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8 更新時間:14-01-26 17:04
五
噓,我來。”普亦從後麵環住蘇珹,握住他的手,伸網反扣,按住。覺察到旁邊那人訝異的目光,道:“沒想到吧,我也會的。”微微一笑,似是交融。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看著他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身手,蘇珹終究還是問了出口。但這並不是出於戒備,而是因為些許他不願承認的好奇。
“恩,一名小小的、浪跡天涯的、旅客。”普亦說的擲地有聲。說罷還挑了挑眉。
“噗嗤。”就知道做怪相,他忍不住還是笑了出來。“就你?”
普亦聳聳肩:“要不然?難道你沒看出來?”
清澈的眸子在普亦的身上掃了又掃,嘴角仍是噙著笑意,“還真沒看出來。”
普亦一聽,尷尬地咳了咳,隨即又唬起臉,“不信?”威脅的語氣。
“不不,我信。”蘇珹應聲,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他的感染,連捕蛇如此枯燥的工作也有趣了起來。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坐著、默默地注視著他將蛇敲昏後裝到自己的背筐裏,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與和諧。
在記憶中,他一直都住在這個貧瘠落後卻景色優美的小山村裏,沒有走出過這裏一步,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沒有玩伴。可是他又深深的渴望著這些,雖然。。。。。。從未與人提起過。提起了又能怎樣呢?至少結果仍是一樣的。想到這,蘇珹的眼眸不自覺黯淡了下來。
“怎麼?”普亦剛捕獲了那條懷音正準備向蘇珹走去,卻看他坐在大石頭上,抱緊雙腿、一手托腮的看著他。不,是望著他的方向出神。目光呆滯,似是染上了淡淡的哀傷。
晃了晃心神,“哦,沒什麼。”修長的雙手向一個方向指去,“那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這些不長教訓的蛇兒天性永遠不會變。骨子裏始終流淌著對他人的不屑以及對自己的獨尊,縱使讓它們看到自己的同類被殺死,它們也不會逃,不會顧及自己的處境。
“恩,我去。”普亦向它走去。
“不用。”蘇城從石頭上跳下,拿過他手中的器具,“我來就好。”
靈活修長的雙指伸入網中,按住網中此時才瘋狂扭動企圖掙脫的懷音的顎部。
沒有什麼不一樣,什麼都是如此,隻有等到自己遭到未卜的前途時,才會想到反抗。真是悲哀。盡管如此,他也是不想扼殺掉這些生命。他也是一個努力反抗的人,隻是,他的反抗,他所有的反抗,都是無用功——就像這蛇兒一樣,被網所束縛,動彈不得。
“嘶。”剛一出神,手上不自覺鬆了力道。它身軀一扭,對著他的手狠狠就是一口。蘇城手上頓時一片青紫,趕緊用另一隻手將蛇製住,扔進背筐。
普亦聽到了他的輕呼,連忙趕了過來。“怎麼了?”看到他黑裏泛紫的傷口後,瞬間黑了臉,拉起他就走。
“你幹嘛?”蘇珹不悅。
“你傻嗎?當然是去看大夫!”
蘇珹沉默。“其實。。。。。。不用的。再說,附近也沒有大夫。”
“所以去找啊!為什麼不用?你傻嗎?那可是懷音啊!”他焦急的語氣、焦急的神色,讓蘇城微微愣了愣,因為,至少他還從沒見到過別人因為他而露出這樣的神色。
他抽回自己的手,將頭別扭地扭向一邊,“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
普亦一聽,心中像是失去了理智,“怎麼可能沒事?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懷音的毒性!”
“我。。。。。。知道的。”
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還這樣!你為什麼那麼不珍惜你自己?”此話一出,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柔風吹過二人,讓額前的碎發擋住了蘇珹受傷的眼眸。
不珍惜嗎?蘇珹內心輕歎一聲。有什麼,能允許他珍惜自己?他不能軟弱,他一旦軟弱,就。。。。。。再也起不來了。
沉默良久。
最終,蘇珹還是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我被咬過,所以不會再有事了。”
六
七天後,普亦再次為蘇珹清洗傷口時,他手上隻剩下了小小的一道疤。普亦再次慶幸他說的話是真的。那時蘇珹的眼光堅定,不像是在說假話,再說若是他死了,他的娘親該怎麼辦?普亦相信他並不是一個糊塗的人,知道並且能體量大局。
即使普亦選擇了相信他所說的話,也堅持把他的毒血吸了出來,又跑到老遠去找大夫抓了點敷傷藥,每天為他上藥。讓他的傷口盡快痊愈。
雖說毒性不是問題,但是寸深的傷口還擺在那裏呢。
“好了嗎?”蘇城皺眉,胳膊舉了那麼久,早就酸了。
“恩。”普亦鬆開他的手,替他理了理搭在眼前的碎發。“以後就算是不會有事,也要多加小心——答應我。”
蘇珹心下溫暖,“好。”
淡淡的陽關透過紙窗,影子斜射在地麵上。蘇珹揉了揉手心,一時間竟無言。
“這樣,我暫住在這裏你也挺不方便的,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就寢,讓令慈好好休息一番吧。”普亦是真的心裏有些內疚,因為自己的到來,讓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去年邁並且有病的娘親房裏天天晚上打地鋪。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蘇城一挑眉,“不會不方便?”
“當然不會。”普亦一臉燦爛。
蘇珹又揉揉手心,抬起頭來看著他。
“那好,定了。”
這幾天,蘇珹都沒有上山,一直靠普亦接濟。剛開始蘇珹不樂意,堅決要上山,可是卻被他一句“就當你這是開客棧的我給你錢有什麼不對”給堵了回來。之後,普亦就開始教他念書。再後,他們就一起捕蛇、一起習字。
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
蘇珹娘親的病情終究還是急轉而下,他雖然不說,普亦也明白,他的心裏一定非常不好收。不僅神色憔悴了很多,連出門的頻率也高了許多。普亦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你要去京城?”普亦抬高了聲音。
蘇珹和普亦剛剛回到家,便把這事和他說了。天色已黑,桌上的蠟燭搖曳著,小小的火苗不停的跳動。“恩。我娘親的病,恐怕隻能在那裏治好了。”
這是蘇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打算,畢竟自己從來都沒有出去過,這一去,不知要花多少時日。此地離京城還是有相當長的路程的。可是那裏有全國最好的大夫,在那裏,娘親活下來的幾率也增加了。
“確實。要不要我同你一起去?”
蘇珹扭過頭,盡量不讓他看到眼裏鮮有流露過的不舍,“不用。”
“那盤、銀兩呢?夠不夠?”
蘇珹勉強笑笑,“當然夠。”
“你一個人的話,真的可以嗎?”普亦還是不放心。
“我可以的,所以請你趕緊找另一個可以借宿的地方吧,我馬上就要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普亦握緊拳頭。
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知道自己遲早要失去的東西,就算他很溫暖,就算自己真的很喜歡和他相處的這種感覺。自己終究也不能永遠的擁有。這種必然失去的未來,才最令人感到悲哀。
“蘇珹。”見狀,普亦表現的異常冷靜。輕輕抱住他,“我還是同你一起吧,這樣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蘇珹覺得自己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將臉埋入普亦的懷裏,過了很久,確信自己的眼眶已經不是紅的了後,他才輕輕抬起頭。
普亦見狀,心底微微了然,端起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那咱們先睡吧。這件事還是明早再說吧,明早——也不遲。”
蘇珹抬眸,“好,今天就不提了。”
在垂眸的那一刻,還是有什麼東西,流露了出來。
我走了。
對不起。
七
清晨醒來,蘇珹還是不見了。
屋子原本就很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少了它的存在,這裏就變得偌大。一切都顯得空蕩蕩的。
普亦一拳頭垂到床上,他怎就沒想到呢?蘇珹向來不會提前預備茶水,可是昨天他居然沒有想到那杯茶會有問題。
看看天色,正午。
普亦立即吹聲口哨,一隻雪白的鴿子飛過。爪子上用一根錦繩掛著一個小牌子,上麵就一個“普”字。普亦立即拿起紙筆,揮筆寫下“速來”兩字。卻看見蘇珹習的字,雖說隻練了三個月,但已出風骨,清新俊逸。
聽說,人如其字。
是真的嗎?
“過來。”信鴿很聽話的飛過去,由普亦將紙條放入小木匣子中,“咕咕”兩聲轉身飛走。
為什麼你會走?
普亦覺得此時身處於這間屋子裏是他的恥辱。自己與那人朝夕相處三個月、肝膽相照三個月,居然連這種事,都要避開他。那他算什麼?難道這些天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嗎?難道這些天的歡聲笑語,都是他一個人過於自我的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裏嗎?
在哪裏,都會很累。
普亦靠著牆,眼睛一直看著蘇珹尚未帶走的捕蛇器具,心中卻沒有了任何感覺。
這句話。是真的。
好累。
八
京城。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小販的吆喝叫賣聲。行街的人,絡繹不絕,人們的生活總是熱鬧的、美好的、忙碌的,以至於他們都忽視了就在身邊出現的東西。
蘇珹渾渾噩噩地走著,強忍著不要讓眼裏的淚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流出。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娘親下葬的樣子,那個他至親至愛的娘親,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留給他的,隻剩下那一眼看到的已無血色的麵容。他,再也沒有親人了。再也沒有人,可以陪他了
怎麼辦?從今以後怎麼辦?不知道,他不知道。沒有了目標,也——沒有了方向。
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嗎?
回去吧,回去吧。至少那裏還有昔日時光的影子。
蘇珹用袖子使勁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卻見酒樓旁一個微胖的、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一直在靜靜地盯著他。眉宇間是隱隱的激動和愧疚,以及怯意。
終於,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兒子?”
蘇珹隻當這人是思子心切,而自己又跟那人的兒子長得太像,所以才會被誤認。輕嗤,笑了笑,“貴人,我想你是認錯了。”
那男子突然一下子走了過來,堅定的說:“不,我不會認錯的。”
“哦?”
“沒錯,你就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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