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86 更新時間：14-03-02 20:33
書房楓舞精神煥發，珠算劃得力響，有幾分過頭的興奮。楓落隻聽他不時輕笑，又不敢抬頭瞧人，隻埋頭抄帳薄。
“落兒。”珠算安靜有一陣了，楓舞沏好茶回到書案前，見楓落仍是隻關注筆下，長長睫毛不時上下移動，大黑眼珠盯在一處，安靜又乖巧，忍不住開口輕喚了一聲。
“二哥？”楓落將視線移到楓舞臉上，有些茫然不解。他正忙著，二哥喚他又有事？
楓舞摸了他頭一把，將茶遞到他跟前。
“休息下，喝盞茶。”楓落放下筆，接過茶，喝了一小口，又慌忙站起來，才意識到讓二哥沏茶給他這個書童有些不妥。
“坐下，瞧你緊張的，真還當自己是書童。我可當你是救命恩人。”楓舞笑了一瞬，笑顏溫潤如玉，沁人心脾，楓林在窗外看得捏緊了拳頭，對那埋頭喝茶的楓落極盡腹誹。
“你什麼時候恢複……”楓舞話未說盡，腦子浮出一幅畫來，才想起楓落和那畫中女孩完全是一個模樣，臉也變了色，隨即翻出來的就是瘋癲六弟、五色繭、將軍府出逃，河夾道療傷，太子取字畫，舉著茶盞的手抖了幾抖，溢出了些許茶水，楓落察覺到楓舞失態，一臉擔憂的喚了聲。
“二哥。”
楓舞臉上忽喜忽悲，仍是沒有外圍意識，隻牽起苦笑時，眼珠子一凜回了神，目光灼灼的盯著楓落眼，決然道。
“無論發生何事，二哥都會護你。落兒不必害怕。”楓落感激的點點頭，挪了茶盞，提筆繼續炒寫。
楓舞轉過臉瞧向窗外，夕陽西下了。
楓陽正踏著斜輝從巡撫處往回趕，眼前不斷浮出八歲生辰收到的那畫來，六弟羅風和畫中人一定有淵源，說是母子，見過當年那人和羅風真身的人都不會否認。楓陽知道當初羅風的確是彩雀親生，且在母親的親自照拂下也不可能被掉換，再說楓陽相信楓舞的話，楓舞說六弟沒死那定是兩人相認了。隻六弟驚人才識又如何在楓府重重監視下學得？
唯一的問題該是隻出在彩雀身上了，可母親和那人的關係必然早發現彩雀的可疑，可事實並非如此，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退一萬步，這羅風真是那人之後，母親必定是萬份維護，甚至楓府往後都要以他為中心了，想及二弟對六弟極盡嗬護，心底泛出一股酸澀之感。心底隻道這事不成。如何也不能讓母親發現六弟還活著。
入夜之時，下人按暮沉回府的楓陽吩咐將晚膳擺在了楓舞書房所在院子。此刻燈籠滿掛，將微暗的院子照的亮堂堂。
院子內楓陽和楓林坐在豐盛的晚餐前盯著楓舞和楓落從書房跨出來。
“二哥！”楓林目光盯著楓舞拉著楓落的手，嘴角一沉，高揚的聲音停頓的恰如一顯後委頓的曇花。楓舞見大哥和五弟都在，臉上一喜，拉了楓落往兩人去。
下人已盛來水，楓舞淨過手，等楓落完了事，拉過人一道落了座。往日在書房呆過一整日的二少爺定有幾分疲憊之色，今時卻大不相同，仿有夏風沐人，一派爽氣。楓陽微蹙了眉，將下人遣散開，隻留四人在院子內用膳。
楓落仍是不習慣，待三位少爺使筷子夾了第一手菜入口後，方拿起筷子就著放在他與楓舞之間的碟子盯了一會兒挑了一口青菜，埋頭吃了好一陣子才發現桌上的菜碟都沒動，就青菜碟子被他盯了挑，挑了吃的將要吃淨。楓落才知道剛才定是隻他一個人在吃，便怔怔抬起頭，正好對上楓陽的臉，一雙眼睛正無情緒的看著他，側臉就是二哥楓舞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態。再去看五少爺，楓林這才舉起筷子夾了塊肉放進嘴裏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慢嚼。
再低頭時，楓陽正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楓舞，楓舞臉一紅趕緊挑了一筷子青菜，埋下頭去。另一隻手卻不由自主的去拉了楓落一把，斜斜的朝他瞟向肉碟子，示意他吃肉。楓落在他掌心裏劃了個怕字，楓舞方才拿起筷子將格式肉極快地夾到他碗裏。等楓落反應過來，碗已成小重山了。楓落隻得委頓了肩，落了腰，瞪大眼珠子盯著麵前的小重山，他已吃得有五六分飽了。隻那一副死撐也吃不掉的無辜表情使得坐於他左手的楓林再也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楓陽也牽了嘴角，似忍得極為辛苦，隻見他抬手夾掉了冒尖的幾塊肉，卻是不看楓落，隻挑著眉眼對楓舞說了句。
“從不見二弟為大哥夾菜，既是兄弟，怎麼老厚此薄彼？”
“喏，你最喜歡吃的魚肚肉。”楓舞用筷子上端夾了一塊魚肉到楓陽碗裏，楓林也跟著叫囔起來。
“二哥，不公平，我才是小弟麼。”楓林伸了碗到楓舞跟前，楓舞隻好夾了塊紅燒肉給他。楓落抬起頭瞧著麵前三人的兄友弟恭，無意發現楓陽正默然著一張臉瞧著楓林，楓林隻盯著碗裏的紅燒肉，嘿嘿笑看楓舞，下一瞬楓林就矯正了臉上肉，也不看楓陽隻埋頭吃紅燒肉，楓舞覺得大哥和五弟有些奇怪，見兩人又各自在用膳，看向楓落，楓落也在鬥糧，桌上氛圍一下子靜了。
“羅風往後都喚作落兒。”良久楓舞突然冒出一句，楓陽握著筷子的手一震，又釋然一笑。
“羅兒？”楓林不以為然。楓舞知道他們將落兒誤作了羅兒，也不解釋，知道楓落在竹園時不曾有稱呼，落兒應是彩雀隨口喊的。此舉無疑不是讓落兒早去了對楓府的驚懼與惶恐。
楓落默不作聲，一連幾日，二哥對他的好他感念在心，隻彩雀多年灌輸在他腦中的警惕之心無法放鬆絲毫，尤其是此刻他也開始懷疑自家身世。楓陽吃盡楓舞夾的魚肉，才抬起看著楓落埋頭努力接受楓舞先前的那番好意。
一頓飯吃的楓落誠惶誠恐，楓舞笑意盎然，楓陽沉默，楓林不甘。
楓陽讓楓舞留了下來，瞧楓落進了書房，方回轉頭問道。
“書房外所言當真？”楓舞正了坐姿，點頭極為認真。
“何時得知？”
“在河夾道被救時。”
“不是在羅家院子？”
“不是。”見楓舞搖頭，楓陽一笑，接著道。
“難怪楊友會說這個羅風對府上二少爺極有好感。你大概也忘了，當初因那雞腿誘發魔症時，他救治過你。”楓舞仔細想了想，臉上也訝異起來。當初隻當是餓暈了，現在細想，的確是魔症了才對，但起床時卻毫無半絲不妥。
“且把他留在身邊吧，別讓母親知道，還有那事。”楓陽苦笑，他心底明白這個二弟怕是自小就中了‘羅風’的魔，如此強行拆開隻會得不償失。
“大哥，我隻拿他當兄弟。那事我也會盡力為之。”想起上次楓陽讓他挑院子裏的小廝，楓舞臉上一紅，強辯道。
“好在有父親立規矩，萬幸的是下人也沒恃寵而驕，不然你往後如何坐的穩那一國首富之位。舞兒，你兄弟還有我和楓林。”楓陽勾過楓舞的頭，鼻尖觸著楓舞的眉心極為曖昧的說了最後幾個字，便放開人起身回了房。
溫熱的鼻息合著霸道的陽剛之氣撲打在臉上，楓舞僵坐原地，半天動不得，從小敬重的大哥怎會做出如此親密動作？半響，楓舞才自話自說“我們是親兄弟。”
楓林洗過澡走到廊下就聽楓舞還呆坐在院子裏獨自話語，便走上前捧起發呆的臉。“二哥，誰說我們不是親兄弟？楓林去揍他！”
“又胡鬧！”楓舞兩手拉開楓林的手，氣惱的吼了句。下一刻，楓林嬉笑的湊上前。
“二哥，你不記得你才說的話了？”楓舞略一想心底暗道糟了，莫不是五弟剛才偷看了他和大哥？楓舞惱了，起身退後一步，看著楓林眼神認真道。
“以後不許對你二哥動手動腳，既是你二哥就是你長輩，你若不敬我，就離我遠些！”楓林也不知二哥發哪門子瘋，人突然就嚴肅了，這個模樣看得他極為不爽。
“從小你就這般慣著我，不是也希望我粘著你麼？怎麼？有了羅風那小子你就不要兄弟了，莫不是你也跟大哥一樣好男色？”楓林上前一步，拿出練武的淩厲氣勢，逼得楓舞倒退了一步。
“你喜歡書本和帳薄，哪次又陪我一起認真玩過？讓二豆子請你出來玩時，你不是在陪大哥，就是在抱那個該死的六弟。每次我被三姐四姐欺負的時候，收場了你才來說句公道話，誰稀罕？！敬你？我都想像你待大哥那般，可我做不到。你最好把那個羅風趁早趕出去。”楓林奔回西廂房一腳踢開房門衝進屋子拿起掛在罩門前的劍躍窗離去。
“五弟……”見楓林發飆地奔回屋子，楓舞怕他生出意外，追了去，剛到門口就見離窗的一抹影子，楓舞隻得去東院找楓陽。
楓陽已把楓林的話聽了個全，就楓舞人去追楓林，便慢吞吞往回走。回房剛關上門就聽得楓舞的腳步聲，開門就見滿頭大汗的楓舞。楓舞支著門，喘著氣道。
“大哥，五弟跑出去了，我怕出意外，你派人瞧著他點。”
“那小子不用擔心。何況隻有他盯著別人的份兒，倒是先解決那個秦馨吧，她和秦彥下了拜帖。明早過府一訪。”
“秦彥？武林盟主？”
“舞兒豔福不淺。”楓陽別有深意的來了一句，跑的滿臉通紅的楓舞來不及咽下這話，楓陽已拿出錦帕替他細細擦了額上汗。
楓舞雖說全身發熱，卻是心底發寒。對上楓陽炙熱的眸子時，倏地移了去，氛圍頓時尷尬到極點，楓陽覺得尚好，隻楓舞吞了個大棗般卡在喉嚨處上不上下不下，說不出的難受。
“我去書房。”瞧著楓舞逃也似地跑走，楓陽嘴角微牽，一張輪廓分明，霸氣張揚的臉讓門外醒來的鸚鵡撲翅叫騰了起來。
“英姿-煞爽！英姿-煞爽！”楓陽隻彈了一縷指風，鸚鵡立即將頭插到翅膀地下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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