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3 更新時間:13-10-30 20:04
尚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翰林院,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溜達到韶和宮裏麵去。因此可以見得尚槎不是一個特別會發泄情緒的人,居然跑到了燕祉祧的宮裏來了。這就是自虐一般的來觸景生情了,怪不得別人。
韶和宮裏樹倒猢猻散的十分冷清,稀稀落落的宮女看到尚槎之後先是一愣,然後語氣裏夾雜著試探問道,“尚大人好?”
尚槎這時候突然失神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尚桴長得不像,卻沒想到,斯人已去,他還是這個世界上和他最相像的人,沒有之一。放下手的時候尚槎才看到指甲裏的血痕和手心上的創口,原來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痛得不能自知。
韶和宮比洛塵宮小了那麼一點,但是一樣很容易知道正主的臥房何在。尚槎踏進了燕祉祧的房間——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來到這裏,原先總是和尚桴作伴來這裏的,然後他再知趣的默默離開。這下好了,兩個人都不在了,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故地重遊,真沒氣氛。
燕祉祧的臥房布置得很大氣也很小心眼兒,到處掛著的東西裏麵——除了最顯眼和最尊貴的地方有一方皇帝的墨寶以外,其餘的裝飾品,不如說是把尚家人的東西拿來糊牆了。雖說尚桴的字畫雖然好看,但是也不至於如此珍藏。
尚槎看著一幅尚桴新寫的字,字數不多隻有八個,但是心突然就空了,尚桴寫的是“君子不黨,海棠無香”,端端正正的工筆正楷,所以才會像錐子一樣戳中了尚槎的心髒,放空了裏麵的血液。
床邊的銅鏡還熠熠生光,映出來的尚槎的臉就格外和他的哥哥相關,就這麼毫不自戀的看著自己的臉,尚槎居然慢慢的濕了眼角,啪嗒啪嗒的淚水慢慢的打花了鏡麵,直到尚槎再也忍不住的伏在桌案上號泣。
印象裏的這種大哭可能還要追溯在記憶模糊的時候,遵循著“男兒有淚不輕彈”,尚槎一直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也不是一個愛哭的少年,如今他已經是青年了。
其實尚桴也一樣,雖然長得柔弱些,卻也隱忍。所以其實尚槎原本並不是特別喜歡自己的哥哥,明明和自己前後腳來到人世,除了穩重,尚桴沒有為人兄長的樣子——一沒有尚槎長得英氣,二沒有尚槎長得高大。這一點連尚桴自己也不否認,的確他長得柔弱許多,也比尚槎要矮了兩寸,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
可就是這樣的兄長,在和他一起同榜科舉的時候當了狀元,風光無限。那是尚槎最為憤憤不平的時期,也是他最覺得那張臉和自己有仇的時刻。不過連夫妻都沒有隔夜仇,兄弟之間,尤其是這種雙胞胎的情誼牢不可破,小小的怨氣持續了一小會兒就灰飛煙滅了。
尚槎知道尚桴和燕祉祧關係,所以他也曾經拎著燕祉祧的領子告訴他不許辜負尚桴,燕祉祧的脾氣卻和他的伴讀一樣,溫文爾雅的笑著點頭,然後用不婚娶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所以皇子們對於伴讀的挑選並不是毫無根據,燕祉祧選了尚桴,燕祉祾選了尚槎,這都是有理有據的物以類聚,簡稱“臭味相投”。
但是如今,因為尚桴沒有了,所以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曾經再埋怨過這個同胞的哥哥搶了自己的風頭,害自己挨了怎樣的訓斥又能如何,這些記憶一瞬間全都蒸發了。尚槎記不住尚桴的半點兒不是,也沒覺得他哪裏不好。因為他能想起的關於尚桴的全部,幾乎都是俗套的“兄友弟恭”的情節,尚桴眼部流轉的看著他,對他說“因為你是我的弟弟,所以,不管別人怎麼樣,我都要對你好。”
尚桴是在傅理對他嚴加訓斥的時候,幾乎和燕祉祾一同站出來偏袒他的那個人,當然燕祉祧緊隨其後,那份極力模仿著他的字體不差分毫的《貞觀政要》,又是多大的心血,突發的雨雪天氣裏讓給他的蓑衣和披風……點點滴滴清晰到模糊,可是它們卻都曆曆在目。
緊咬的嘴唇滲出了淡淡的血滴,尚槎從桌子上起身的時候,眼睛紅得像隻兔子,滿臉都是濕濕的淚痕,實在是太不像平日裏麵的他。因而尚槎才會趕快氣急敗壞的信手揪過來一塊布巾抹幹淨了臉頰,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捂著胸口,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韶和宮。
鑒於自己的這幅德行也是實在是不能麵見他人,所以尚槎第一反應就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洛塵宮裏麵去。燕祉祾當時正坐在屋子裏麵畫畫,看到他這個樣是嚇了一跳——燕祉祾倒是也聽說了尚桴和他七皇兄的事情,但是由於沒見過尚槎的這種模樣,還是有些震驚。
不過燕祉祾不是個笨人,不會好死不死的問尚槎“怎麼了”,隻是給了他一個不甚寬廣的懷抱,然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尚槎對著燕祉祾畫的那棵海棠眨了眨眼睛,結果又擠出來的眼淚。聽到了眼淚落在衣服上的聲音之後,燕祉祾對著自己剛畫好的那幅畫皺了皺眉頭,然後推開了一點兒尚槎,就把畫揉進了火盆裏。
“咳咳,咳咳,你幹嘛?”尚槎猛的咳嗽了好幾聲,然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好的畫,燒了它做什麼。”
“那你倒說,好好的畫,你看見它,哭什麼?”燕祉祾又把尚槎摟在了懷裏,“想哭就哭吧,我接著你。”
“先是尚瑤碧,然後是我哥哥,”尚槎的聲音突然冷靜了下來,“現在還有我和尚桅,你說,鹿死誰手?”
“非要這樣嗎?”燕祉祾歎了一口氣,“都是親兄弟,又不是皇家裏的孩子,何苦這樣。”
“誰知道呢?”尚槎的眼睛又濕了,“誰知道是為了什麼呢?不管他們,反正我現在隻剩下你了。”
“我也是。”燕祉祾回以他溫婉的一笑,然後用手拂去了他的眼淚,“不哭了,別太傷心了——你這個難過的樣子,我受不住。”
一番傾吐之後的那個夜晚,是尚槎行的最為失態的一次周公之禮,動作自然溫柔,關鍵是情緒問題,在燕祉祾的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簡直就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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