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4 更新時間：15-03-04 18:02
第二日大早，守著楓舞的李筱玥慌慌張張找到柳正說楓舞不見了。客廳裏哄鬧起來，大家迅速散開。
楓陽和楓林直接去了書房，果然人在書房。楓舞像是沒睡醒，嗬欠連天，但仍是堅持查看賬薄，柳正帶了一群人進了書房，見此情景，臉略有些蒼白，心裏極為難受。
“舞兒？婚期要推遲麼？”柳正換了臉色，走到書案後，細聲問了句。
“母親，好好地，幹嘛要推遲婚期？”楓舞很是詫異，抬起頭瞧見了書案前一群人，他知道大婚將近，無論是客是主不都應該高高興興地，可這群人全都苦瓜臉是何道理？
“又怎麼了？”
“沒…沒…事…沒事…”卓瑪尹上前緊緊抱住楓舞。
“你該好好休息下。”卓瑪尹懇求的看了柳正，柳正隻得點了楓舞睡穴。
楓舞這一睡便是三天，醒來時就被眾人簇擁到換喜服的廂房，柳正在一旁監視著。楓舞則怪自己睡過頭了，黃銅鏡裏，人已是精神奕奕，他瞧了一身喜服，頗有幾分滿意，見母親盯著他看，便有些不自在。
“舞兒，去迎接新娘了。”
卓瑪尹和秦馨都從福源酒樓出嫁。此酒樓乃卓瑪季和秦彥一起買下作為兩人的出嫁閣，隻待婚後再作為陪嫁交於楓府。
銅陵鎮三年便已是江南重城。此刻鎮上各大街巷早是站滿了人，一路喜迎商魔迎親。新郎騎著高頭大馬，溫文爾雅的笑迎世人時，一片歡呼沸騰起來。
而另外新娘卻也是棄了世俗，帶著紅蓋頭和鳳冠，騎了並頭馬，跟在新娘身後，沿著各大街巷遊走一個回合方進入楓府。
馬停下，楓舞下了馬。兩新娘亦跟著下馬，走到他跟前，伸出手交於他。楓舞左右牽了兩人一並步入堂廳，三拜天地後，入了新房，接著便是出來敬酒。
楓舞成婚，陸衍沒有一絲一毫的由頭不高興，他覺得楓舞和楓落的關係並非書童這般簡單，但無論如何，今日敵手成婚，以後他便沒理由再糾纏楓落了，楓落最終會是他的。陸衍看向新郎，會心微笑，在旁人看來這一抹笑卻有了勝利似地得意，極為欠抽。而這一幕正被擋酒卻不時注意周圍的楓陽和楓林瞧個正著，兩人甚覺奇怪，楓舞亦是察覺了這一絲詭異，搜尋異常時隻見驃騎將軍陸衍上前來敬酒，笑聲爽朗。
“二少爺，陸某祝你新婚大吉！”說著又上前一步。楓陽和楓林自是緊張，卻見陸衍埋頭低聲道。
“二少爺隨意，洞房花燭夜，可別先醉了。陸某先幹為敬！”說完便一飲而盡手中酒，轉身笑意滿滿的回了座位。楓舞也覺奇怪，不覺向楓陽和楓林望去，卻見兩人向他輕搖頭。楓舞隻喝了手中半杯酒，淡笑一瞬。
午後楓舞便醉了，一幹人隻得讓他先去休息，直至傍晚，楓舞才著人去請楓陽和楓林。而另一群人以為又出現了狀況，也都靜候在屋外，連陸衍都在其中。
“我要去看看他。”楓舞坐在床沿，有些脫力，手上卻抱著酒壇子。
“你是要做個了斷麼？”楓陽問了他一句。
“我不知道，就是想在這個時候去看看。從沒去過，以前不敢去。”楓陽和楓林對望片刻。楓陽開窗，跟楓林挾著人，飄遠。而後自是也跟了一群人，陸衍無甚輕功，追的甚是吃力。
東山麵南，叢林望崖而生。茂密長草處，孤墳微露其形，墓碑已經斑駁。明月高懸，一條小徑上，走著三人，一青、一紅、一藍，後邊，斷斷續續一群人相墜不遠。
楓舞抱著酒壇子，一步步走近那座墳頭，坐到墓碑下，靜靜抱著墓碑。他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時間開始去關心楓落的，隻記得有一次去看還在繈褓裏的楓落，奶娘在他進門時就趕他。
“他又不是你媳婦，你不用天天守著。”
“他是我媳婦我就可以天天守著他麼？”
“他是你弟弟。”
“可我要天天看著他啊。那他就得是我媳婦了。”
奶娘點了他鼻尖一下。
“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媳婦。他以後要娶媳婦的。這話可不能亂說，否則你這弟弟可要被抱走了哦。”從那時起，楓舞就已經堅持要拿楓落做媳婦了，謹記奶娘的話，一字不漏，隻百般找理由看人，對他好。後來被母親隔開，卻還是放不下，直到一天大哥說了‘他不是父親的孩子。’已然懂事的他，卻是百般找借口搪塞心意，直到某一天失去，之後便是失而複得，再次得而複失，越纏越深，可是他從沒對他說過什麼，隻拿他做弟弟看待。楓舞在記憶中清醒過來，手從墓碑上一寸寸滑下，低低道。
“當初我就不該留下你，你走了或許就能躲開上次那場厄運了。”楓舞手指深入墓誌銘上的字刻裏。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三年來，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著和你在一起做所有事情，可是醒來就發現你不見了，然後次次告訴自己你隻是出遠門了，第二天就會回來，於是每天晚上你都回來了。我似乎顛倒了白天與黑夜，隻有這樣我才能做更多事。他們殺了很多壞人，到底是沒能報仇，這六個國家個個都心懷叵測，我不喜歡這些，我隻想你好好活著，晚上看賬薄，白天守著你。可是總有人會來打破這種平靜，就像總有人要害你一般。我好怕哪天就突然清醒過來了。也怕別人總是提起你，你不是走遠了，而是不見了，消失了。
我以為我會守著這份堅持，可是我遇見了兩個女孩，這大概才是我一生的劫，你見過的，一個叫秦馨最善彈琴，另一個你沒見過，是昆侖國的公主叫卓瑪尹，她喜歡騎馬。她們都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子。今時我和她們拜堂成親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但是我想這麼大的事你應該知道，因為她們都是我的平妻。我隻能老了才來這裏了，那個時候你還很年輕，你不會嫌棄我的吧，孤獨了這麼久，就算一條老狗你也得撿著不是。我不想造孽，來生還想與你天長地久，你別走太遠了。你總是這樣摔開我，一次又一次，我怕，落兒。你不能老是這樣對我。”孤墳就在上方，上走的人早已停下腳步。楓舞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扶著墓碑坐下。
“這酒是我代她們敬你的，我不能帶她們來這裏攪了你的安寧。何況我本是要來此陪你一夜的。大哥娶了男妻，叫阿南，你認識的。今次婚禮就是他帶人操辦的，雪鴛比你還早一年出了意外。大哥見到阿南時，他很是落魄，卻還在收養一群孤兒。你願意親近的人都是心底極好的……”
東山下，一座村莊的雞已打鳴。陸衍悄悄從人堆裏溜下了山，楓落睡的不踏實，今日二哥成婚，他都沒去祝賀真是沒良心。陸衍在竹樓外輕喊了兩聲，楓落聽見，披了羽裳走出堂廳，提著精致的燈籠，開了院門，門外站著的是陸衍。
“你還是去見見他吧。”楓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晚了，他還能去見誰。
“新郎官去你墳頭上睡了。”
“新郎官？墳頭？”
“哦，呃？他咋今晚去那空墳頭上睡呀，你不拖他回去，除了什麼事你這驃騎將軍擔當的起麼？”
“他好像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陸衍心急火燎。
“我還得去看護太子一行人的安全。我先走了。”陸衍有幾分忐忑，也不敢回頭去看，他怕下一刻自己就攔住人，再不讓去了。
楓落鎖了院門，提了燈籠，一直從西村繞上東山。
“二少爺又魔怔了？洞房花燭夜跑這空墳來幹嘛，也不怕這深秋地上寒氣傷了身體，府上是怎麼照看人的。掉了新郎官也不出來找。”
隨著漸進的嘀咕聲，和大起來的橘紅燈籠，附近的人也隨著楓陽和楓林的隔空傳音，屏氣而藏。
墳頭附近，一個散發少年，黑珠含露，微彎出白玉鎖骨，裏麵的白色褥衣鬆係了一根雲紋絲帶，外披了一件迤邐羽裳，手提一精致橘紅燈籠，卓卓而立，楓林和楓陽同時捂住嘴，藏於墳後的柳正抬起頭也是驚訝萬分。
“咦，你還醉酒來的，平素所查賬薄是怎看清的。為什麼總得遇到你們。真是好累。我帶你去我家吧，明日在返你府上。這樣是不成的。”楓落提了燈籠四下照了片刻，卻是讓眾人將他容貌看得個一清二楚。而他也沒發現有人來找楓舞，隻得認命的背了楓舞回小竹樓。
一片狗叫聲過，楓落開了院門，先剝了楓舞外衣，放進竹藤椅上。再去提了井水到浴桶內，脫了外衣，這才背了人去洗澡，自是又將這二哥看光了一次。
將人搬回主睡房，楓落累的依床癱坐，而他在這之前已穿上雲裳了。絞著二哥的濕發，楓落也時不時嘮叨一句。
“上次掉水裏你還記不住，又不是遊俠，還抱著酒罐子到處跑，要是出了事，我還得被挖出來鞭屍。”已是差不多了，楓落才收拾了睡房，去屋外洗了兩人衣服，晾在院外架子上，看了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隻道明日早上就能穿，那是他便可遣人回府了。
進得堂廳栓了門，楓落再去瞧了楓舞一遍，覺得人無大礙，方才去陸衍的側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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