麼的簡單快樂，他很安心，一直一直，都這麼安心。
嘴角不自覺上揚的笑容已經透露了一切：
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已經失去了，才會難過，才會珍惜。
是的，已經，
失去了。。。。。。
‘我雖然膽小怕鬼，可是也經常看熱血動漫，日本四大名漫我都看過，’這是艾裏亞難得的可以引以為傲的東西，“我到現在都還經常會幻想去做個救世大英雄，然後無數如花似玉胸大腰細的美女爭先恐後地貼上來，可是。。。”
可是，這隻是幻想，你明白嗎？灌灌，這隻是幻想。
它安靜下來，黑豆大的鳥眼轉來轉去，很是迷惑。
艾裏亞的語氣越來越輕，越來越飄忽，一不小心就會在風雨中散落，這是平靜，還是迷茫？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最近，我被各種靈異恐怖的東西嚇暈過很多次，是挺懦弱的，就像一隻軟骨蝦，半點尊嚴都談不上。’
灌灌點頭，
額，其實是點頭如搗蒜。
‘其實，那也沒有什麼，我覺得我會再一次成為正常人類，所以心裏其實並不是太害怕，太絕望，至於丟點臉嘛，21世紀成功者必備之物——厚臉皮，這點我一向自豪。’
灌灌扭頭不看他，翅膀抖了一下，好像是在無奈歎息。
艾裏亞繼續道：‘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其實，昨晚的事情我是有些印象的。’灌灌轉回頭來盯著他，難得嚴肅。
‘我第一反應選擇了逃避，我身體裏好像還有一個人吧，他並沒有傷我，也沒有阻止我不讓我出來，說白了，是我自己不敢。然而，到避無可避之時，我居然還能冷靜下來，沉著應對，這簡直太可怕了。’
艾裏亞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抓著頭發驚恐搖頭。
灌灌說：‘冷靜沉著應對，不是挺好的麼？’
‘你不懂！’艾裏亞在心裏怒吼，有些入了魔的跡象，睜大雙眼，目光卻空洞可怖。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變成了人類，莫名其妙地被扔進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中，你會怎樣？’
灌灌想了想，低下頭，‘大概會很迷茫吧。’
‘何止迷茫！’艾裏亞的語氣越發激動，甚至變得狂躁起來，‘是會發瘋的！這裏的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都那麼怪異，所有人都像瘋子，都像殺人犯，你必須要害怕他們，小心提防他們，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居心叵測，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所以呢，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灌灌其實是很聰明的，它看清了核心問題所在，亦強迫著艾裏亞正視鮮血淋淋的現實。
我怕什麼呢？嗬，
‘我怕有一天會平靜地跟這群瘋了的殺人犯講話，就像跟一般的人類那樣。’
‘所以呢？’
所以，每當我越平靜，離正常人類就越遠，離殺人犯就越近，終有一天，我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灌灌被吊在繩索上，鳥頭耷拉著，這一個側影竟沒來由地生出幾分孤寂淒涼。
它說，‘所以，無論你是什麼，都要活得幸福，隻有幸福了，才有資格同命運鬥爭。’
要活得幸福，此情此景下，我一無所有，當如何幸福？
仔細聽灌灌的心聲，約莫也就是人類年紀，十五六歲的少年，然而它所說的內容卻是艾裏亞連想都沒有勇氣去想的。
‘我們灌灌一族，在三界之內向來稀少，因為每一隻灌灌的存活都需要殺死自己的親生父母，否則就會長不大，然後被餓死，或者被九尾青狐吃了去。所以，我為了活命，咬死了這世上唯一疼愛我的父母，我吸幹了他們的血，吃了他們的每一寸肉，將森森白骨搭做自己未來育幼雛的巢，那時的我，很清醒。’
怎麼。。。。。。會這樣。。。
艾裏亞內心泛起一股深深地刺痛和悲哀，為了長大，吃了自己最愛的人，那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又需要一顆多麼殘忍而堅強的心啊！
換做是我，選擇死亡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如何下得了手！
‘他們被我襲擊的時候很平靜，甚至很欣慰，他們說，命運很殘酷，所以，我必須要堅強，隻有堅強了才能幸福，才有資格幸福。’
殺了自己最愛的雙親，隻是為了活下去，等待著被自己最愛的孩子所殺，到底，談何幸福？
‘那你幸福嗎？’
灌灌在心裏溫柔地笑起來，‘幸福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家裏好幾代灌灌，隻有我簽訂契約，找到主人。’它黑豆般的小眼睛堅定而歡喜地看著艾裏亞，閃閃發光，如此的璀璨耀眼。
艾裏亞一瞬間感到鼻頭有些發酸，遮遮掩掩地避開它的視線，將頭扭朝另一側。
‘所以，主人你現在身上有很重要的使命，你要保護好我，不說立刻堅強地站起來，但最起碼為了我的鳥身安全，不能再那麼懦弱下去，我們灌灌一族看人很準的，你終有一天內心會陽光明媚。’
艾裏亞沉默良久，釋然一笑，‘希望能借你吉言。’
灌灌在心裏還藏了一句，沒讓艾裏亞聽見，因為它總覺得說出來挺丟臉的，搞不好還會惹來嘲笑，所以，它隻敢悄悄地，很小聲地說：
主人，希望你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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