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23 更新時間：13-08-17 20:59
扶桑序
夢
荒蕪
青石路
笑歎千古
紅塵仍佇目
奈何難尋舊途
遙看昔年火中舞
春風盡過昔年何處
傾世如他不換歡顏妒
再回首空餘桑榆倚日暮
天命風流隨何人作古
看過幾場雲卷雲舒
曾幾何時閑作賦
那癡情未曾誅
醉時風輕拂
懷中香爐
沉清湖
塵土
哭
你眉目淒清似雪，點亮長夜。
——題記
煙雨江南，朦朧的霧靄籠罩的水墨小城，微光點亮些許溫暖，一名男子負手立在竹筏上，他著一身青色長袍，長發隨意用簪子束在腦後，遙望殘垣頹壁的南方。
他又一次回到這裏，來見她最後一麵。
至少，在信中，她是這樣說的。
——訣別念一見。
她向來言出必行，也許，這真是最後一次再見到她。
那年，他十二歲，小有見識，帶著一群跟班在中原的土地上溜達，一副溫和卻不怒自威的模樣，最親的人是姑姑，最喜歡的人是姑姑，最崇拜的人，還是姑姑。
他喜歡姑姑對鏡化妝時的風情萬種，喜歡姑姑笑起來時的不羈張揚，喜歡姑姑的大氣沉靜喜歡姑姑不輸於男子的傲骨……總之隻要是姑姑的，他都喜歡。他曾說過，要娶也要娶像姑姑一樣的女子。
那時候，姑姑笑的像肩上有著兩隻蝴蝶雙翼在微顫，原本便美好的模樣更是醉人。
“我們阿天適合一個嚴肅的人呢。”姑姑拉著他的手，坐在已有百年樹齡的柳樹下，笑靨如花。
“我們趙家的媳婦，一定會是一個很守規矩的女子。”姑姑笑時卻沉澱著些許傷感，雖稍縱即逝卻脆弱得如易碎的燈火，風吹寂滅——
“而不是像姑姑一樣的女子。”
“怎麼會？”年幼的趙天仰望著垂首的女子，疑惑開口。
怎麼會？
是因為……姑姑原本就不是適合服侍一家之主的女人……
這輩子都不是……
不少人向爺爺提親想要娶姑姑，都被姑姑以各種理由推辭了，趙天以為，她會一直守在趙家，依舊一直這樣張揚的活著。
然後，那個人的介入打破了趙家的沉靜。
不知道姑姑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人，沉默寡言，拖延的眉梢，內斂卻冷情，天知道姑姑是怎樣想的，隻知道，他的出現，打破了趙家一直以來的寧和——
一直以來雖然張狂卻守規矩的姑姑突然與爺爺鬧翻了臉，她尖聲的叫囂著，憤怒的模樣是趙天從未見過的。爺爺吐出的一泓鮮血都沒能讓姑姑動搖，她堅持要與那個東瀛殺手“紫東愁”一起離開這裏，而爺爺絕不同意，甚至揚言要殺了那名男子。
那日，爺爺此言一出姑姑氣到紅了臉，未曾不見笑容的臉卻滿是令人恐懼的鬼火，她高聲說道——“你要是敢，我就死在你麵前，變成荒魂也誓要滅你趙家！”
趙天站在大堂的長門後，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一切，瞳孔中滿是驚恐。
他想，姑姑怎麼會真的離開呢？姑姑怎麼舍得詛咒爺爺呢？姑姑怎麼會能狠下心滅生她養她的趙家呢？
爺爺平日裏最寵的是姑姑，爹對姑姑還比對娘好，她怎麼會舍得離開呢？
事實是世界上有些人為了至情至性而生，他們活著就是為了一場邂逅，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以及一個生死相隨的人。
而他的姑姑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夥。
而且走的是個極端——
從那天起，姑姑和爺爺就開始絕食。
看誰能夠撐到最後。
爺爺用命來賭家族的榮譽、兒女的幸福，姑姑用命來賭自己的此生至愛以及隨性的自由。
“姑姑為什麼要離開？”趙天坐在床沿，房內僅燃著一支白燭，光影不安搖曳，他望著在紙上寫著小女子心思的姑姑，字跡依然清秀，人也還是一副生氣十足的模樣，可趙天明顯察覺到了，那雙笑可沉魚落雁，泣可閉月羞花的眸子失去了大部分活力，那些敢闖敢當的活力。
“他為我放棄了自己的未婚妻，我理所應當和他一起走。”姑姑第一次這樣溫和的笑了。
趙天想，一個能拋棄媒妁之約的男子，定不是什麼好人。
十三歲的趙天有著中原最壯麗的麵容，清秀而不乏男子應有的霸氣，有人說，集了江南龍家少爺與東北王家少爺的模樣，最是適合男子的相貌，三分柔和七分剛強。
就是這年，他真正認同了自己的姑父。
因為，紫東愁用自己的半條命來證明他會退隱江湖，會給姑姑一個名分，會同姑姑天長地久——他同趙家四十六代家主趙耀蒼也就是趙天的爺爺在大院內比劃了三天三夜，院內的花盆、爺爺最喜愛的大麗菊、牡丹、石桌、圍牆、上到屋簷瓦，下到地上磚無一幸存，全被二人毀滅。然後，他看到渾身是血的爺爺穿著黑色的長衫笑著走出大堂，僅僅對姑姑說了一句：“好自為之，囡囡。”
然後，趙天看到那名的俊秀男子倒在他趙家的擂台上，血染紅了他的白袍，他滿臉安然，神色平靜，麵無表情，對著滿眼擔憂的姑姑輕聲說：“我現在，有資格娶你了。”
姑姑泣不成聲，儼然一副小女子梨花帶雨的哭相，趙天從未見過那樣的姑姑。
趙天想，姑父肯為姑姑拚命，定是愛極了姑姑。
紫東愁時常指點趙天，這一招應這樣，那一招應那樣，似是將自己畢生所學的傾囊相授。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趙天。
當然，當姑姑產下一子後，他待趙天亦是如此，不曾改變。
於是，趙天想，說不定我就真是姑姑的孩子呢？
在被爹知道後被娘暴打了一台之後，他更堅定了這樣的想法。
他的表弟眉目生的像姑父，性情卻像極姑姑，倔強而固執。
趙天將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新生命上，仿佛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一般。當然，也為了這小子荒廢了不少時日的學業，於是又被娘暴打了一台。
他曾以為，趙家會繼續這樣，和龍家，王家，三足鼎立，稱霸大荒，若是那天，沒有那個女子的出現，一定會是這樣……
十五歲的趙天，已是在江湖上有了不小威望，同龍子翔、王羽有著一笑醉天下的名頭，十五歲，已有不少女子的爹娘為自己的閨女兒向趙家提親，一一被趙天微笑著拒絕。比起在趙家守著這腐朽的地方，他寧願隨著姑父遊曆世間，看紅塵滔滔，人間冷暖。
他極其喜愛姑父，不輸於對姑姑的喜愛。
趙天極其容易信任一人，卻又極其難以恨一個人，血性的男子終是要磨去棱角，在這時代，沒有所謂君子小人之分，隻有野心欲望與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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