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4 更新時間:13-08-22 17:34
夏末,今日是P大新生入學的日子。
新生入學一般遲於開學半個月,所以這時候除了新生,各個係各年級的學生都已經返校。一大早,辦公大樓門前廣場那一排排杜仲樹下,各係辦和學生會的長桌就已擺得整整齊齊。半空中各種迎新的橫幅,紅底黃字,上書的標語不拘一格,或清新、或溫暖,還有不少推陳出新的口號;類似“P大歡迎你”之類的標語已經絲毫不能吸引眼球,而像“摸爬滾打大學生,奮鬥拚搏p大人”之類的也不過隻是在人眼前一晃而過。更多諸如“P大男高富帥,P大女擊敗白富美”、“接過你的行囊,我們就是一家人”這樣潮流通俗的標語在P大校園裏高高招展。
就在這些標新立異的標語橫幅中間,其中的一條長桌後麵,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女孩正在埋頭塗改著他們的廣告板。她剛把廣告板拿出來,就發現其中一處明顯的地方畫錯了一個字。雖然不是什麼明顯的錯誤,但她的強迫症登時發作,直愣愣地盯了那個錯字五分鍾的時間,她還是決定用馬克筆修改一下。
在她所在的長桌上空,也掛著本係的橫幅,寫著“親愛的學弟妹,法律係的學長總算把你們盼來啦!”
一個身影隔著長桌擋在她麵前。她抬起頭,這是一個瘦高個男孩,穿著灰色的舊T恤,肩膀卻很寬。他眼中有一絲遲疑,襯著流汗的臉龐顯得有些局促。他開口說:“同學……我,我要注冊。”
這時候才不過八點,新生報到的通知上寫著九點開始報到注冊,顯然他來早了。女孩滿心都被廣告板上的錯誤占據著,愣了足有五秒鍾才反應過來。她忙從亂七八糟來不及整理的長桌上翻出注冊簿,無心糾正他的錯誤稱呼,對男孩說:“歡迎你。來,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宿舍號,簽上名兒,然後按照報到須知上的流程去報到。”
男孩放下了他的行李,把肩膀上鼓鼓囊囊的舊書包也取下來放在長桌上。他耐心地一行一行在名冊中找著自己的名字。他不知是太專注還是太緊張,以至於沒有發現他的舊書包正壓上廣告板上馬克筆剛修改過的地方。
女孩無聊地站在長桌後麵等著他簽名。現在她隻能看見他的頭頂,是幹淨清爽的短發,正中有一個漂亮的發旋。這男孩雖然衣著不那麼時髦,可是有一個爽利的輪廓,應該會是個討人喜歡的男生吧!她無聊地想。這時候,男孩簽完了名,將筆放回原處,仍舊背上舊書包轉身離開。
女孩把注冊簿收好,又在雜亂的桌上找到了失落的馬克筆。她轉向廣告牌,不由睜大了眼睛。
混蛋!她在心裏罵道,被舊書包摩擦的字跡一片模糊,使得那一小片都暈染成藍黑色。她的第一反應是抬頭尋找肇事者,可是他已經消失於人群中。然後她本能的抓起手邊的注冊簿,翻到剛剛被簽到的那一頁。上麵赫然兩個遒勁的大字:冷辰。遠處跑來兩個學生,氣喘籲籲地停在她麵前:“童老師,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童安二十四歲,P大法律係係辦的輔導員。她自己是P大中文係畢業的,畢業時為無數同學羨慕得獲得了直接留校的機會。她沒有經曆過殘酷的找工作曆程,因為她有一個好家庭好背景。童安的父親童禹是本市另一所大學的法學教授、法工委委員,母親是商務部某司的高級翻譯,他們身上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頭銜多得數不清;在這個拚爹的年代,按照人們私底下的說法,童安是贏在了起跑線上。
不過童安自己並不這麼覺得。她認為自己是足夠優秀的,配得上這些機會。她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孩子,一路獲得的獎狀獎牌家裏都已經擺不下。她四歲學習鋼琴,六歲學舞蹈,然後就開始參加學校的、區裏的、市裏的各種比賽,幾乎每次都有不錯的名次。從小學開始,她就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和文藝委員,也當過幾個學期班長,後來因為太忙不得不由母親出麵推辭了。除了這些才華以外,她還長得很漂亮。修長的身材,秀麗的五官,白皙的皮膚,笑起來自信而優雅。這一切讓她成為一個走到哪裏都放著光亮的女孩子。
這樣的童安驕傲的近乎自負。不過,良好的家教使她並不會將這驕傲太明顯的顯露出來。盡管如此,童安的朋友還是很少。還是學生時,她就是清高而孤立的,如同一朵爬在高牆上綻放的薔薇花。工作以後,生活更加簡單,朋友也似乎更是稀罕的東西了。
童安拿著那塊有些花掉的廣告板,有些沮喪的回到辦公室。她的同事石薇跟她打了個招呼:“嗨,怎麼一臉不高興?”
童安勉強笑了笑,指了指廣告板:“白弄了一天,花掉了。”
石薇湊上來看了看,笑著說:“我看還好呀!迎新就兩三天的事兒,不會有人那麼仔細。”
童安皺了皺眉說:“我看不下去。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敷衍是不是?”一句話把石薇噎了回去。
石薇聳了聳鼻子。她比童安大三歲,也是P大校友,隻不過她是在法律係拿了碩士學位後留校的,正好和童安同一年畢業,同一年參加工作。石薇也是個漂亮姑娘,隻不過比起童安更帶著股爽利的勁兒,人緣卻比童安好得多了。
這時候童安桌上電話響了,她放下廣告板接起電話,竟然是媽媽。
“媽,你怎麼打辦公室電話?”她壓低了聲音有點不悅。
那頭的童母不知道說了點什麼,童安臉紅了紅,最後點了點頭:“好的,我會準時回家。”
旁邊八卦的石薇早就豎起了耳朵,見她講完了電話,便湊上來問:“安安,你媽媽是不是叫你回家相親?”
童安不懂得為什麼有人可以把探聽別人隱私的問話說得那麼自然,自然到她如果拒絕回答反而覺得不好意思。她還沒有學會撕破臉皮的藝術,隻好點了點頭,臉又紅了。
她的反應都在石薇眼裏,石薇忽然覺得這姑娘雖然清高但是單純的極為可愛。她嘲笑她道:“相親嘛,我一個星期至少要相一次,有什麼值得害臊的!”然後她湊上來,詳細打聽關於童安這次相親對象的一些八卦。
童安也並沒有知道太多,見她這樣好奇,隻得把童母說得信息又轉述了一遍。對方是童母商務部的同事,據說將有大好的前程,家世背景都與童家很相稱,本人也是一表人才。
石薇聽完,發表意見說:“你這些都是形容詞,形容詞在介紹人嘴裏是最不可靠的了。我的經驗是,相親就是揀白菜,基本都是挑剩的。”
童安當然不相信石薇的奇怪理論,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大錯特錯。吳傑邦二十九歲,商務部條法司司長的首席秘書,他的父親也是某部委的領導,並同時兼任某重點市市委書記,搞政治的人都知道,這種下放鍛煉正是未來要升遷的標誌。童禹夫婦難得在家中齊聚,向這位年輕人顯示了一種極大的熱情。這種熱情也難免感染了童安,竟使她產生一種自己終身已定的錯覺。
吳傑邦其人,也確實擔得起這種熱情。他英俊誠懇,談吐有禮,見識廣博。有好幾次童安都被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吸引住。她覺得他有一種專注的神態特別動人,尤其是他與童禹討論起時下一些熱點法律問題的時候,他激昂地蓬發出一種激情,使得他黝黑的瞳孔竟亮如星子!童安可以想象這個人在萬人麵前慷慨陳詞的樣子,這一刻她覺得她的驕傲低頭了。
不過晚飯以後她又找回了她的驕傲。應父親的要求,她為眾人彈奏了一曲《幻想即興曲》。這首肖邦的曲子在演奏方麵難度極大,就算是童安從小練琴,也總是一而再的錯音。隻是,對於吳傑邦這樣平日不怎麼與藝術打交道的男人來說,童安的表現令他驚豔。童安再次在他眼睛裏看到了光芒,她的虛榮心小小地滿足了下。
天黑後不久,吳傑邦起身告辭。童母說:“安安你去送送傑邦。”童安從媽媽的眼睛裏很輕易地讀出一種信息,那是種曖昧的鼓勵。看來童禹夫婦對今晚客人的熱情已經升華到了極致:恨不能將女兒就這樣打包送人算了!想到這兒,童安不禁又向吳傑邦多看了兩眼,雖然自己對他也有好感,但她還是很想知道,父母眼中的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好。
世界上的男人畢竟太多了,優秀的、可愛的也不少。童安覺得自己所見到的女孩子們似乎每天都在花癡著不同的男人,可是,這是愛情嗎?這心生的好感就是愛情嗎?童安甚至覺得,一個人太優秀,那麼他招人喜歡是必然的,又怎麼能分得清這些喜歡是源於愛情還是虛榮?
兩個人下了樓。吳傑邦沒有開車,童安隻好陪他往小區門口走。童家房子雖然在市中心,可是所在的小區卻很大很安靜。初秋的晚風清爽宜人,撩動了童安披肩的發絲,她並不擅長和陌生人談話,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
“小安你平常有空喜歡做什麼?”吳傑邦忽然問她。
童安想了想,她是學文學的,從小的愛好都很文藝,“看看書聽聽音樂吧。”
吳傑邦笑了笑,童安想起他也應該算文科生,學法律的,也許他也愛讀書。
“你喜歡看電影嗎?”忽然他問。
童安愣了愣,點了點頭。
“那,下周有一場不錯的首映,一起去吧?”
童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約她啊!像每一個愛情的開始一樣,總要經曆這最初的邀約,不論是惴惴不安,還是一拍即合。這就像所有愛情的開場白,自此拉開一出戲的帷幕。
所謂愛情,也沒有更多想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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