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7 更新時間：16-02-21 21:49
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腥氣，黏稠的血液成股流入清澈的湖中。
就連荷花上都噴濺上了鮮血，這地方，曾如世外桃源一般清美雅致如同仙境，現在卻變成了血腥的煉獄。
殘缺的屍體、哀絕的哭嚎、如同瀕死的動物一般的嘶嚎。
想逃，卻動不了，隻得更緊地抱住母親躲在湖底惶恐往上的看著，快要窒息卻無力掙紮……
“娘——”
葉藍荀驚叫一聲猛地坐起來。
汗水順著脖頸流下，薄衫地貼在身上，床被已然濕透。
外頭已是一片靜默，似乎都沉在月夜中昏睡了。
夢魘……無法忘卻，印刻在心裏，腦海中。夜夜入夢為的隻是叫自己不要忘記，還有這份大仇，這份恥辱……
可是為何，今夜如此惶恐、如此不安呢。
沐兒聽見聲響從側房出來，點上燭火。
看見葉藍荀獨自站在窗邊望著月亮出神。
“做噩夢了？沈將軍送你回來歇了一下就走了。”
沐兒摸他的床鋪已經被汗濕透不覺皺眉，拿起緞袍過來披在他身上。
“出了這麼些汗還站在窗口，別叫風給激了。”
“姨娘……你看這月色多美，娘看了一定歡喜。”
沐兒一怔，才看清葉藍荀的臉上滿是淚水。
她隔著衣衫輕輕安撫他，抱過他的臉靠在自己懷裏。
“念瓷不怕……姨娘還在，忘了嗎？你娘說過，姨娘還在，妹妹還在，家就還在……”沐兒望著窗外的薄霧，眼淚不停地掉落。
自古圓月便是思鄉之情，卻不知這二人所思還剩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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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殿內一盞燭都沒有點，隻有次外間的大焚香爐燃著暗紅的幽火，偶爾發出不易察覺的香料噼噼啪啪的燃燒聲。
已經悶了一整天的慕堯城什麼人也沒有見，什麼事也沒有做。
就一直盯著一張畫，一動不動地看了一天。
那張畫他藏了挺久，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時機將它送給葉藍荀。不過如今看來送與不送其實沒有太大差距，不過都是他這個可憐人的自取其辱罷了，就像那盞玉雕的山茶，還有這些年來無數的低頭妥協。
其實這畫畫得極好。畫上有燦爛的星光夜幕，有綿延的市集和燈塔，還有熙攘的人群。
正中間卻隻有一個人，那人美甚，那笑容使這畫裏的一切都失了光彩。
那是少年的葉藍荀。
也是慕堯城心頭最脆弱的一塊疤。
他拿起畫走到外間的香爐旁，丟了進去，眼看著那畫在火中掙紮直至灰飛煙滅，兀自笑了起來，極其陰冷的一笑。
“來人！更衣！”
於是兩頂轎子便從鮮有人知的小道繞出王殿，沒過多久便到了慕堯城想要去的那個地方。
繡著王族內侍的禁軍帶著刀，便是連一句通傳都沒有，慕堯城就這麼進了葉府。
他一把推開葉藍荀寢房的屋門，房內幽暗，隻有蒼白的月光散著，葉藍荀坐在窗邊的靠椅上出神。
“奴婢叩見王上。”沐兒跪地，收斂而又順從。
一見慕堯城，葉藍荀隨即收了無助的痛楚，眼神漠然，淡聲吩咐沐兒出去。
他站在門邊。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感受到周身散發的壓迫寒意。
沐兒見他這般，不免憂心，隻恐他對葉藍荀不利，於是起身，拭去葉藍荀麵頰上的淚水，低聲安撫道：“主子，我就在門外侯著。”
葉藍荀微微頷首，沐兒退出房去。
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霧氣襲來，大霧蔽月。
慕堯城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他。
他的眼簾低垂著，明眸中滿是淡漠和沉靜。
今日清晨看到的他分明不是這個模樣！在沈墨陽背上的他看上去安適而又溫和！！
慕堯城拿劍挑起他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
月色黯然。
他的雙眸一如既往，還是那樣璀璨明亮，還是透著那份妖異的疏離。
他俯下身貼近葉藍荀的臉，深邃的冷眸微眯著看他。
有的時候，慕堯城感覺很好奇，甚至匪夷所思，他葉藍荀憑什麼這般？
究竟憑什麼！
憑什麼可以踐踏自己付出的真心！
憑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卑微無望！
他一把攥住他的頭發，逼迫他貼上自己的臉。
清寒的氣息，萬分的熟悉，可為什麼，為什麼分明已經這樣熟悉，他卻還是什麼都抓不住呢？
都是因為他！因為他不肯——他一直不肯愛他！
“葉藍荀！！仔細看著朕，記清朕的每一處，你是朕的！你逃不掉，怎麼也逃不掉！”
與他的歇斯底裏相反，葉藍荀淡漠的眸子裏映著他怒極的臉，他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冷豔清雅，就這麼鄙視一般地看著他如一個跳梁小醜自我折磨。
慕堯城忽然委屈得想哭，自己原本不是這副樣子的，是這個人毀了自己，將自己折磨至無藥可救的地步，眼看著自己沉淪，他分明能救，卻不願意，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毀滅。
“葉藍荀！”他咬著牙，附到他的耳邊陰冷地喃喃：“朕今日就把你給的痛悉數還你。”
他鬆開他的頭發，一瞬抽出腰間的佩劍，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胛。
葉藍荀倒抽一口冷氣，強忍著莫大的疼痛，連哼都沒哼一聲。
慕堯城俯過身細細看他的表情。
除了疼痛和努力維持的平靜就再無其它起伏。
這份該死的淡漠！
“如今已經六年了，你從未給過朕半點感情！即便是恨也從未表現！那朕告訴你，即便是恨——朕，不，是我慕堯城！也要讓你恨得驚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把刺在葉藍荀肩胛上的劍轉動了起來，血肉攪動著，他的眼簾輕顫，臉色慘白，冷汗已經密布落下，然神情卻依舊不卑不亢。
慕堯城終是被逼瘋，極度陰狠地笑起來。
“好！這才是你！無情無義！你哪裏能感覺到什麼痛啊！可我今天偏就不想輸！”
他忽然扯掉他的衣衫，把他頂在牆上，拉開自己的長衣，一挺腰，一下進入他的身體。
葉藍荀咬著牙關，臉色已經白的不像話，卻依然固執地睨著慕堯城，滿目的鄙夷。
就在這時，他的雙眼就不可思議地睜大。
門外，一個裝扮俏麗的女子站在那裏，滿麵驚詫，直愣愣的盯著葉藍荀。
兩人目光相對，一切猝不及防。
“花璃……”葉藍荀的嘴唇顫抖著，“放開我！！你放開！！！”下一個瞬間，他便瘋狂地掙紮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樣掙紮過，像是一隻絕望的動物，不要命似的撕扯著，卻逃不出，也逃不掉……
慕堯城終於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更加歡騰地與他一起糾纏著。
不堪……
肮髒……
慕花璃站在門外，空張著嘴，喉嚨裏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隻有嘴唇一張一合地動著，口型像是叫著葉藍荀的名字。
藍荀哥哥……
葉藍荀……
心裏絞痛著卻怎麼也叫不出的那個名字。
恍惚間，慕花璃好像看到初遇的那日。
微雨朦朧，他一襲月白色輕衫，幹幹淨淨，獨自端坐在湖心亭自斟自飲，忽而抬頭，笑笑的看著自己，眼裏是無限的溫情……
那個模樣，那個神情。
自己是多麼的熱愛。
像是本能一般，就那樣迷戀上了葉藍荀。
……
可是現在……
什麼啊……他在做什麼啊……
“葉藍荀——”慕花璃嘶聲尖叫起來，理智已經崩潰。
葉藍荀一顫，近乎驚慌地俯下頭去，把頭深埋在慕堯城的胸前，仿佛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藏進去。
“求你……我求你……我求求你，讓她走。。。讓她走。”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已經亂了方寸的雙眼無助地躲閃著。
慕堯城有那麼片刻的悵然。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葉藍荀像一隻小動物一樣瑟縮著不停的顫抖。
“送公主回宮。”
命令一下，房外便立即有人來，扶著虛脫掉的慕花璃回到轎裏，抬轎回宮。
慕堯城放下葉藍荀，有些憂心地向房外一幹人離遠的方向看去，轉過頭正欲開口，卻見他從血肉翻騰的肩胛中拔出那把劍，瞬間撲來。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神色凝重。他終於看清原來他握劍要殺自己的手不帶一絲顫抖，眼裏沒有絲毫不忍。
隻是一個瞬間——鮮血如珠，嘀嗒墜下。
葉藍荀怒極的表情漸漸茫然，再到震驚。
“沐兒……”
他無措地鬆開手。
沐兒從胸口抽出長劍，跪在地上。
“主子，沐兒該死，偷聽王上與您談話，您罰的是……”
一句話，清清淡淡，卻將葉藍荀的弑君之罪全都消抹幹淨。
慕堯城低頭看她，這麼個弱女子，卻有這般心思，實屬不易。
沐兒皺眉，雖然強忍著傷，卻終是敵不過心肺裏噴湧出的暖流，噗出一口血，便無力倒下。
葉藍荀呆呆站在那裏。
看著沐兒胸口血湧。
那一劍，自己剛剛刺得全力。
巨大的衝擊接二連三，葉藍荀竟然有些迷茫了。
都是真的嗎？會死嗎……
這是自己的親姨娘啊……是娘親唯一活下來的妹妹……
他怔怔看著倒在地上的沐兒，忽而又好像看到房外正站著慕花璃，她滿麵驚詫絕望，見到自己那般下劣肮髒。
看得出神，又感覺那人並非花璃，更像是……
他一驚，瞬時苦不堪言。
“娘……”
房外那女子溫和笑笑，滿麵暖絕，歪著頭向他輕輕招手。
“念瓷，來娘這裏……”
葉藍荀捂著肩膀上洞開的傷口，無力地笑了，他蹣跚著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慕堯城見他這般，突然慌了起來。
“藍荀……”
他伸手把他攬在懷裏，有些慌亂地低聲喚著他。
“藍荀你看著我……”
葉藍荀望著門外，癡癡地笑了，而後一下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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