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65 更新時間：16-02-21 22:33
說著往事，沐兒不覺傷懷，記憶中那些慘痛的往事湧了上來。
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心肺間翻騰著那股燥熱的血潮，她雙眼由於憤怒變得血紅，她嘶啞著嗓音道：
“花璃，因為那個皇位！因為慕堯城！徐家被血洗了……”
“二百一十七口人命啊！姐姐把我和藍荀藏在茅廁中的汙水下麵，我們在那個泥沼中整整躲藏了三日才出來，身子都被泡爛了。她本是從未經受過苦難的大家小姐，卻在那以後肩負起了一切重任，藍荀那時還不到三歲啊……我也隻有六歲而已。你無法想象姐姐是怎樣帶我們東逃西竄地活下來的……花璃……”
沐兒緊緊抱著胳膊蜷縮在地上。
那個供給下人用的茅房，不想卻成了保她三人活下來的生路。
那種汙穢。
那種氣味。
至今想來都惡心無比。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徐青瓷卻在那個地方始終微笑地看著她。
“小妹不怕，姐姐在的。念瓷也不怕。”她低下頭溫柔地對著懷中的嬰兒呢喃：“絕對不能哭哦，我的念瓷……娘親會保護你的。”
那個肮髒的汙池中，生下慕花璃沒多久的徐青瓷抱著尚且幼小的葉藍荀始終微笑著。
這樣的苦難，原本今生都與她徐青瓷無緣。
卻在一朝悉數壓在她的身上。
沐兒想到過去種種，悶在心肺間的血氣一口噴了出來。
她劇烈喘息著，死死拽住慕花璃的裙角：
“花璃……幫幫你哥哥！幫幫你死去的母親和被人逼死的父皇……”
她使勁抹掉沾在唇上的鮮血，目光灼灼地看著慕花璃。
“姐姐懷著你的時候，已經和先王準備回宮了，先王先行被接走卻不想被軟禁了起來，接著姐姐生下了你沒幾天的時候，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就有人帶兵來徐家。帶兵是葉正崇，你哥哥親手了結了他，襲了官位以葉藍荀的身份回到了皇城。”
沐兒調整了一下呼吸，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姐姐為了保護你，就把你先交給了先帝的心腹。肖素影，肖大人。你隱藏在小腿上的牙印便是分離那日姐姐咬下的，她一心想護你平安，卻不想你回宮竟成了那個賤人的女兒！”
聽到這裏的時候慕花璃的雙眼不可思議地大睜著。
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
一開始並不相信沐兒。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開始，都顯得那麼荒唐。
可是像是流淌在身體中那個叫做血緣的選擇。
看到沐兒的眼淚便去相信了……
還有那個已經被抹去的隱晦的傷疤。
隻是從未想過，關於娘親和父王的一切，竟然有著這樣一個難以正視的真相。
竟然是這樣慘烈的真相……
花璃的喉嚨中發出一聲極其嘶啞的嗚咽。
沐兒死死咬牙，抬手解開了她的穴道，慕花璃大口喘息著。
沐兒恨聲道：“先帝回宮沒多久便下詔宣布了王後和殿下的人選，其實那時的先帝已經被逼瘋了，宣召的人根本就是沈舜塵！那個狗賊！他為了扶持他自己和江美染生下的孽種，便把徐家的存在抹殺了！”
“朝堂被他把持著，我們無處可去隻能去深山躲著，就是因為這些！姐姐六年後便死了，她還不到二十七歲便死了……死於六年來的顛簸，和仇恨……姐姐……姐姐她死時就連眼睛都不肯閉上啊……我一直不分晝夜的練功，藍荀的體質不適合習武，我就更要強大！隻為守護他周全！隻為能助他一臂之力！因為你們，你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沐兒捂住心口，極力克製翻滾的火熱。
不錯。
數年來她不分晝夜的練習武功心法。
女子強行練習速成的功夫本就辛苦，再加上她心裏一直埋著鬱結，早已消耗掉了這個身子。
每每想到過往便會心火難擋，隻是這些葉藍荀都不知道，她也決不會讓他知道，她不會讓他再有多餘的牽掛。
這些年來，葉藍荀的痛苦和絕望她都感同身受，他的堅持，他的不甘，甚至他的隱忍，都讓沐兒無比痛苦。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舜塵和皇位上的那個孽種！
沐兒強憋住一口氣，極力壓製自己體內即將湧上來的血潮。
良久，她的氣息終於平緩下，意識到自己早已說完了自己應該說的，她便將先生的計劃一同告訴了慕花璃。
這是一步險棋，如若慕花璃不能完全相信，或是她對慕堯城有了感情，總之隻要是她做出影響計劃的事，婉月都會動手了結她的性命。
沐兒知道這有多決絕，但是為了已經堅持了數十年的謀劃，她竟默許了慕雲影的打算。
“花璃，你是慕家的公主，更是徐家的人，你哥哥已經做了太多，你要怎麼做，完全看你。”
臨走前，她轉過身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喘息不斷的慕花璃最後說了一句話：
“這個是藍荀從前畫的，是你生身娘親徐青瓷的畫像。”
沐兒離開，屋內陷入黑暗。
慕花璃顫抖地展開那幅畫像。
她驚訝那是一個怎樣美麗的女子。美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雲霧，清清淡淡，卻動人絕倫。
那眉眼同葉藍荀是那般的相像，鼻子和嘴唇便與自己的絕無出處。
畫上的女子抿著嘴唇，眼眉輕彎地微笑著。
便是能夠融化一切的笑容。
如同沾雨微濕的白荷。
這樣慈善絕美的女子，原來就是母親。
慕花璃抱著那幅畫蜷縮著躺在地上。
忽然能夠解釋一切了。
葉藍荀待自己的特殊的原因；第一次遇見葉藍荀便感覺親切溫和的原因；自己和葉藍荀有幾分相像的原因……
原來一直是血親，原來他守護了自己那麼多年，原來他獨自承受著那樣的血仇肮髒隱晦的生活……
“藍荀……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會幫你！我一定能幫你！”慕花璃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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