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4 更新時間：13-11-03 21:35
童安在自己房間裏踱來踱去，整整一個下午。
她很生氣！又很懊惱！她無數次拿起手機，又無數次放下。她對自己說，現在時間還早，一定要等到冷辰下課放學。而且，要冷靜、冷靜！
可她一點都不冷靜！想到……如果冷辰高考失敗，那她成了什麼？一個引誘男學生的壞老師，一個糟蹋了民族幼苗的壞女人，一個毀滅了原本是才俊青年的大好一生的人……不，簡直不是人，是禽獸不如！怎麼會這樣？
她氣憤難當，又六神無主。為了他的前途，她已經離開他了，可是為什麼事情還是不能朝著她希冀的方向發展？到底她要怎麼做呢？此刻她已經不敢想當初，不敢想她是哪裏來的勇氣，也不敢想到底後不後悔這樣的開始。她隻知道，她不能容忍這樣的結局！
好不容易熬到五點，她拿起手機，想到這時候他可能著急買菜回家做飯，不方便講電話。於是又硬撐了半個鍾，到了五點半，她的氣憤大半已經變成了忐忑，終於把這個電話撥了出去。
“喂！”他很快接起來。
“那個……”聽見他的聲音，她的氣焰忽然熄滅，“你，忙著麼？”
“不忙。”他說。
自從她走以後，他們的對話就是如此，總是她在問，他回答；如果她的問題問完了，線上就會出現長長的沉默。但她卻如此珍惜每一次的對話，寧願為此準備一連串的問題。
“你吃飯了嗎？今天吃了什麼？累不累？”
冷辰也一樣隻是回答“吃了”“沒什麼”“還好”。
沒有關係的，她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又一次鼓起勇氣問：“我聽說，你最近的摸底沒發揮好？”
那邊停了兩秒鍾，然後說：“可能我比較笨，就這點水平吧。”
“你……”
“要是沒什麼事，就掛了吧。就算沒什麼收獲，時間也還是要花在學習上的不是嗎？”他說。
童安氣得眼中淚花打轉，可耳朵裏已經聽到掛機後的嘟嘟聲。
她放聲大哭，也不顧外麵保姆阿姨會不會聽到。一邊哭一邊重新撥打冷辰電話。一接通，就急聲問：“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我現在就回去找你行了吧？”
冷辰也急：“你回來幹什麼？”
“就回去讓你折磨我啊！反正我在這裏也是一樣被你折磨的半死不活！”她哭著喊。
電話兩頭，一邊是抽泣嗚咽的哭聲，一邊是呼呼的喘氣聲，誰都不再說話！
許久，童安哭到累了，才算安靜下來，她用手抹了抹臉，問他：“你到底……為什麼沒好好學習？”
他長長籲了口氣：“沒什麼。就是覺得沒意思了。”
童安一聽急了：“那怎麼樣你才覺得有意思？我馬上收拾東西過去！”
“別！”他急忙阻止，“不要了童安！已經證明是走不通的路何必要再走一遍？”
“可是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上學啊！”
“為什麼一定要？這個世界上除了上學以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而且，人也不能一輩子都在上學吧？不能為了上學而上學吧？我想一定有我想做而且可以做好的事情！”
“冷辰……”童安拚命搖著頭，“你不要著急做選擇。你對這世界還了解太少，為什麼急於決定自己的未來。路是要越走越寬闊的，不可以越走越狹隘！我們多學一點，多見識一點，再來做決定，好不好？”
“不！”他固執地說，“你不知道我這人就是這麼狹隘。我認準的人也好，目標也好，無論將來經曆什麼，都不會改變！我不要見識更多，我隻要知道我想知道的就夠了！童安，”他的語氣轉熱切，“讓我去找你吧？”
那晚他們爭執了很久，最後也沒有結果。直到童媽下班了，童安不得不收線。
晚上她覺得頭很痛，連晚飯也沒吃，直接睡了。
第二天童媽就幫她約了吳傑邦，讓他一定帶她出去放鬆放鬆。童安知道母親的意思，可她實在不敢再和吳傑邦多接近了。她推說自己身體不適，堅決不肯出門。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她竟接到石薇打來的電話：“童安，聽說你回來了？還好吧？晚上出來吃飯？”
童媽在旁邊豎起耳朵聽著，此時連忙插話：“正好！叫吳傑邦帶你們兩個女孩子一塊出去吃頓好的！”
有了石薇這個緩衝劑，童安勉強出了門。
女孩子很久不見，話題總是很多的。但說來說去，也總繞不開感情生活。
石薇是真心好奇和關心他們的：“那冷辰現在怎麼樣了？”
“他不好！”童安沮喪地說，把冷辰現在厭學的狀態轉述給石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是不是不應該回來？”
石薇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回來是對的。畢竟，你還有家人朋友呢，不能都丟下不管了。”她見童安情緒如此低落，忍不住瞥向一邊坐著的吳傑邦，用眼神向他求助。
豈知這男人今日卻打定主意，隻是抱臂端坐、一言不發。
“我真要瘋了，石薇！”童安說，“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把好時光都蹉跎掉？”
“要不，我回頭打電話給勸勸試試？”石薇小心翼翼地說，“你這麼操心，看起來真像他媽唉……”
她的直言終於讓旁邊沉默好久的吳傑邦忍俊不禁。見兩位女士都轉頭來看自己，他清了清嗓子，調整了坐姿。雖然仍作旁觀狀，但心裏卻忽然對石薇這個女孩子留意起來。
兩位女士卻不知道他的想法，繼續剛才的對話。
“其實，你說冷辰還想學法律，又要繼續考本城的大學，我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兒。你知道，這個圈子其實不大，雖然還有好幾所重點大學法學院很不錯，可是估計他們不會接收被P大勸退的孩子的。如果去個普通大學，以冷辰的資質，太可惜他了！”
“大學裏競爭本來就很激烈。我原本想跟他說好好學外語，大三的時候有機會推薦去國外作交流生，他很適合。誰知道……”石薇快言快語，一點也沒留意到童安變得很難看的臉色。
吳傑邦在旁邊卻看得很快慰。他不失時機地插話：“現在也來得及，不想留下來高考，讓他出國唄。”
石薇向他投來疑惑的注視，替童安回答：“現在？他的家庭狀況，怎麼可能負擔得起？”
童安卻沒說話，她鎖緊眉頭思考。除了錢的問題，她又怎麼舍得把他送到那麼遠的地方？
三人吃了些東西，又隨便聊了聊（其實主要是石薇在說話）。入夜以後，就由吳傑邦開車將女士們送回家。
童安著急回家給冷辰打電話，便要求道：“我家比較近，先送我吧！然後吳傑邦要麻煩你把石薇安全送回去！”
石薇以為這是童安在做什麼謀劃，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不用了啊太遠了我一起下車然後打車回學校吧！”
吳傑邦從駕駛座上探出身子來，對石薇笑笑說：“客氣什麼？再遠也得保證女士的安全啊！”
一向大大咧咧的石薇臉紅了。
這晚童安和冷辰的溝通依然不那麼順利。冷辰堅持要從補習學校退學回她身邊來。對於高考，他說他需要時間好好考慮他的出路，是考學還是就業；在考慮成熟之前，他寧願原地徘徊。
“可是時間是多麼寶貴啊！”童安苦口婆心。
“你別逼我了！”他苦澀地說，“為什麼就不能隻是陪著我就好？”
陪著你荒廢嗎？童安在心裏歎息，正因為我比你大，比你早明白青春的意義，所以才不能看著你這樣虛擲人生中最美的時光！
隻是她知道這些話他現在無論如何也是聽不進去的了。掛了電話，這注定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在這樣焦灼的狀態中，童媽媽又來跟她談心了。
“小安，你從學校辭職以後，也休息了很長時間了。你爸爸雖然很忙，但也跟我關照過，不能讓你就這樣呆在家裏。我們作為社會中的人，總是要到社會中去的。你是學中文出身，在學校做行政也不對路。媽媽托朋友找了個報社的工作，也很穩定，你願意去試試嗎？”
“媽……”童安覺得很突然。她腦中剛才還都是冷辰的事，猛然間轉到自己身上，有些措手不及，“我還沒想過……”
童媽有些不悅：“你這孩子，腦子裏成天都想些什麼？自己的事終須要自己考慮，爸爸媽媽難道能幫扶著你一直到老嗎？”
童安看著埋怨著走出她房間的媽媽，忽然覺得，在媽媽眼裏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現在的冷辰一樣，散漫放任著，依仗著有人的寵愛和幫襯而遲遲不願去麵對自己的人生？
又或許，她比冷辰還要過分，至少冷辰不懼選擇，而她隻是一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希望由他來完成自己的夢想。
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眼神飄向陽台外的深邃的天空，到底該怎麼辦呢？她思來想去，眼前似乎隻有一個答案。它被繚繞的雲霧遮掩著，其實已經昭然若揭；隻是，是她一直不願意去麵對而已。
當一段感情走到走不下去的時候，可能真的隻有分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了。
隻是童安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的快！或者，冥冥中的確有一雙翻雲覆雨的手，在你猶豫彷徨不能決定的時候，推著趕著把你帶到一個不得不做決定的境地。
在深秋的第一場雨落下的那天，童安接到孟老頭的電話：“小童，冷辰跟我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補習班的老師說他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我到處也找不到他。我想，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這個消息對童安來說就像是一聲驚雷，駭得她手腳冰涼。她勉強安慰了孟老頭幾句，掛了電話便開始給冷辰撥。
可是，他的手機提示已經停機。沒了手機聯係，她就像個無頭蒼蠅，眼瞎心盲，再沒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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