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42 更新時間：14-03-04 18:08
在此之前，雷契爾從來沒有想過像他這樣投身軍旅的人有一天也會因為眼前的戰事而焦慮不堪。他是個急性子不假，可是老大早就教導過他，越是凶險的戰鬥，越是要保持平常心。因為如何激勵的情緒都會對人的感官造成巨大的影響，而敏銳的直覺恰恰也正是一名優秀將領必備的素質。
在有些時候，直覺比嚴謹的分析還要可靠。
但是如今的雷契爾，焦躁的情緒明顯占了上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情緒也越來越糟糕。
倫納德走進帥帳的一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裏來回踱步的紅發將軍。固執冷硬的軍人，此時也禁不住擰起了眉頭。行禮之後，倫納德大喝一聲，“雷契爾將軍！”
被驚了一下的雷契爾，停住了步子，朝這邊望來的眼神中明顯充滿了不悅。
也幸虧站在那裏的人是倫納德，倘若換了別人，被雷契爾的眼神這般一掃，隻怕腳都要嚇軟。倫納德又何嚐不害怕，隻是他的固執在支持著他，既然他已經被任命為西線戰場的副指揮，他就必須履行他的職責。“將軍，請恕下官直言，你如此不安，隻會影響戰局。”
“我？不安？”雷契爾咬緊牙關迸出這兩個詞，語調甚重。
“是。”能堅持回答，已是相當不易，倫納德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目光掃向了雷契爾的身後，地麵上有的東西使一切不言而喻。
戰鬥的殘酷使伊維薩軍無暇顧及太多東西，譬如在搭建軍營的時刻，盡管保證了應有的安全，不過舒適方麵就被徹底摒棄了。所以即使是雷契爾所使用的帥帳，也僅僅隻是隨意建造在一片泥地之上，頂上搭了一塊遮風避雨的毛氈便了事了。
而如今，就在雷契爾的身後，一串挨著一串的腳印布滿了整個地麵，顯得淩亂不堪。倘若不是有人在這裏走了無數個來回，怎麼也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雷契爾順著倫納德的目光，也看到了這一幕，明白了對方的用苦良心，麵色稍霽。
最後，雷契爾胡亂扯過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到了這時，他才覺得自己身體的疲累甚至已經超過了預期。這也難怪，經過白天一場惡戰，沒有顧得上吃東西，緊接著就是巡營，作戰會議等等一連串的事務。本該到了休息的時候，他卻坐立難安，以至於來來回回走了半個多小時。
“這已經是第四天了。”雷契爾幾乎是歎息著說出這句話的。
他到了這個戰場，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天，與敵人的交鋒也持續了四天。可任憑他如何進攻，也無法真正擊潰敵人。其間也有數次，敵軍的戰線被撕裂出了一道道的口子，但隻在轉眼工夫，敵軍又將這些漏洞一一彌補。
因為雷契爾收起了之前的暴怒，倫納德也有了機會仔細打量他的神情，除了還有幾絲委頓之外，倒也平靜下來了。如此一來，他應該能聽得進旁人的勸解吧。“將軍，其實這很正常。”
這是席卷了全國的一場戰爭，而並非隻是行省邊界線上的小衝突。在曆史上，如此規模的戰爭即使拖上數年、數十年也並非罕見。就說當前，伊維薩與沙奎的爭端正是戰爭的導火索，從那時算起，也過去了一年有餘。在如此長的時間內，四天，實在算不了什麼。
雷契爾惡狠狠的擺了擺手，狂暴的氣息在他身上又有了抬頭的跡象。“我不管正常還是不正常，我隻知道，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結束西線的戰鬥。”
倫納德不說話了。對於指揮官近乎無禮的要求，他隻能暫時維持沉默。
對方盡管靜默無聲，可譴責的意思還是溢於言表。不得不說，這實在令人惱火。雷契爾再也坐不住，騰的一下又站了起來，幸好還保有最起碼的理智，說話之時盡力壓低了聲音，“不要忘了東麵的總督大人。我們這邊拖的越久，大人就越是危險。”
從東麵抽調兵力時，幾乎是一場激烈的討價還價。
按照奧斯蒙本來的意思，調走的人數越多越好，西線補充的力量越大，就越是容易攻破。然而雷契爾對此死活不肯，旁人也就罷了，他怎麼也不能讓奧斯蒙成為無將可用無兵可派的光杆司令。即使調整部署之後，東麵戰場的目的已不再為了取勝，隻要撐下去就行了，但雷契爾還是不能讓他老大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奧斯蒙強勢霸道，雷契爾據理力爭，兩個人都有不可動搖與無懈可擊的理由，當真是誰也不願做出半點兒讓步。倘若不是局麵的緊張，隻怕到了最後，這場爭執也無法得出最後的結果。
抽調兵力的數量被定了下來，落敗的一方無疑隻能是雷契爾。無論奧斯蒙搬出總督的架子也好，還是大哥的立場也好，都不是他能夠招架的。
東麵戰場兵力嚴重不足——這便是雷契爾日漸焦躁瘋狂的根本原因。
以倫納德如今在軍中的地位，他當然也清楚這前因後果。並非他能夠罔顧奧斯蒙的安危，而是堅信以總督大人的能力，一定能保住東麵的局勢。事實上，總督大人也確實做到了不是嗎？
“將軍，我也希望能夠盡快結束這邊的戰鬥，以便能夠回援總督大人。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自亂腳步。如果我們輸了，總督大人的一切安排不是白費了嗎？”
倫納德說上麵這番話的本來目的隻是希望雷契爾能夠恢複冷靜，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雷契爾陡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蹙起的雙眉之下，從來都是爽朗無畏的眸子裏也出現了一絲陰沉，“倫納德，你老實回答我，這四天來我的指揮是不是出現了錯誤，所以才遲遲不能取勝。”
倫納德一驚，怎麼也不會想到對方居然會產生如此負麵的想法。這也證明了雷契爾麵對著如何巨大的精神壓力，不然的話，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將軍怎麼也不該如此懷疑自身。
搖了搖頭，倫納德一場鄭重的回答，“將軍，沒有。”
四天以來的戰鬥，雷契爾的指揮都堪稱完美，將伊維薩軍的攻擊力發揮到了極致。事實上他們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消耗了敵方的力量，最終的勝利隻是遲早的事。不過雷契爾如今的精神狀態，卻有些令人擔心了。之前沒有出過錯，倘若他還是無法擺脫焦躁，很難保證之後也不會。
想了一會兒，倫納德提議，“將軍，請隨下官去夜巡。”
雷契爾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確實需要好好看一看自己的軍隊，一名將領，隻有在士兵的包圍下才能保持正確的心態。
同時，由於敵我雙方都深陷與這個戰場之中，雙方的營地距離並不遠。站在高地眺望，也能看到敵人的軍營。就讓他再仔細衡量一下雙方的力量對比，也許如此一來，也不會再擔心不能盡快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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